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沉早月明》城外君子

11、第 11 章

　　尚九熙带着高筱贝走在街上，高筱贝时不时偷眼看尚九熙，“我还以为你和师叔们一样，只穿长衫大褂呢。”
　　尚九熙拢了拢风衣的衣襟，“这不是挺好看的吗，他们不爱穿，我还是挺喜欢的。诶，改天我也给你来一件，你又高又瘦，穿上指定好看。”
　　高筱贝摇摇头，“不了，太扎眼了。”
　　两个人话也不多，出了惜春楼只走了两条街，尚九熙一指面前开着门的院子，“到了。”
　　高筱贝看这家院门，两边挂着红灯笼，灯笼上写着字，‘美仙院’，院子里有各种穿着的男人，还有打扮的很漂亮的女人，还听得到各种唱小曲儿，或者丝弦管乐的声音。高筱贝看见这景象，突然就意识到这里是做什么的了。连忙拉住要往里走得尚九熙，“你……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吃饭。我跟你说，他们家做的饭比一般的饭馆好吃多了，带你来尝尝。”
　　高筱贝被尚九熙拉进院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你，你，这，我……”
　　尚九熙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怕什么，又不干别的。”
　　“呦，尚老板来了。”一位大约三十岁上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过来跟尚九熙说话，高筱贝急忙往后撤步，一眼就看见鲜红的嘴唇，连忙低下头去。他这些年见过的女的也无非就是师奶，师娘，以及各个嫂子，婶婶们，这样的女子，还真的，挺让他害怕的。
　　“哎呦，这位小爷可是脸生啊，怎么还往后躲，姐姐还能吃了你。”这姑娘想要凑到高筱贝眼前说话，尚九熙连忙拦着她。“红桃姑娘，有什么话，跟我说就成，你看我俩谁像是结账的？”
　　这位叫红桃的姑娘一边跟尚九熙打趣，一边领着他们往房间里走。尚九熙点了一桌子好菜，红桃姑娘把花名册交给尚九熙，尚九熙也没翻，直接跟他说，“荔枝姑娘在呢不，请她给我们弹个琵琶，唱个曲儿。一个时辰我们就走。”
　　红桃姑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呦，我说尚老板，您来我们这儿这么多回，哪次都不过夜，是看不起咱们呢。”
　　尚九熙满脸堆笑，“这怎么敢呢，咱这不是没钱吗？在您这儿过夜，我不得倾家荡产啊。”
　　“瞧您说的，怎么就倾家荡产了，何爷不就住大公馆，开小汽车。”
　　尚九熙瞬间就没了笑容，“嗐，那又不是他唱戏挣来得。”他不想再提关于那个人的事，尴尬得端起茶来喝。
　　也不知道红桃是不是没看出来尚九熙的情绪不对，继续说道“何爷也老长时间没来了，唉，尚老板要是见着他老人家，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说奴家想他了。”
　　尚九熙一言不发。
　　高筱贝忙着打岔，歪头跟红桃姑娘说话，“是不是有不少唱戏的老板都来您这儿，我能不能打听打听，都有谁呀。”高筱贝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还带着几分羞涩的样子，惹得红桃一阵怜爱。
　　“哎呦我的小爷，您这话就问差了，您得问唱戏的老板有谁不来，畅春班叫得上来的角儿们都来过，大多呀，听曲儿的多，过夜的少。恕我眼拙，小爷也是畅春班的角儿？”
　　高筱贝一向下了戏直接回家，也没几个看戏的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这种地方的人认识他才叫不正常。
　　尚九熙拿了些钱给红桃，“他就是我一亲戚家的孩子，要是我们那帮师兄弟儿来，可别跟他们说啊。您帮我去催催我们这饭成不。”
　　“得嘞，您二位歇着吧。”
　　出了屋子，红桃没急着走，在外边观察两个人说话。看了好长一段时间，送菜的人都来了，好奇问她，“我说老板娘，您这儿看什么呢。”
　　“早就听说尚老板跟何爷闹掰了，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诶，都说他们唱戏的都好那一口，原来我还不信，但是这一对儿一对儿的，不由得我不信。”红桃看着高筱贝的脸还有些惆怅，“唉，这么好的孩子，跟着尚老板，可惜了。”
　　“这孩子也是唱戏的？”
　　“可不是，就这身段，我看不差。”
　　服侍的人把饭菜端上来，尚九熙把那些有的没的都抛走，一道一道给高筱贝介绍这些菜。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高筱贝坐在他旁边，很认真得看着他问道。
　　“你这孩子，我又不干别的，吃饭听曲儿而已。刚才老板娘不都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来这儿。也就你师父不花这份儿钱。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就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高筱贝收了他的眼神，“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今天也是，没见过你穿洋装的样子。”
　　“没什么可见的了，我也就这样了，该见的你都见了。”
　　高筱贝摇了摇头，“认识你之前的你，我没见过。”
　　尚九熙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不由得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说的什么傻话，这几天练功多了，脑子出毛病了？”
　　高筱贝没理他，认真扒拉着眼前的美食。
　　“晚上回去可别跟你师父说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啊。”
　　“我才不会呢，你们不怕你们师父，我可怕我师父。”
　　“这倒霉孩子，一套一套的。我可没有带坏你啊，我连酒都没点。”
　　“我知道，你本身也不坏，怎么能带坏我。”
　　高筱贝一边吃着，一边看向门外。
　　“你这一个劲儿得往外看啥呢？”
　　“你不是说要听琵琶吗，怎么没人来。”
　　尚九熙又敲他脑袋，“刚说了没把你带坏，你怎么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跟你说啊，荔枝姑娘不爱应酬咱们这些唱戏的，估计这会儿在哪儿歇着呢，我有时候好清静，就指名让她来。这样我俩都清净。”
　　高筱贝捂着脑袋装作被打疼了的样子，委委屈屈得，“谁跟你似的琢磨这么多，就这一颗脑袋，让你打坏了怎么办？”
　　尚九熙看他这样子，还真的以为下手重了，“来让我看看，真叫我打疼了。”说话就要上手。
　　高筱贝躲开他，把手放下，别别扭扭得回话，“没有。”
　　“你这孩子还学会逗人玩了。”
　　高筱贝打了好久的腹稿才再开口，“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儿。我不小了，转年都十八了。”
　　“再大我也是你叔。”
　　“难道你把我二哥当侄子？”
　　“那倒没有。你二哥我们认识好些年了，而且我们岁数差的也不大。”
　　高筱贝闷闷得。“不是岁数的问题，也不是辈分的问题，辫儿叔还是我师父的师哥呢，私下见了都让我管他叫哥，他说叔侄哪有兄弟亲近。”
　　尚九熙用玩笑的口吻跟他说话，“那你也管我叫哥呗。”
　　高筱贝气结。可不是我要把你当成什么人，是你要把我当成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