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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过年(4) ...
52.
覃爻是谢珣珍藏在玉壶里的秘密。
李歆拿这个威胁他,妥妥的捏住了软肋。
谢珣不得已订了年三十下午的机票,票价高昂且只剩下商务座。
谢珣一边下单一边肉疼,琢磨着回了李家非得和李歆要补贴。
谢珣飞回京城的同时,覃爻提着谢珣买的年货上了公交车。
从昨晚分别到现在,破天荒地,谢珣没有发来任何消息,就好像他真的打算放覃爻自由。
一种不闻不问的自由。
索性覃爻也一直这样活着,无人关心无人过问。除了一开始骤然分别有些不习惯,渐渐地又回到独处状态。
对世事麻木,按部就班,冷漠、寡言、漠不关心,如同行走的无表情的冰雕。
他下了公交,提着一大堆土特产 ,走到小区门口,门禁已经录入了他的面容,直接放他进去了。
门卫已经认识他,主动和他打招呼:“裴厅的亲戚,又来了啊,过年好啊!”
覃爻漠然回头,略一颔首,便算作回应了。
那门卫愣住,心道这人真冷淡,他悻悻地缩回去,继续玩手机。
从小区大门一直到裴焕文家楼下,又走了大约十分钟。
这小区很大,每家每户都隔的很开,毕竟大家都是权贵,凑近了尴尬。
其实覃爻从上公交到下公交就坐了一站,这两站间全是这小区的势力范围,足见小区占地有多大。
杨月琴在落地窗前等他,当覃爻的身影出现在竹林后,她穿着拖鞋跑出玄关,热情地朝他招手:“小爻,快来!”
覃爻头皮发紧,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杨月琴开门,接了他手里的上门礼,惊讶地说:“小爻懂事了,还知道做客要送礼了!”
“…一些土特产。”覃爻站在门外没动。
杨月琴笑盈盈地望向他:“哦…哪里的土特产?”
“泷川。”
杨月琴手里的礼盒没提稳,掉落在地,她连忙弯身捡起来,笑靥如花:“你还大老远跑泷川去买啊?”
“没,”覃爻简短解释,“超市里有。”
杨月琴咯咯咯地笑,她款款邀请:“进来吧,小爻。”
覃爻走进去,铁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
裴焕文也在家,他在练书法。
杨月琴对着楼上的书房喊:“老裴,小爻来了!”
裴焕文放下墨笔,拾起帕子擦了擦手,走出来道:“覃爻来啦,快,快坐!”
覃爻规规矩矩地打招呼:“裴叔。”
裴焕文从楼上下来。
杨月琴踢了踢旁边一大堆礼盒,笑着说:“小爻都会送礼了,给咱们送的土特产。”
裴焕文也很惊讶:“覃爻,这些都是你买的?”
“不是,”覃爻否认得也很干脆,“是谢珣。”
裴焕文皱了下眉头,对此不置一词,只念了句:“是他啊。”
杨月琴背对裴焕文,妆容精致的贵妇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神色,她笑道:“我就说小爻没人教,肯定不会送礼。”
裴焕文给秘书打电话确认,他说:“晚餐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很合适。”
裴家年三十的团圆饭是在一家高级酒店里吃的,覃爻没什么胃口,偶尔掏出手机瞥两眼。
远在京城的谢珣倒是胡吃海塞了一大堆,他摸着滚圆的肚子,到花园里溜达消食。
李歆的应酬场合终于可以中场暂停,她逃也似的溜出门,和谢珣一起在花园里转悠。
李歆纳闷儿:“你白月光呢,带回来呗,大不了就说是朋友,老爸他们又不知道。”
谢珣捏着牙签,优哉游哉地剔牙齿,砸吧嘴说:“我倒是想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可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李歆伸手摸他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就转性了?上个月还跟我发誓一定要每时每刻盯着他,不管他愿不愿意。”
“没。”谢珣有点惆怅:“就是看到…他真正高兴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李歆无语:“合着他成天搁你面前假笑?”
