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梦错之倾世劫》Lilith0902

32、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三）

　　尽管某狐狸再是不甘心，再是无故拖延磨蹭，在夜茴的咬牙坚持下他们还是一路走到医署。如果说死寂的壑城如同一座鬼城，那么医署门前便是人间炼狱。临近医署的街道挤满了前来求医的百姓，然而宣扬普世救人的医署却大门紧闭将病人拒之门外，求救无门的百姓固执的驻留在医署门前拖着一口气盼着会有奇迹发生，然而很多人等不到那扇门打开便已失了性命，任尸体在太阳下慢慢腐败。
　　层层的面纱亦挡不住薰人的恶臭，清澜抬手遮住夜茴的眼，可是她还是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妇人神情木然的抱着死去多时已经发胀流水的幼子，苍蝇与蛆虫肆无忌惮的在孩子身体内进进出出，看人走到近前也不飞走躲藏。
　　夜茴紧紧抓住清澜覆在她双眼上的手掌，清澜的掌心渐渐有了湿意。

　　在医署大门被轰开之前，满面含笑的黄医正正一手捧着药茶，一手拿着蜜饯哄着哭闹不休的幼子，一墙之隔的门外是炼狱还是仙境他不是不知，只是如今药价等同黄金，朝庭拨付下的那些药材本就杯水车薪，而再经过层层剥削，到达医署更是少得可怜，他救得了一救不了二，不如锁了大门眼不见为净，还免得家人受染，反正如今人人自危无人巡查，保得一家大小安稳才是上策。
　　轰——
　　厚实的朱红大门四碎开裂，木屑飞散四溅，一双人影旋风般穿过洞开的大门，其中个子娇小包裹严实难辨男女的人狠狠扯住他的衣领一路拖着他穿过碎裂的门将他甩到地上，他像是失了挣扎的力气，直到脑袋撞在地上的钝痛才唤回他的神志。
　　“大人……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仿若干尸的妇人捧着早已腐烂发臭的童尸膝行至他面前，将孩子高高举起。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群如见救星一般纷纷挣扎着向他涌来，他惊恐的望着眼前难辨面目的童尸哇的吐了。
　　“毫无仁心，你怎么配称为医者。”冰冷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带着肃杀之气，饶是黄医正吐得天昏地暗亦感到凉意从心底蔓延。
　　“我……”所有的辩解都是那么苍白无力，黄医正吐到胃内无物可吐，却仍无力的伏在地上，不敢去看灾民一眼。
　　即使恨不得想将眼前的医正大卸八块，可夜茴知道目前仍需依仗他的帮助，于是强按住怒气问道：“库房里都有什么药材，可有清单？”
　　黄医正还在踌躇，已经有人代为回答。
　　“有……有的。”说话的是个单薄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仆童的衣服，神情怯然，眼神却极为清亮。
　　“你是谁？”夜茴放软了口气望向回话的少年。
　　“小人沈越是医署负责洒扫的小厮。”
　　“可否将清单给我们看看？”
　　“姑娘，你…… 可是大夫？”沈越望着层层面纱难辨真容的夜茴，问得甚是认真。
　　夜茴点头，谦虚道：“只是略懂而已。”
　　少年望着眼前层层包裹望不出面容的少女，听她说只是略懂心下微微失望，但望向门外等死的百姓，他转身飞奔向内院，“好，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