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属下不忠》今天也吃健忘小鱼

14、第十四章 夜探书房

　　经过新婚的热热闹闹过后，萧芃便跟着世子回到了姜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和前一世一样的温柔，一样的体贴，甚至连过分的尊重也是一样，竟是没有一分逾矩。虽说萧芃也没有做好准备，可不知为何，这次她并未显露出敌意和抗拒啊，这份温柔体贴过分得近乎一层隔阂，隐隐让她感到了有些不真实。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上一世的齐玟也不是真实的吗？
　　萧芃犹疑了。

　　寒夜萧瑟，仍是穆临，在月色深深处伫立着，眸色深沉，他也跟随着来到姜齐了。
　　一位一袭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在他面前抱拳跪下。
　　“主公，姜齐不得不除呀，您不能再犹豫了。”穆临神色肃穆，“将军，您说的我都知晓，只是现在实非良机，芃芃那边始终是个无法确定的因素，而我也是个名义上的死人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您再给我些时间，我必不辜负大巫国的期望。”
　　“有句话我疑惑已久，您当时为何要让我派人假杀了你？”
　　“若不如此，她又怎会顺利嫁给齐玟？乾坤未定，一切尽在掌握。如今也正是让她知晓一些事情的时候了，来人，把这封信交给她吧。“

　　重活一世，萧芃也比之前更加敏感机警，上一世嫁过来后，她的整个身心都被伤心和怨恨填满了，从来都没注意过齐玟的秘密。而那些被忽略掉的小细节却在这一世的相处中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了，比如他从不允许萧芃进入他的书房，再比如她偶尔会发现齐玟的暗卫出现在她附近，她还留心到自己从来没有一个人独处过，总会有小丫鬟或是侍从随侍着。萧芃很小便跟在穆临身边，对于齐玟的这种戒备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终究是记忆中对齐玟和眼前身边的这个齐玟好像不那么一般模样了。齐玟的温柔仿佛变成了绵软的墙，萧芃想要去回应，却发现没有办法触及他的真心。萧芃不愿怀疑他，却是觉得他也变了，变得让自己琢磨不透了。在姜齐世子府，萧芃开始感到孤独和惶惑不安了。

　　这一夜，萧芃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旁齐玟派来伺候她的宫女怯怯地说：“小姐，到了就寝的时间了，您若是再不休息，明日世子知道了便是要怪罪奴婢们的。“听了这话，在心头积攒已久的疑云又一次聚拢上了萧芃的心头。
　　“你们世子怎么连我何时就寝也要管吗？”她带着不满的语气说。
　　丫鬟听了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妃这话可不能随意说，世子对您那可是捧在心尖上，为您做什么也都是因为在乎您呀。”
　　“我知晓了，你们退下吧。”