“不,”谢珣摊开双手,“他不笑。”
李歆:“……妈生你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你给塞回去。”
谢珣瘪嘴:“你还真别说,他俩刚离婚把我丢榆西那阵,妈是真心想给我塞回去。”
李歆:“陈年旧事不准提。”
谢珣:“明明是你先提。”
李歆:“那谁知道呢,就因为你是超生的,爸的工作调动都延后了整整两年。”
谢珣叹气:“怪他俩一把年纪了还忍不住。”
李歆擦汗:“这话让爸听到了,削不死你。”
谢珣忽然很认真地问:“姐,你说他俩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还要离婚呢?真的因为事业比爱情更重要?”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李歆戳他脑袋:“事业当然比爱情重要!”
谢珣挠头,嘿嘿傻笑:“可能是吧。”
李歆泄气:“跟你这个恋爱脑说不明白。”
谢珣摸出烟盒,李歆一把打掉:“不准抽!”
谢珣悻悻地把烟盒放回兜里,砸吧嘴琢磨:“我就觉得,让我当警察我乐意,我干这份工作也很开心。但要是覃爻不在了,我这开心就跟丢了根儿一样,是虚的。”
李歆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决定当警察?你以前不是想去国外混日子吗,现在好了,护照上交,出国必须报备。”
谢珣再次挠头,他也很茫然:“不知道啊,可能当时就脑子一热吧,就报了公安大学,运气好,下来就在市上,又赶上几起重案要案,混着混着就成支队长了。”
李歆把话题拉回去:“那覃爻在不在,和你当警察,有什么必然关系?怎么他不在了,你的开心就变成虚的了?”
谢珣一脸高深莫测:“这个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等你谈了恋爱你就知道了。”
李歆无语:“呸,姐又不是没谈过。”
谢珣耸肩。
李歆问:“那覃爻去哪儿过年?”
谢珣眼神稍沉:“裴焕文家里。”
李歆错愕:“就那个公安厅厅长?你白月光竟然还认识这个级别的官儿!”
谢珣哼笑:“说是亲戚吧,具体我也没问过。”
李歆陷入沉思:“确实也是,比起你这个支队长,公安厅厅长高了不是一点半点,与其和你过年,不如跟有权有势的亲戚一起。”
“覃爻不是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人。”谢珣就知道她也误解了。
李歆摊开双手:“但事实就是,他抛下你和裴厅长过年去了。”
谢珣真想抽根烟,他烦躁:“姐,咱别聊这些了。”
李歆坚决不肯罢休,她喋喋不休地追问:“那你那个白月光,和裴厅关系不错咯?能去裴家,他应该很高兴吧。”
“高兴?”谢珣皱眉,这两个字倒是提醒他了,上次去裴家,覃爻高兴吗?
出来的时候像在逃跑,躲避洪水猛兽,并且反常地一头扎进他怀里——
“啊…”谢珣想起来了,覃爻颈窝上还添了一处像是用尖锐物扎出来的伤。
……覃爻,真的开心吗?
谢珣到底放心不下,哪怕覃爻烦他,他依然如狗皮膏药黏上去:“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歆满头雾水。
谢珣疾步走到安静的角落,先给覃爻的智能机打,没人接听,他就换了小灵通的号码。
覃爻被束缚了手脚,跪在地下室的垫子上。
裴焕文出门去新年应酬了,杨月琴对覃爻说:“不想让那个警察,知道你那些肮脏下贱的过往吧?”
于是覃爻一动不动,跪在粗粝的脚垫上,气息微弱,双眼禁闭。
杨月琴在报复他上一次的逃跑,她用鞭子拷打他光滑的脊背,鞭锋在他的身体上留下粗暴的痕迹,新伤覆盖了旧伤。
覃爻没有吭过声,就像是死了。
杨月琴用高跟鞋碾他手心,覃爻睁开眼睛,小灵通响了,就在不远处的衣服兜里,一阵嘟嘟嘟。
杨月琴警惕:“是不是姜铭潜?”
