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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正月篇下 ...

  •   花好

      楚晚宁醒来时是在温泉池里醒的,他有些模糊,揉了揉太阳穴。

      墨燃谨慎地跪在温泉池边,他方才已经简单泡过温泉了。不久前,他将楚晚宁沾上泥水的衣衫剥下,将陷入昏迷的人小心放在温泉池边坐好。

      温泉热气缭绕,遮住了楚晚宁面上一丝尴尬,墨燃垂着眸子,将上身衣衫剥下,恭敬地递给楚晚宁他最熟悉不过的神武——天问。

      “弟子先前对师尊大不敬,求师尊惩罚。”墨燃的态度诚恳自觉得出乎楚晚宁意料。

      楚晚宁本想厉声责备:墨微雨,你真当我不会罚你么?

      现在这情形,楚晚宁准备好的厉言厉语和冷冽表情反倒有些难以再次发出。

      楚晚宁接过天问,将神武收起不见,叹息中道:“你,将我衣衫…拿来。”

      墨燃脸色微红道:“弟子方才只着急过来,还没带多余干净衣衫,师尊请稍待片刻,我这便取来。”

      楚晚宁不言语,墨燃一溜烟不见,过片刻气喘吁吁回来,将给楚晚宁的干净衣衫和干巾双手恭敬奉上。

      楚晚宁接过,低声道:“你背过去。”墨燃心里觉得好笑,面上绝不敢打趣,心知楚宗师的脸皮薄得像黄花大闺女。

      楚晚宁穿好衣衫,却意外没理会墨燃,墨燃心虚道:“师尊不打算罚我?”

      楚晚宁其实一直在忍耐,他不知自己在生气什么,气墨燃每次都趁自己不清醒作弄自己?还是气墨燃又每次事后这般诚恳无辜?

      内心的撕扯中,楚晚宁高举右手,冷声道:“天问,召来!”金色的神武被他握在手心。

      “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叫我罚你,你真知道错在哪里?”

      墨燃低声道:“弟子不该说师尊…是…”

      “是什么?”楚晚宁微微捏紧了天问的柄头。

      “是我上辈子未过门的小媳妇。”墨燃硬着头皮一口气快速说完。

      天问一鞭子打在了墨燃身前的地上,抽出一道一尺见深的旱渠。

      墨燃浑身一颤,算了,既然楚晚宁已然记起,就索□□代完。

      “不该叫师尊小宁儿,还自称兄长,还搂着师尊睡觉……”

      又一鞭朝着墨燃而去,眼见就要抽在他身上,墨燃伸出手臂阻拦。天问还未触及,便化成弱柳软条,轻拂而过。

      楚晚宁呆呆看着在自己手上闪着金光的天问。这才想起,他之前将天问托付给墨燃,神武有灵性,不会伤主。

      只能收起天问。楚宗师侧转身子,负手玉立,好看的凤眸跟墨燃的视线在他身侧相遇:“罢了,既已过去,此事休得再提。”

      看着墨燃现在这小心翼翼样,楚晚宁总觉得和自己之前看到的就像两个人。敢情墨燃欲怕平日里的自己,越会在自己因缘懵懂时欺负自己。

      楚晚宁对这前后两种状态都不是很舒服。本来正在前面走着,忽而停下,墨燃跟着他也赶忙停下。

      楚晚宁回头,眼里无悲无喜,只有认真与诚挚:“墨燃,你不必刻意这般,你可以和我并排走。你如今灵力在我之上,也早已出师。你我平等相待便好。”

      墨燃眼睛一眨不眨凝望着他好一会,才不确信道:“晚宁,其实我心里…自那时起…便一直把你当成…我是怕你不高兴,这才,毕竟是我伤你在先。”

      楚晚宁蹙凝眉头,不解道:“哪时?当成什么?”直觉告诉他墨燃接下来说的话难以接受,但还是想问清楚。

      墨燃将头埋得低低地,声音也有些肉耳可辨的颤音:“就是踏仙君把师尊从高台带回巫山殿的时候,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楚晚宁眼尾果不其然染了潮红:“墨燃,我问你,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不堪么?”

      墨燃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晚宁,不是的…不是的,我每次想到当日踏仙君所做所为,便恨不得让晚宁亲手结果了我。”

      楚晚宁轻闭双眼,沙哑道:“别说,你明知道我不会,你并非踏仙君,你是墨燃墨微雨……”亦是我喜欢的人,后面的话楚晚宁实在说不出口。

      墨燃却攸地揽着这看似冷情却无比柔情的楚晚宁,手臂将人匝得越来越紧,语气也愈发激动:“晚宁,我好高兴这样看我,我不知怎么说,我真是太喜欢晚宁了。踏仙君他对你只有谷欠望,我对你的感觉之强烈却一点不逊于他。可是我怕…”

      楚晚宁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墨燃笨拙直白的吐露衷肠总让他无所适从。

      他声音里也满是无奈与自己并未察觉的柔意:“你先松开,勒得人难受。”

      墨燃赶忙松手,换为一臂轻揽楚晚宁,令他枕靠在自己肩上。

      只听楚晚宁道:“你怕什么?”

