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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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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下心头涌上的疑问,白氏瞧着陆洵的那双凤眼,“那依阿洵看,谁人才是沅沅良配?”
那边站着的陆洵好似在沉思,许久未曾说话,而后他抬眼迎上母亲的目光,镇定自若。
“阿沅的亲事,原本该由父亲母亲来定,儿子本不该多说,只是若她日后真嫁予顾怀安,于朝堂之上,父亲、堂兄与我,同那位太尉意见有左之时,该不该顾忌她在婆家的处境?”
白氏没再他的目光中瞧见旁的什么,何况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她一时松了口气,先前心中隐隐的怀疑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
“阿洵说得也不无道理,如今沅沅的婚事急也急不来,为娘也会仔细思忖着来,只是你祖母那边……”
“祖母那边,母亲不必担心,自有父亲和儿子周旋。”
听他如是说,白氏没再多说什么,只侧目点点头。
瞧着母亲好似还在思忖着什么,陆洵没再多说话,向她行了个揖礼,“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子便先退下了。”
白氏抬眸,瞧他一眼,又点了点头。
陆洵将抬至胸前的手收回袖中,朝着自己的院子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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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闺房中沐浴过后,陆佳沅披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在点了盏烛灯的小几上聚精会神地瞧着话本子。
话本子是前几日玉簪悄悄让人去市集里面带回来的,全都是眼下最时新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许多事,她瞧着陆佳沅每日忧心忡忡,担心她思虑过甚,这才特意叫人寻来给她打发时间的。
只是瞧着瞧着,这话本子实在让她思虑更甚了。讲的是个贵公子,在途经一处山间野径之时,捡到了一个受伤的女娃娃,见她可怜将她带回家去,原先是当做干妹妹来照顾的,可时日久了,两人之间日久生情……
这话本子瞧得陆佳沅心烦意乱,只羞恼着阖上丢到一旁,手中拿着棉帕子的玉簪恰巧绕过屏风进到内室中来,瞧见她丢书的样子,心中满是疑惑。
姑娘平日里,明明是最喜欢瞧话本子的,也最是爱惜书册,今儿却这般随意将话本册子丢到一边。
“姑娘这是怎的了,这话本子怎么招惹您了?”说着,玉簪走过去,作势要将那书册拿起来瞧,可她指尖还未碰到那书册,便见自家姑娘将那册子迅速压到其他书册下面去。
见她这般宝贝这话本子,方才又丢的那样随意,玉簪只笑笑,转头走到她身后给她绞起头发。
“真是个小孩子。”
知道她这话是在打趣自己,陆佳沅也不争辩,瞧着那本话本子的书角,乖顺地任由着她给自己绞头发。
主仆二人,一个专心致志地发呆,一个一门心思地绞着头发,未曾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已绕过屏风往小几这边走过来。
玉簪觉得身后一凉,正要转头去瞧时,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嘴巴拦腰抱起,她转头去瞧,身侧站着的另一人,那白玉做的发冠很是眼熟,她一时松了口气,见陆洵伸手去拿她手中的棉帕子时,便很是自然地松开手。
察觉到身后绞头发的动作停下来,陆佳沅抬起玉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依旧湿漉漉的。她正欲转头去瞧,身后绞头发的动作却继续。
动作依旧轻柔,可她依稀觉得比方才动作要大些。
又思忖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对玉簪说起心中的烦心事。
“玉簪,阿娘瞧着对那位顾公子很满意……”
身后的“玉簪”好半天未答话,杭若瞧着方才那本话本子的书角继续言道,“我也觉得顾公子不错,只……”
她话还未说完,身后绞头发的动作又是一顿,她心下困惑,以为玉簪对那位顾公子有什么旁的看法,她犹疑着转过头,却瞧见身后的“玉簪”不知何时变成了兄长。
可这时候,兄长不应当在自己的闺房中,她以为是自己这几日里思虑过甚已然出现了幻觉,她只抬起纤纤玉手捏了捏自己白皙的小脸。
痛感自脸上蔓延,眼前的“幻觉”还未消失,她还在犹疑之际,却被陆洵从小几的坐垫上拎起来。
陆洵方才回到房中,也自个儿琢磨了许久,想起这个小丫头今儿的表现,那般多的世家公子当着自己的面打量她,有想纳她做妾的,有想娶她为妻的,好在她好似对他们都无意。
只是今儿那位康王还有顾怀安,定是叫她都思忖了一下,他气不过,难得地想也未多想便来了她的闺房。
傻乎乎的小丫头,身后的人都换了她竟也未曾察觉,瞧她这模样,她原本消了气,只想在多陪她一会儿便悄悄离开,可偏生她将自己当做玉簪,朝着自己诉衷肠。
想来,那顾怀安不仅仅入了祖母和母亲的眼,也入了这个小丫头的眼了。
是以,他气不过,想也没多想,便将她从地上生生拽了起来。
陆洵本是习武之人,手上的气力大些,将陆佳沅的胳膊拽的有些疼,她一时红了眼,又因未曾料到陆洵在此处,她只有些诧异,睁大眼睛皱眉瞧他。
女大避父,更何况是兄长,纵是先前迫于无奈,在嵩山上与陆洵已同处一室过一整夜,可如今在府中,她自是怕被人瞧见。
“哥哥……怎的在这里?”