覃爻挣扎,刚站起来就软倒。
地下室里的熏香,会和他身体里的毒交合,让他丧失力气。杨月琴大概是从裴焕文那里搞到的熏香。
杨月琴思来想去,暂时没有得罪姜铭潜的想法,她把外套丢到覃爻面前,轻蔑又鄙夷:“接电话。”
覃爻手脚不能动,他弯下身,把手机从兜里叼出来,看到了熟稔于心的号码,好半天,直到杨月琴催促,他才用下巴点了接听。
谢珣没说话,呼吸声很重。
覃爻很累,上半身趴在面前的椅子上,盯着通话界面,一声没吭。
谢珣喊他:“覃爻。”
杨月琴上前,开了免提,她听到了谢珣的声音,面孔都快扭曲了。
覃爻闭上眼睛,浑身上下可怕的疼痛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
他终究只是个任人摆弄的小人物,虽然小人物都有自己的悲欢喜乐,而他天生情感凉薄。
就是这么凉薄的一颗心,却在谢珣的呼吸声中,找到了超越疼痛的安宁。
真奇怪。
谢珣小心翼翼地与他寒暄:“晚上,团圆饭,吃的什么?”
覃爻张了张嘴,喉咙嘶哑:“…忘了。”
谢珣心口狂跳,他抬头望天:“我在京城,回李家了。”
覃爻一动不动,趴在那里装尸体:“嗯。”
杨月琴关了免提,马鞭狠狠抽到他背上,血水汨汨流下来,覃爻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珣还在和他说话:“京城厨子做东西不错,我下次带你来尝尝,八大菜系他都会,我最喜欢清蒸大闸蟹。”
覃爻笑了下:“好吃吗。”
谢珣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吃,我过两天回去,给你带俩,阳澄湖大闸蟹,温室养殖版。”
覃爻含笑:“好。”
杨月琴发狠,一连三道鞭子下去,然后丢了马鞭,扑到覃爻身上,啃咬他的颈窝,手指揩拭他的伤口。
覃爻额头冒汗,浑身发抖,他说:“谢珣。”
谢珣柔声问:“怎么了?”
覃爻停顿了很久,久到杨月琴撕扯他破碎的皮肤,他才顶着剧烈的疼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谢珣愣住:“哦…好。”
覃爻咬紧下唇,谢珣等了一会儿,覃爻还没挂,谢珣心脏狂跳:“覃爻,我想你了。”
覃爻浑身僵硬,刹那间,有什么要从脑瓜子里冲出来,他抬起头。
谢珣追问:“覃爻,你想我吗。”
杨月琴拉扯覃爻的头发。
覃爻在黑暗中,视线模糊,他凑近小灵通,抵着声筒,很小声很小声地嗫嚅:“…想。”
而在回应姜铭潜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回答只会是潦草的一个嗯字。
谢珣差点蹦起来,他手足无措,惊喜万分:“覃爻,新年快乐。”
覃爻在巨大的痛苦中,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笑了:“谢珣,新年快乐。”
谢珣一边通话,一边手忙脚乱订机票。
李歆凑过去一看:“草,李二狗你疯啦,今晚十一点的机票,你特么赶着去投胎啊???”
现在已经十点了。
谢珣拔腿冲出李家:“帮我跟爸说一声,我有事先走了!!!”
“覃爻,”谢珣狂奔,呼吸急促,“老婆,别挂电话,我马上来接你,你等我!”
杨月琴粗暴地摁断电话,抓起小灵通,泄愤似的,狠狠丢进墙角,坚固的机身与墙壁相撞,发出可怕的巨响。
覃爻呆呆地趴在板凳上,被冰封的心脏竟然微微发热。
谢珣…要回来吗?
杨月琴问:“谢珣说了什么?”
覃爻面朝下,低低地笑了,他嗓音嘶哑:“他说了什么,你害怕?”