      墨燃一手轻轻摩挲着楚晚宁的衣袖:“我怕哪一天我又变成踏仙君那般禽兽,再次伤害到晚宁,所以每日活得都很矛盾。”

      楚晚宁从他肩膀上起身,不动声色切回以往的清冷之音:“所以墨燃,你该好好修行,当以众生为首,私念为末。不该这般继续下去。”

      墨燃眼里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在我眼里,晚宁便是众生之首,晚宁曾拯救了众生,我顾好晚宁,便是顾好众生。”

      楚晚宁没敢再接话,他落荒般地逃了。

      只因他发现了一个事实,面对墨燃,他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贪恋墨燃的怀抱。

      月圆

      这之后的几天,墨燃每天都会带楚晚宁去个新的地方,每个地方都是楚晚宁所新奇的。

      墨燃带着楚晚宁吃了各地各色的小甜点,有时会借用客栈的厨房亲自为还在安睡的楚晚宁准备餐食。

      楚晚宁自然是困顿的,他发现了一种奇怪现象,每次跟墨燃同床共枕,明明自己起初还很精神,后来便不知不觉会睡过去,而且更奇怪的是,以往偶尔起夜的习惯也没有了。

      楚晚宁自然不知道墨燃做了什么,而打死墨燃他也不会说的。

      有时是枕头,有时是锦被,有时是褥子,有时是衣服。总之,他滴安神水的位置向来没有固定,而那安神水有催眠细无声之奇效。

      当然,他也不会太过放肆,只是想好好跟晚宁靠得更近乎些,哪怕听着对方沉稳的呼吸声,感受着属于楚晚宁的气息痒痒拂过自己颈项也是令人心满意足之快事。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拂晓时分,墨燃已经起床,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总是习惯性看楚晚宁,楚晚宁睡觉习惯蜷缩成小小一团,跟只软乎乎的白猫似的。

      墨燃越看越怜爱,为白猫捋了捋面颊上睡乱的鬓发,将之别在猫耳后面。

      楚晚宁的耳朵最是怕痒,睡梦中轻喃一声,将脑袋往枕头上更埋深了一分。

      墨燃被这可爱睡相萌得心水泛滥,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如果不咽,他的口水都能留到白猫脸上。

      他以最轻柔力道将白猫的脑袋掰成正面向上,在恬睡着的楚晚宁额头、两侧脸颊、唇瓣上都轻柔贴了贴。

      还是不够,又将人从背后搂了搂,他的心跳响如擂鼓,而睡得软沉的白猫正是自己擂鼓震天心跳的原因。

      过了一会,墨燃用尽全身冷静才克制住自己不要逾线,将怀中搂着的爱人放下,依依不舍地下了床。

      他一出门,楚晚宁便睁开了眼睛,方才墨燃在帮他捋头发时他就醒了,他轻喃以示警告,没想到反倒引得墨燃更加贴近。

      他只好暂时装睡,呼吸都轻不可闻,墨燃光顾着亲吻,连楚晚宁耳根子红透都没有发现。

      也幸亏墨燃粗心,若是他心细如发,挑明楚晚宁装睡,楚晚宁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在后背贴上徒弟心口时,楚晚宁被墨燃那剧烈的擂鼓心跳震懵了,他都快忘记要呼吸了,只觉得那心跳节奏隔着肌肤慢慢地将自己传染。

      后来他甚至有些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墨羽眼睑用力闭着,将脑袋不动声色往枕头深处埋了埋,亏得那睡乱的碎发,才将他的心慌遮掩了些。

      现在楚晚宁看着自己双手,手心都渗出细汗。自从墨燃挑破那层窗户纸,自己便越来越难以把持。

      楚晚宁越来越害怕墨燃的拥抱,害怕终有一天他对墨燃的渴望变得昭然若揭。

      这么多年来,楚晚宁不怕孤单,他怕的是再次孤单。他的师尊怀罪大师曾规劝他说,世上情爱皆为虚妄,本就是空,何以执迷?既有慧根,当以大悟。

      楚晚宁也尝试过压抑自己的情愫,那些年,每次看到墨燃和师昧在一起亲密无间,他总会莫名地蛰痛。

      后来墨燃被魔花所控成为踏仙君,每次被踏仙君折辱,他反倒有种奇怪的解脱之感,也许这正是冥冥注定,对为师者不该对徒弟产生情愫的天意惩罚。

      死过一次的他,心境再次变化,那早期被压抑的情愫却像野草一样在春风里蔓延,楚晚宁头一次无比恐慌,这才一再冰冻本心。

      可这些努力都在墨燃要主动受刑时冰消瓦解。算了,就这样罢。

      最多不过是死后陪墨燃下地狱,地狱太冷,可楚晚宁他早已习惯了冰冷。

      楚晚宁这般想着,便再也睡不着。起身簌簌穿着衣衫。

      墨燃回来诧异道:“晚宁,你醒了?”二话不说,端来洗漱的热水。

      楚晚宁心里一暖,声音里也被这热蒸汽氤氲了些许:“你不必做这些…”耳根也开始发烫。

      墨燃理了理楚晚宁额前墨发:“晚宁,可我喜欢做这些。能伺候师尊起居…是徒儿修来的福气。”

      楚晚宁一把将水撩到脸上,再不洗整个脸都要羞得通红。起码现在脸红可以说成是热水之故。

      伺候完楚晚宁洗漱,墨燃已将各色甜点上了桌。汤圆就准备了几色,红的,绿的,紫的…这也就罢了,还捏成猫猫头造型。

      楚晚宁正好下筷,看了那猫猫头,微蹙眉头认真问道:“这是什么?”