　　风雨欲来，连天空都多了些阴翳。
　　萧芃刚一出门，便听到有人高喊：“有人刺杀世子，快来人救驾！”
　　萧芃来不及思考，脚尖一点，凭借着高超的轻功一跃而起，直奔屋檐，纵身挡在齐玟身前。
　　黑衣人挥刀向萧芃头顶砍来，萧芃横举宝剑，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挡了回去。而后手腕一转，向黑衣人小腹一剑砍去。怎料此人轻功了得，轻轻一跃，跳到齐玟身后，稳稳落地。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下，挥刀向齐玟的小腿刺去。萧芃一转身，持剑由下往上一挑，挑开黑衣人的刀，刀锋忽地转而向黑衣人脖颈挥去。黑衣人不慌不忙，不断转动手腕，架开萧芃又快又狠的剑，并不断向后迈步。萧芃察觉此人内功深厚，持剑的虎口被震的发麻，可他招招都留有余地，却不像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一番混乱中，黑衣人扬起一片沙尘，借着沙尘之势给了萧芃一掌。这一掌虽是不致命，却也打得萧芃后退几步，等回过神来，黑衣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不知为何，萧芃刚刚心中一直回荡着穆临当时那带着清冷笑意的一句“我信你”。我与你之间，到底是谁负了谁，这一世我能为了齐玟拼了命，多像我当时护你的模样。重来一世，你不记得，我不愿记得，可那为你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都替我们记得。当时没有救你，倒也算是我们扯平。可为何那夜的场景我始终难以忘怀？越想越心痛，她对于齐玟的关心，或许是太过相似的场景激起了心中的那股悲凉，此时萧芃只想静一静。
　　“芃芃，我不愿让你为我冒险的，下次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就是宁死也不愿让你替我受罪半分。”身旁的齐玟一脸心疼之色，萧芃却突然觉得心中疲累。
　　“我自幼习武，这一身武技总该是要保护些谁的，你不必内疚,我想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中，萧芃准备宽衣解带，可是她一摸衣襟，突然发现，自己衣襟中不知何时被放进一封信，脑海中浮现出那黑衣人击中自己的一掌，好像所有的疑惑都日渐明朗，为何黑衣人不下杀手，为何混乱中无人对齐玟下手，而是招招冲着自己……这黑衣人是敌是友？又为何盯上了自己？这一世为何会生此变数？这一切都让萧芃的内心增添了许多慌乱。
　　她假意要就寝，支开了身边的侍女，展开那封信，纸面上赫然几个大字：身世，书房。看起来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却让萧芃如同五雷轰顶，齐玟常年落锁的书房从不允许别人进入，那里面或许有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尽管黑衣人的身份未可知，可就算这是个陷阱，我也得看个明白。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声色俱厉阴晴不定的养父母，每个寒冷冬天的凛冽寒风，和那还来不及长大就被迫封锁起来的心，无一不刺激着萧芃脆弱的神经，梦中时常出现的雍容华贵的妇人会笑意吟吟地喊她芃芃，看起来威严端庄甚至有点可怕的父皇也会为了她不经意的一句撒娇卸下强硬的伪装。可这世间岂能安得两全法，真实的记忆确实金陵城郊那座破旧的小旅店，是从小就被打骂的悲惨童年，是一年又一年手上消了又长的冻疮。也正是因为这悲惨的童年，萧芃在见到穆临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为这个沐光而来的少年付出一切。她现在还记得那双眼睛，温暖清澈，好似世间最明亮的阳光，里面装着的，是这个世界亏欠给少女的温暖和爱。可是时间真是个狡猾的东西，当她决定为了自己的太阳手染鲜血，却也不知何时失去了那份最单纯最真挚的光芒。她开始学着保护穆临，成为他最忠诚的护卫，穆临也不再牵起她的手，就连那常年闪着光的双眸也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覆盖。可是上一世，直到死，穆临也不曾知道，尽管萧芃强大如战神，可战神也需要自己的神来守护。“我们不是说好，要岁岁常相见的吗？”或许终究是情深缘浅罢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进入书房一探究竟。萧芃趁着月黑风高，屏气凝神，足登一双鱼鳞缎锛尖儿小洒鞋千层底下蒙了层薄鹿皮落地无声;蹿房越脊飞檐走壁乃是拿手好戏。她身轻如燕,如履平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另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只有这房间西墙挂着的那幅烟雨图，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萧芃走近，掀开那幅画，里面豁然是个暗道。这世子府中居然当真有着这些玄机！
　　她想都没想纵身钻入暗道，整间密室由青色的大麻石砌成，长约五丈、宽三丈有余，阴暗的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一张方桌置落于中央，桌上尚有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不时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微弱的光亮永远照不清眼前的阴暗，正如人脸上的“光明磊落”永远照不清这府中的阴霾。油灯里的火苗闪烁着，在这间数丈见方的密室里留下了点点微光，却只能照亮它身下的那张木桌。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成，密不透风，密不见光，谁又能透过那厚实的壁垒窥探这方寸黑暗中的一丝光明呢？光与暗，便是这般难测吧！木桌上一幅女子画像凌乱的摆着，这女子看着似乎有些眼熟，和自己有着七八分相似，可却身着锦衣华服，画里的女子藏身人群中，白纱半掩面，杏眼圆睁，眸中仍映着惊愕。她一袭明黄淡雅长裙，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面庞淡淡然笑。虽是遮了半张脸，却越看越熟悉，这不就是宫中禁处那个女子画像吗！好似画中人又缓缓向萧芃走来，带着她饱经沧桑的双眸和那历史长河中可悲可叹的传说。
　　“我好喜欢你呀，你可以喜欢我吗？”
　　“我有妻子。”
　　又是同样的对话，萧愿如花的笑脸听了这句话竟满是委屈。“放眼望去我大巫国的男儿，没有人不尊敬我，你区区一个质子，本公主主动向你示好，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我倒是要看看，是哪家的女儿，竟能抢走本公主看上的男人！”
　　鄑子湘的脸上满是无奈：“公主别闹，您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只是这尊重向来不是喜欢，公主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公主听了，一甩手里的辫子：“你们金明的公子，就是事多，说的这些没由来的话，我萧愿就非让你爱上我，你给我等着瞧！”
　　画中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只听得到漫山遍野都是公主银铃般的笑声，鄑子湘依旧是带着些许无奈，只是这无奈中还多了点宠溺。岁岁年年，他们陪伴着彼此，春天在野花开遍的山坡，子湘为她亲手带上花环，夏天繁星点点的夜风中，他们一起躲雨乘舟，相拥取暖。秋天悉悉索索的落叶下也有他们牵手慢步的浪漫，冬天第一场初雪飘落的时候，子湘终于下定了决心给这个女孩一个真正的回应。
　　“那你为什么不能真的娶我？”
　　“小愿，我是质子，是要回到自己的国家的，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们..
　　“那又如何？这世界上还没有本公主得不到的东西，我明日就请求父皇让我跟你一同回去，这辈子你休想甩开我！”
　　夜空中闪闪的繁星似乎也在眨着眼睛见证他们的浪漫，草原上两人共饮交杯酒，时间似乎都为他们静止了下来。
　　“朝颜易走，长情难留，子湘，你可万万不要负了我。”
　　“好，不管你在哪，我都会跋山涉水朝你而来。”
　　“那就，岁岁常相见。”
　　画中人似乎又渐行渐远，萧芃放下手中的画，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地图，地图上赫然是三大国的鼎立局势。萧芃睁大双眼，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世子居然还有如此野心。时间紧迫，这小小的密室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秘密，她翻翻找找，又发现一本古籍，只是字迹模糊，依稀可辨认出“得此物者，可得天下。”“如若想打开，便需……”
　　后面的字便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

　　“她已经发现了暗格里的秘密了吗？”
　　“将军，我不想再利用她了。”
　　“可是，她的身世就注定了她无法从这诡谲的朝廷中脱身。况且她早晚都会知道，由你告诉她总比她自己发现要方便得多。”
　　“芃芃何其无辜，自小就没了父母，还要为你做这一把锋利的刀！”

　　“这次，我必用尽我毕生之力，算得她一个安稳余生，纵是没了自己，也无妨！”

　　是谁，在背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