杨月琴怎么可能不知道谢珣的真实身份,否则她早就想办法把谢珣调到穷乡僻巷,待在偏远乡下一辈子出不来。
偏偏她不能。
这种不能令杨月琴心急如焚,就像她可以用强权碾压覃爻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群众,谢珣也可以依靠他背后的家族,找她的麻烦。
杨月琴破口大骂:“贱胚子,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做什么?你是不是变态啊覃爻,你周围那一个个的,没少撅你屁.眼吧?!”
覃爻本来已经习惯她的谩骂了,动口再难听,也总比动手好。
但是现在,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谢珣要回来吗。
小灵通没有再响起,谢珣也许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谢珣真的回来,看到他这幅惨样,那画面冲击力简直不敢想象。
就像谢珣看到他和穿着骚包的余澄在一起,会丢下他不管,谢珣要是看见他被杨月琴揭露过去的伤疤,像条死狗一样不敢动弹,一定直接就转头走了吧。
他没有什么朋友,如果连谢珣也因为嫌恶,转身离开,那他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
覃爻坐起身,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杨月琴像狗皮膏药扒在他身上,敲骨吸髓。
要是,在谢珣回来前,就把自己收拾好,大概不会被发现。
为了干干净净地见谢珣,哪怕得罪公安厅?
大不了他们抓他去坐牢。
“杨姨,你也不想被发现吧。”悄无声息间,像是有什么悄然改变,逆来顺受的蝼蚁突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杨月琴色厉内荏地叫嚣:“就算发现了又怎样?裴焕文又不可能和我离婚!”
——她自己都知道,她凭什么能这么嚣张。
覃爻停顿片刻,淡淡地说:“该放我走了。”
杨月琴掐他脖子,扣他胸口。
覃爻猛地一支脑袋,后脑勺准确无误地撞中杨月琴的额头,猝不及防,砸得她头晕眼花。
这一下至少使了七成的力气,覃爻已经很烦躁了。
他站起来,手脚竟然奇迹般的松开。
杨月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绳子呢?!”
覃爻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在昏暗的光线中,冷漠地睥睨她:“死结不是你这么绑的,如果你这种绑法能困住我,我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困住他的从来不是死结,而是她背后的强权。
杨月琴打哆嗦,她在覃爻的注视下,手脚并用地后退,“还有熏香,”杨月琴试图给自己找回场子,“你动不了。”
覃爻弯身,微狭长眸,盯着她大约三秒钟,忽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个确实,你找到了好东西,但是你知道的,打女人,不需要那么大力气。”
当他提起打女人这三个字,杨月琴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眼神都变了,流露出一丝恐惧,旋即发疯似的尖叫:“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我不会打你。”覃爻不屑于此:“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开门。”
杨月琴站起来,甩了覃爻一个耳光,覃爻歪头,额发低垂,他尝到了嘴角血腥,淡漠道:“该开门了吧。”
杨月琴固执道:“不开。”
覃爻猛地出手,虎口抵住她喉头,扣着杨月琴的脖子将她按在门上。
他看上去,明明没用多大力气,杨月琴却动弹不得。
她胡乱踢覃爻的腿,因为窒息无法发出声音,双眼瞪大,眼珠快要凸出眼眶。
覃爻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愈发冰冷:“我再说一次,开门。”
这时候,杨月琴已经无法呼吸到脸色青紫,再过最多三秒钟,她就要因为窒息而死。
是真正的死亡。
覃爻松开她,杨月琴背靠铁门滑坐在地,惊魂未定地颤抖,她急促地喘气,连连咳嗽。
覃爻踢了她一脚,近乎于冷酷地命令:“开门。”
杨月琴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开门,她颤抖着问:“为什么刚才不反抗?”
覃爻拉开门,头也没回:“因为我有病。”
杨月琴:“???”
覃爻离开地下室。
真·有病
杨月琴:啊?!!
覃爻:→_→不然能让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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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过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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