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鳖传》昨露今霜

104、毒手

　　黄齐太再一次变了脸色，这次他的脸上开始阴晴不定起来。“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编出这样的故事。你有没有用这样无稽之谈去蛊惑你的师弟啊？”
　　“哈哈哈……”焦文虎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故事，我同样也不喜欢。可是，偏偏这个故事正在上演着啊！”
　　黄齐太看着焦文虎，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个家伙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不会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吧？不管怎样，这个家伙是个祸害，趁早除掉为妙。”
　　黄齐太起了杀心，他正想着怎么向焦文虎动手，焦文虎却转向了岸田，“你叫做岸田？好像你刚才问我的师从是吧？我就奇怪了，连我师父都不愿意答复你，我们做徒弟的会告诉你吗？你还在此装模作样干什么？老实说，这些年来你干了什么坏事？”
　　岸田也一下子愣住了，他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会这样反客为主，“这个，难道你认得我？”
　　焦文虎说：“不认得，但我知道你。本来我们还想找你，没想到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三年前，我师父是怎么告诫你的？”
　　岸田有些底虚，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家伙居然是有备而来。“这个，阁下，自三年前和你师父一别后，我们便远离了苏浙城，没有做什么……”
　　“哦，是吗？这我倒要好好查一查。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们和黄齐太这些人混在一起做什么？”
　　“够了！”黄齐太忍不住发了声，“我说你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现在是在官府之内你知道吗？我劝你好好说话，不要这么放肆，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样？要撕破脸皮了吗？黄齐太啊黄齐太，我对你太失望了。”
　　黄齐太愣住了，焦文虎说这话时的神态，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不由得紧紧盯着焦文虎的脸看了起来。然而焦文虎脸上的这张面具天衣无缝，他哪里看得出来！
　　“黄齐太，你和你的叔父为何要勾结这些扶桑人？你就不怕此事被朝廷知道吗？”焦文虎看着黄齐太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他有意再激一激黄齐太。
　　黄齐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知道这些？”此刻的黄齐太彻底失了态，大声叫了起来。门外黄齐太的人听到呼喊，立刻冲了进来。一时间，房间内塞满了人，气氛剑拔弩张。
　　“哈哈，黄齐太，看来你都准备好了啊！别着急，咱们再聊一聊啊。”焦文虎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黄齐太铁青着脸看着他。
　　“黄齐太，当时你为何要设计害死焦文虎呢？你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黄齐太说：“这个家伙不知道天高地厚，四处诋毁我。再说此人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留着此人也是祸害。”
　　“黄齐太，你当真就不念一点旧情？”
　　“旧情？人要是被感情所控制，还能办成什么事？”
　　焦文虎叹了一口气，“这话真是让人伤心啊！我再问最后一句，等阿鳖回来，你是不是也想这样解决掉他？”
　　黄齐太说：“这个家伙虽然有点能耐，但是知道的太多了，而且心眼太死，不能为我所用。所以，他的归宿也会和你一样。”
　　“哦，我明白了。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结局都很凄惨啊！”焦文虎神情黯然，之后他又看着岸田，“你就不怕我们的师父找上门来？”
　　“哈哈，这位朋友，你就不要虚张声势了。你的师父们都不在附近，你还指望他们救你们吗？你们死了以后，就算他们事后找上门来，无凭无据，拿我们有什么办法？我看你那两位师父也不像是不讲理之人，你说是不是啊？”
　　焦文虎点点头，“的确如此，的确如此啊！只是不知道我那个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就算他没有粉身碎骨，之后也一样会落入我们的手中。黄泉路上，你们会一路相伴的。”黄齐太阴沉着脸说道。
　　焦文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居然传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再一看焦文虎，他居然睡着了。
　　黄齐太恼火不已，今天此人可是让他丢尽了颜面。他朝旁边一努嘴，手下人会意，立刻围住了焦文虎。顿时，数把明晃晃的刀剑对准了他。一人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绳索，轻轻套住了焦文虎的脑袋。接着，此人猛然发力，死命勒紧了绳索。这些人担心用刀剑杀人的话血溅当场不好收拾，因而准备将焦文虎勒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看到绳索紧紧勒在焦文虎的脖子上，却无法一点点地收紧，似乎勒在了石柱上一般。而焦文虎似乎对此毫无察觉，依旧低着头打着鼾睡着。
　　黄齐太眉毛拧在了一起，朝另外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来到焦文虎背后，抽出了一柄细长的剑。他对自己接下来的所做所为似乎有些不屑，停顿了一下后，才向焦文虎背后心脏的位置刺去。
　　就在这个时候，焦文虎身子一歪，朝旁边倒去，差点摔下椅子。那人的剑正好刺了一个空。焦文虎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哎呀，不好意思，刚刚打了个盹。阿鳖还没回来吗？”接着，他一回头，看到了自己身后那个拿剑意欲行凶的家伙。这个家伙也是愣住了，他想不到自己这一剑会刺空。看到焦文虎看着他，他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剑，一时有些尴尬。