瞧见她这红着眼的可怜模样,无辜得紧,陆洵心中又气又恼,只将她又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他灼热的气息和目光落在陆佳沅脸上,她有些心虚地撇开头,将目光避开他。
见她这样子,陆洵更加气了,抬起大掌将她柔弱的肩膀桎梏在眼前,“今儿是中意那顾怀安还是康王殿下?”
未曾料到他会问自己这样的话,又困惑于他此时话语中的怒意,陆佳沅将头又转回去,皱眉疑惑地瞧向他。
瞧见她这模样,陆洵一时心中更加气恼,她此时眼中分明是理直气壮,他心下一横,索性想同她将话说清楚。
“小丫头,你给我听着,不管是江然、康王殿下还是顾怀安,抑或是旁的什么人,你都不准嫁……”
陆佳沅一时被他突如其来的霸道的话唬住,好一会儿没能反应过来,发着呆思忖片刻,才皱着眉抬头瞅他,迷迷瞪瞪地开口,“哥哥是要阿沅在陆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陆洵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将她拉得更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说,不准嫁给旁人。”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可陆佳沅不敢确定,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哥哥是说,若是阿沅嫁不出去,不介意阿沅一直在陆家……”
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被陆洵打断,“不是,我的意思是,阿沅只能嫁我。”
今日之前,出于种种考虑,怕吓坏她、怕损了她的清誉、怕祖母反对……陆洵没想过同她将话全说明白,可瞧见她与旁的公子相看,其中不乏配不上她的,还有康王和顾怀安那样入了她的眼的,陆洵没办法再隐忍下去。
他要将话同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说明白。
瞧着这个傻丫头是被他的话吓着了,好半天都未曾回过神来,白皙的小脸一时没了血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愈发白了。
好半天陆洵才又听见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哥哥……可是今儿宴上……吃酒吃昏了头……”
说着,她向身后退一步,想从陆洵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可陆洵并未给她逃脱的机会。
他打断她的话,“听好了,我没有吃酒,如今我说的话我自己清楚得很。”
听见他笃定且清醒的应答,她愈发慌了,想起方才自己瞧得那个话本子,挣扎的动作更加强烈。
陆洵干脆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她两手抵在胸前,可力气敌不过他的,被他死死圈在怀中,她心虚地嘟囔着,“可,我们是……兄妹……”
听她如是说,陆洵有些庆幸。
他只弯弯嘴角,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我都清楚得很,我们并不是兄妹,你可记得五年前我说过的那句话,你不是我妹妹。”
陆佳沅心惊,却推不开他,她甚而在反思今儿发生了什么,竟然叫兄长像是中了魔怔般,跑到自己闺房中,同自己说了这么多越礼之言。
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经历了很多事情,出于依赖也好,信任也罢,她同他之间亲近了许多,纵使她也察觉到自己心里对着兄长产生了些旁的异样的情绪,但她自觉是克己复礼的。
在她心里,始终觉得他们是兄妹。
今日之前,她觉得陆洵应当也是这般想的。
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她只能任由他抱着,心中千思百绪奔腾着,若她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不是自小就长在这国公府里,她定然也会觉得没人能同兄长相比,定然觉得兄长是良配。
如今无论是与谁家的公子相看,她也不自觉地将那些人与兄长比。
可许多事情,自她姓陆之后,便注定没有可能。
话本中虽然能那般写,可她与兄长之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