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梦错之倾世劫》Lilith0902

25、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四）

　　清澜和夜茴正在讨论这群胜遇是如何穿过冰寒无比的极北之地，这些鸟儿无比娇贵畏寒怕热，若凭自己根本不可能飞越极寒，见洛城过来，夜茴问道：“进入桃源可还有别的途径？”
　　洛城摇头，缓缓坐于二人对面，“桃源环境特异，进出只有那一条路，若非特殊机缘，根本不可能自由出入。”
　　想到他们的遭遇，清澜好奇道：“什么特殊机缘？”
　　洛城更觉得奇怪，“不知缘由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呢？”
　　“我们逃避天兵，经人指点说这里是什么逐神之地，那人给了我们地图和两串珠子，我们就进来了。” 清澜尽量长话短说，当然隐去了部分事实。
　　“是什么样的串珠？方便让我看看吗？”
　　看到清澜腕上的珠子，洛城沉吟后道：“其实关于桃源的来历还有另一个说法，不在史书记载，不同于我之前所说，只存在于羽民的信仰之中。”

　　关于堕天之战，史书并没有错，洛城也没有说错，或许羽民的传说更接近真相，又或许那只是羽民天真而固执的愿望。
　　在羽民的传说里，为阻桃源堕天，有神女隐力竭而亡，在湮灭前她承诺会带羽民返天。
　　“等等。”清澜打断洛城，“这位神女都灰飞烟灭了，这承诺有什么用？”
　　洛城笑笑，“凡人有转世轮回，而神族虽寿可与天齐，却命里要应三劫九难，躲过了仙寿永享，躲不过便灰飞烟灭。然而有位女神却是例外，你可知是谁？”
　　清澜与夜茴齐摇头，夜茴失忆了不记得还有情可原，清澜却是正而八经在九天拜过夫子上过学的。若说真有这样与众不同的神仙，不可能天族正史野史都不见记载。
　　“便是这位神女隐，相传她是女娲娘娘的善识所化，背负为六界消灾解难的使命而生，她为大义舍身，但只要大义不灭，她必能归来。”
　　夜茴觉得，这位神女其实挺悲催的，不过……“这和我们手上的珠串有什么关系。”
　　“四万年前，上代天君乾极驾崩，魔族起兵，乾极第七子北辰临危受命……”
　　“是谁？你说是谁？”清澜蓦然抬头望向洛城，脸色苍白如纸，“你说是谁？”
　　洛城幽幽直视着清澜一字一句道：“北辰神君。”
　　啪——
　　清澜掌下的雕花椅臂瞬间爆裂，因为未施灵力护持碎木刺破了掌心，然而清澜似不觉痛一般。夜茴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继而看到他被刺破的手掌，立马拉着他去上药，小心的用银针挑出陷入肉中的木刺，然后细细敷了药粉包裹停当，见清澜仍似未还过神来，夜茴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个北辰是谁？”
　　“他……洛城不是说了，他是上代天君之子，原本是可做继任天君的。”清澜盯着手上绷带上的结，尽量让语气听来云淡风轻。
　　夜茴倒是未曾怀疑：“你这么激动，认识他吗？”
　　“嗯，说不上认识，只是听说过他的大名，他在九天也是很神秘的存在，没料到这里居然有他的过去，所以才有些惊讶。”
　　夜茴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我还在奇怪这世间怎有不被天地管辖之地，或许这桃源就是那个女神以神力构著的结界，奇怪，她构这结界做什么呢？不行，一定要听洛城讲完。”说着噔噔噔又去找洛城。
　　洛城面不改色的喝着姜汤，见他们转回，不悦的蹙起眉，“你们还要不要听。”
　　“要要要，当然要听。”夜茴先坐下，发现刚刚被清澜捏坏的椅子已经恢复原状，她对这个技能十分羡慕。
　　“要听就坐下吧，这个故事还很长呢。”他喝口姜汤看清澜坐下后，清清喉咙道：“书接上回，说到乾极第七子北辰临危受命，率兵七千于云梦之泽遇魔君景辉及十万魔众，双方血战四十九日夜，景辉败走，北辰所率七千战将余者不足百人……天族史书里是这样写的吧。”洛城弹着指尖，笑容有几分散漫，“呵，那些血雨腥风，十数万的生命，便只得这了了数语。而在羽民的传说里，云梦之泽神魔大战第七日，彼时北辰身边兵将不足百人，且个个身受重伤，尽管魔族亦受重创，可是人数却还是神族数倍，眼见神族倾灭之际，绯衣黑发的女子御风而来，以一己之力封杀魔族残余之师……”
　　“啧啧啧，这战斗力。”清澜恢复到最初听故事的状态，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咂舌。
　　洛城将眼神移向夜茴，想看看她的反应，“你说呢？”
　　“虽说传说允许夸大，但这也太没边了。”
　　洛城叹口气道：“上古神族之力，岂是我辈可以妄言。”
　　夜茴仍难相信，“她若那么轻易打败魔族又怎会湮灭？”