      墨燃道:“这是我偶然看到的新版汤圆造型,猫猫款,我觉得比较适合晚宁。”

      楚晚宁也没多问,每种颜色吃了一颗。才反应上来:“为何你说猫比较适合我?”

      墨燃嘴角上扬道:“因为晚宁睡着时太像猫猫了,真是萌得让人受不了。”

      楚晚宁落荒逃了,暗悔自己不该多问,明知墨燃总喜欢拿自己打趣。他不知道的是,墨燃并没有打趣,相反他是将心里话没过脑子直接放出来了。

      晚上,墨燃在死生之巅最高的屋顶铺好了赏月豪华躺垫,上面还放着枕头毯子,一旁的盘子有漂亮小巧的梨花白坛子。

      他当时拉过楚晚宁,硬是将一根白色丝带蒙住楚晚宁眼睛,神神秘秘地说要带楚晚宁去一个地方。

      楚晚宁眼睛被蒙上后,墨燃便将心爱之人一把打横抱起,楚晚宁惊呼出声:“你…你做什么?”因目不能视,他无意识间将墨燃的脖子紧紧圈着,心跳瞬间乱了几拍。

      墨燃不打算直接回答,只道:“晚宁莫怕,搂好咯!”

      御剑飞行,一下落在他准备好的赏月垫上,他将楚晚宁慢慢平放在垫子上。轻轻解开楚晚宁眼上缚着的丝带。

      映入眼帘的明月那么皎洁美丽、明亮清晰。楚晚宁坐起身子,墨燃让他倚靠在自己肩上。

      “晚宁,喜欢这里么?”墨燃的眼里满是希冀。

      楚晚宁点点头,暗叹墨燃何时布置得这般惬意?自己竟不曾发觉。

      “晚宁,其实这万千美好,于我不过浮云,我眼里只有一个你,真的太喜欢你,从很久之前便…大逆不道,爱上那个上天入地也难遇的,世间最好的楚晚宁。”

      楚晚宁沙哑道:“你明知这不该…不该这般…”这清冷谪仙般的师尊头一次这般紧张,以至有些言辞不利。

      墨燃轻吻他鬓角:“不,我做过太多错事,唯独…爱上晚宁…是最对的事。晚宁,你喜欢我么?我可以奢望你的喜欢么?

      楚晚宁定定看向他,蹙眉道:“墨燃,我问你,你是认真的?”

      墨燃对着明月比了个发誓动作:“我墨燃、墨微雨若有付楚晚宁半分,便永世不……”

      唇上微凉柔软的触感,墨燃震惊地看着楚晚宁放大的脸,情急之下,楚晚宁便将那未出口的毒誓以口封缄……

      一触即离:“别发毒誓,我信,我亦欢喜……”

      墨燃内心可谓狂喜地要对月嚎叫,他怎么可能放过这般主动的晚宁,当即跟人摔在屋顶软垫上,浸在满目月色里……

      墨燃:晚宁,你刚才说你亦欢喜什么?

      楚晚宁:……

      墨燃:你喜欢我对吧,我听见晚宁梦中喊我名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楚晚宁:你什么时候把那些藏身阁有印记的书重新抄完?

      墨燃:什么印记啊?晚宁,我没见过……

      楚晚宁脸红:你知道是什么,有伤风化之图……

      墨燃:我当是什么呢,话说晚宁别害羞么!春-宫-图三个字怎就说不得了?都那么多次了,还这么害羞!

      楚晚宁微恼:墨微雨,你…放肆!

      墨燃将这炸毛猫揽在怀中,不满道:晚宁冤枉,我哪有踏仙君放肆,他那般待你,晚宁竟还未拔除魔花而殒命,实在可恨!

      楚晚宁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

      墨燃挑眉,捏起楚晚宁下颌:来,楚爱妃,给本座笑一个!

      楚晚宁一下震开他的怀抱:滚出去!

      墨燃却突然捧腹大笑:晚宁,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学一下踏仙君,你就当真了?

      楚晚宁脸气得通红:不许学……

      墨燃赶忙摆手:不学不学,他那般辱你,我恨不得将他灭了。

      楚晚宁语重心长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也许是命中之劫,墨燃,你要接受自己的全部。

      墨燃道:不如晚宁先做个示范,接受全部的我。我才能去尝试……

      看着墨燃眼里泛起的潮水,楚晚宁终于明白墨燃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晚了,再难逃离这人的温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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