　　“咦，这感觉怎么如此熟悉？”焦文虎盯着那个人，“你当时也是这样杀死焦文虎的吗？”
　　不光是此人，屋中其他人也愣住了。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都察觉出了面前这个粗笨的中年人不是泛泛之辈。
　　黄齐太着了急，“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围住焦文虎的那几个人也顾不得弄脏房间了，举起刀剑就向焦文虎劈刺。房间内刀光剑影，烛火摇曳，嗖嗖的风声不绝于耳。然而等众人停下来一看，只见他们刀剑相向的家伙居然一点事也没有，依旧悠闲自得地坐在哪里。这些人可是吓坏了，难道活见了鬼不成？明明看到此人没怎么动，怎么会躲开他们的刀剑？一时间，众人大骇，不由自主向后退缩。
　　其他人不明究里，那个岸田可是看了个明白。焦文虎的动作太快了，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不费吹灰之力便躲过了这些刀剑。这样的身手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范畴，这个家伙怎么如此厉害？岸田微微一凝神，向上一扬衣袖，只见两个纸人从他的袖中飘了出来。这两个纸人巴掌大小，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后，突然就变成两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就向焦文虎砍去。
　　然而对于这一切，焦文虎似乎没看到一般，根本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的刀剑砍在焦文虎身上，叮当作响，就好像焦文虎穿了盔甲一般。焦文虎旁边的几个人躲避不及，被纸人所误伤，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岸田微微一笑，又一扬手，那两个人又化为两张纸片，飘回到岸田的袖中。“哈哈哈……”岸田大笑了起来，“阁下功夫不错，就是太过自负了。你的金钟罩功夫虽然无懈可击，但是你还是太年轻了。你可知道，我这纸人不是凡物，沾染着无数的怨灵，常人一旦触碰到，这些怨灵便会侵入骨髓，让你万劫不复。可惜啊，可惜，纵然一身的好功夫，你离死也不远了。”
　　岸田的话音刚落，地上那几个受伤之人发出更加凄惨绝望的叫声，接着，他们受伤的部位开始变黑，就像碳化了一样。很快，也就眨眼之间，地上的几人都已变成了黑灰。其他人看到以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腿也软得迈不动步子，几乎要瘫软在地。
　　岸田伸出一指，不知念了什么口诀，地上那些黑灰居然浮了起来，慢慢向岸田飘来。岸田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那些黑灰纷纷附在白纸上，接着似乎融入到了纸中。很快，屋中飘荡的黑色粉尘被这张白纸吸收得干干净净。那些人就这样无影无踪消失在了世间。
　　焦文虎笑了，“好在我的师父当时没有除掉你，今天我就要替我师为民除害。”
　　“哈哈，你这个家伙已命不久矣，还是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岸田一边摆弄着那张纸，一边说道。他似乎等着焦文虎也化为一团黑灰。
　　“是吗？哈哈。”焦文虎大笑一声，“那我就等着。”
　　黄齐太惊魂甫定，小声对岸田说道，“岸田先生，你有把握吗？我看这个家伙不像有事的样子啊！”
　　“放心，这家伙很快就一命呜呼了。叫你的人先都出去吧，留着这里碍事。有我在此，准保没事。”
　　屋中剩下的黄齐太的手下如蒙大赦，也不待黄齐太吩咐，一个个争先恐后溜了出去。现在屋里只剩下岸田、黄齐太和焦文虎三人了。焦文虎笑着问：“岸田，我问你，你怎么那么有把握我会死在你的纸人之下？”
　　“哈哈，你管我这叫做纸人？我告诉你，这个东西勉强翻译成你们的话来说，叫做儡神。这可是我祖上潜心研究下来的密术，需要时能像人一般为主人卖命，不需要时静静呆着，不吃不喝。”
　　焦文虎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也能称之为神？不知你要残害多少魂灵才能做成一个纸人呢？”
　　“哈哈，这就不好说了，当然是越多越好。像我刚才那两个儡神，少说也有几万个怨灵附在其上。”
　　焦文虎说道：“想必你对我们道家也有些了解。我们将人死的魂灵分为游魂、孱灵、祟灵、邪灵、僵灵和魔灵。不知你的纸人上的怨灵，是游魂还是孱灵？”
　　“哈哈，你说得不错，可是我们对此没有这么详细的划分。简单来说，我们制作儡神的原理，有点像是你们湘滇之地的养蛊。我这儡神之上的万千怨灵会不断成长，在此过程中，需要吞噬掉弱小的同类。因此虽然我一直为其补充新的魂灵，但其中弱小的很快便会被强大的吞噬掉。等到儡神之上的怨灵越来越少，那便说明其他的怨灵越来越强大，儡神即将进化了。刚才对付你的儡神已经进化过一次，所以按照你们的说法，现在我儡神之上的怨灵应该都是孱灵。”
　　“哦，那么按照你们的做法，你这纸人能进化几次呢？”
　　“这个嘛，当然是越多越好。这也看儡神主人本身的能力高低。儡神每进化一次，就越难控制。当儡神主人感觉自身难以控制儡神时，便会封印儡神，使其不再成长进化，免得脱离自己的控制。一般来说，儡神进化三次就了不得了。不过我曾见过进化四次的儡神，至于进化五次的儡神，那便是传说了。”
　　“哦，受教了，受教了。”焦文虎听得津津有味，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要是你们把这研究的邪门歪道的心思放在正道上多好！”
　　“哦？那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道？如果我认为我们走的路才是正道呢？”
　　焦文虎哈哈大笑起来，“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还是古人说得有道理，道不同，不相为谋……”
　　焦文虎和岸田居然聊上天了，这一聊，居然还相谈甚欢。一旁的黄齐太心中着急，不禁咳嗽了几声。
　　这几声咳嗽提醒了岸田。此时岸田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焦文虎还是一点事也没有？就算焦文虎有点道行，也扛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岸田心中起疑，嘴上也很诚实，“阁下，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难道你有我这儡神的破解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