　　“景辉不甘败走，谴魔将蛊惑重黎二神推倒天梯，想着和这天地玉石俱焚。折断的天梯若落下凡界便是另一场生灵涂炭，北辰与神女隐合力想要撑住这即将倾塌的天梯，然而天梯重愈万万斤，坠落之势不可挡，无奈之下神女隐祭出东皇钟以元神为献，将断落的天梯连同部分神族与魔族封于东皇钟内，并拼着残存的力气将东皇钟沉于南荒断魂湖北才力竭而殒……父神所造神器都有极大造化，这东皇钟内竟是封闭之界，日月升落、四季交替、雨雪有时，天地运行自有其法，被困其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若不得法亦进不来。四万年过去，大多数人已经安于现状，只有羽民记得神女隐的承诺，她说她会回来带他们返天。”
　　“我现在在东皇钟里？”清澜难以相信，他们居然在十大神器之首的东皇钟里？那个消失了万万年，只有传说留下的东皇钟里？“慢着，不是说东皇钟沉于南荒吗？我们却是自极北进入。”
　　“我寻到这里颇费了些气力，早前的入口也不在极北，而是分布各处，看路线却是自南荒至极北，或许它与传说中的岱舆、员峤一般，流于极北，沉于大海。大约正是因为如此，才教人难寻踪迹。”
　　夜茴盯着腕上的珠串，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东皇钟以神女隐的元神为祭，其实已经与神女隐合为一体……我知道了，只要找对地方，然后拿着沾有神女隐气泽的物件就可以进来。”
　　洛城微笑赞道：“聪明。”
　　“可她真的能羽化归来吗？”漫长的四万年，沧海化做桑田又变回沧海，曾经的人与事都变幻了模样，她若归来该有多唏嘘。
　　“羽民相信她会回来实现承诺。”
　　“那……”夜茴偷偷看了一眼清澜，“那个北辰呢？”
　　“北辰嘛……”洛城想了想，“东皇钟封闭之时女神隐将北辰推出东皇钟，据闻北辰深恋着神女隐，而神女隐却在他怀中湮灭，伤心到不能自已的北辰瞬间白发，固守于镇魂湖边不肯离去，后来还是北辰的母后坤元神君哄骗他喝下忘情的药水将他带回了九天。”
　　“你的意思是即使神女隐归来，北辰也不记得她了吗？”夜茴联想到自己，她沉睡了千年，遗忘了一切，如果她醒过来却无人认识自己，她该有多惶恐无助。不过幸好她还有清澜，想到这里她觉得她比这位传说中的神女幸运的多，抬眼去看清澜，清澜也正好在看她，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蕴着莫名的情绪，仿佛有些惶惑。她伸手握住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清澜的手异常的冰冷，她才想起淋雨之后清澜帮着她弄洗澡水煮姜汤，根本没顾上照顾他自己，她想抽回手帮他倒一碗姜汤，而手却被清澜紧紧反握住。
　　“我不冷。”
　　洛城对他们的眉来眼去视若无睹，“别担心，神女隐也不会再记得从前种种，这是神对她的慈悲。”离去归来，终究是场新的开始。
　　“那她什么时候归来呢？”夜茴担心道，他们可是为逃避九天追捕而躲在这里，如果神女隐归来带着整个桃源返天，那岂不是将他们活生生送到天兵眼前。
　　洛城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谁都不曾见过羽化归来的神仙，或许这传说的前半段是真的，后面的种种不过是羽民的一厢情愿。”
　　“那么这些胜遇是怎么来的呢？它们仅凭自己根本不可能穿越寒冷的极北的之地。”
　　“或许……”清澜被握住的手渐渐恢复了暖意，“会不会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东皇钟有了破损，这些胜遇不慎被卷入这里。”
　　“也有这个可能。”洛城更担心的却是自己之前闯的祸，“被我射死的胜遇真的会带来瘟疫吗？”
　　想到这个清澜就来气，“当然会，还是三只，如果你那个仇人也在这里，你可算是报了大仇了。”
　　洛城笑容一窒，垂下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不，那个人是神仙，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
　　“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他……”洛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衣袖上以金线绣成的细碎花朵，语气落寞，“他让我和我喜欢的人从此再无可能。”
　　“棒打鸳鸯啊，那的确挺讨厌的。”恋爱中的少女总结道。
　　“是挺讨厌的。”洛城笑了一下，“不说这个，我想向二位请教如何消灭胜遇，弥补我之前犯的错。”
　　“好说，活的圈禁封印，至于死不见尸的……那就自求多福。”
　　听完清澜的回答，让洛城心一沉。
　　“你也别太担心，不一定就会引发瘟疫，或许它们掉在了哪个少有人烟的地方，与其现在瞎操心，不如先想着把这些活的收拾干净。”
　　办法很简单，胜遇是种酷爱舞乐的鸟， 先要寻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或深谷设下结界，然后以乐声舞姿将之引至此处囚禁。
　　果然是简单的办法，清澜看了看洛城，“你会跳舞吧。”
　　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