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属下不忠》今天也吃健忘小鱼

13、第十三章 燕燕于归

　　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萧芃一阵警觉，开始扫视着四周。她握住剑柄，仓促地躲到了画布的背后。画布中的人身影逐渐变得黯淡，带着熟悉又温暖的微笑在萧芃的记忆中渐行渐远。
　　萧芃来不及思考画中之事，便听一人质问道：“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原来是负责今日守夜的内宫侍卫，但是怎么今日他巡视到此偏僻无人之处呢。来不及细想，萧芃长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从画布后出来，正色道：“今日宫中可有异常？”
　　“萧大人，属下不知是大人在此巡查。”那人语气平静，态度十分恭敬，却是低垂下头不看萧芃。“但是属下想提醒大人一句，这可是宫中的禁地，大人您刚上任，不知道也属正常，只是若让人看见您来了这，难免惹人非议。下次可莫要再来。”
　　萧芃压下心中疑虑，只吩咐那侍卫继续巡视、恪尽职守，便离开了这里。

　　微风拂动，树影婆娑。庭院深深，树后有一男子一袭黑衣，剑眉星目，赫然是昔日的穆临。
　　“大人，小的完成任务，只是不知……”
　　是刚才那侍卫。此刻正毕恭毕敬地向穆临禀告。
　　穆临敛下眉头，“不该问的别问。”

　　萧芃心神不宁，独自在院中舞剑，凌厉的剑气滑落了院中的树叶，穆临的死和画中之人的故事让她无法凝神。只是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很快就要和齐玟初次相遇了。
　　“齐玟……”上一世的记忆回溯在脑海中，想起那个一直温柔迁就着自己的人，萧芃心下涌起一股温情，默默在心中念到这辈子必是不要负了这个温柔的人。

　　皇宫大殿之上觥筹交错，一切都如前世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一不同的是，殿上再没了卿相。历史的长河滚滚流动，只是一切还会如常吗？穆临的死就是这一世最大的变数，只是这是我的第一步，以后如何还都是未知数。
　　萧芃心中暗念：这一世，我一定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和齐玟的初遇就是第一步。
　　她缓步向前，在殿下叩首：“陛下，姜齐世子即将到金陵城，属下愿率领一队人马前往接驾。”“准了！”

　　城门外，姜齐世子齐玟的人马浩浩荡荡，徐徐前进。
　　最前方的就是姜齐世子齐玟双目如星，他一席蓝衣，黑发束冠，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天质自然身躯凛凛，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谈吐间有千丈凌云之志气。
　　身边的小丫鬟却颇有些不满，嘀咕抱怨着：“公子，这金明国还真是失了体面，世子大驾光临，居然连个迎来送往的人都没有，着实是不把我们姜齐国放在眼里了！”
　　齐玟只是一凛眉，没再说什么。
　　身前却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马蹄声，接着是清脆凌厉的女声——“金明使臣萧芃接驾来迟，还请世子谅解呀。只是这不尊友国的罪名我们金明实在是不敢接。”
　　萧芃说罢，瞥了一眼那小丫头。那小姑娘讪讪地陪笑。
　　齐玟勒马停驾，道了句无妨，心中却是一惊。面前的女子一领锦袍，衬得她云鬓婀娜，更飞马桃花一朵，展卷英姿填飒爽，英眉微锁，慷慨携干将。言辞间也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心中微动，似是故人相逢。
　　“承蒙姑娘关照，我替这不懂事的小丫头赔个不是，两国素来交好，怎会有不尊？只是本世子初遇姑娘，却总是感觉有些眼熟，姑娘之前可曾见过我？”
　　萧芃心中一动，“未曾，但臣女素闻世子大名，如今虽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如家中兄长。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皇上已经等候多时，如若世子不嫌，得了空闲时间我们定要好好交流一番！”
　　这时，有下属在齐玟耳边细语。他边听边重新打量眼前马上到萧芃。
　　随即他爽朗一笑，那种神态如萧芃记忆中那个温柔的模样慢慢重叠在一起，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本世子也很早就听说了，你是金明国卿相穆临的属下吧，有一身好功夫，对战大巫，你这女将的威名可是远扬啊。本世子很欣赏你这种飒爽英姿的姑娘，这趟来访可真是齐某之大幸！”
　　齐玟，你又何尝不是我萧芃的幸事？
　　萧芃压下内心涌动的思绪，自谦几句，便策马跟上齐玟，不再多言了。

　　晚宴很是顺利，姜齐世子举止大方，又有礼有节。几番奉承，使得金明国的皇帝喜笑颜开。
　　“久违来访，发现金明国还真是地大物博！本世子这次来也算是开了眼界，回去非让父皇照着学学不可！”
　　“好侄儿，你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也没什么好赏你的，这金明的美玉黄金，你看上了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回禀陛下，我们姜齐虽是没有如此富饶的物资，但这美玉黄金乃是身外之物，实在配不上和您开口。倒是金明的女将军，英姿飒爽，风度不凡，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这话意有所指，说罢齐玟缓缓看了一眼萧芃，眼中的爱慕欣赏之意便是外人也能瞧来几分。
　　皇帝爽朗一笑，暗想原来我这好侄儿眼光倒是不凡。正巧这女将失了主公，留她在宫中也无大用，自己心中还有所忌惮。却是让她去了姜齐呢，她跟随穆临一向忠心耿耿，去姜齐对我金明国说不定另有一番大用。
　　酒宴继续进行，推杯换盏，舞女惊鸿，歌姬轻柔。可那姜齐世子的眼神却从未追随哪一位翩翩舞女或是温婉歌姬，反倒是故意找话同一旁陪同的萧芃交谈，问萧芃之前去大巫的一些事，时不时几句称赞。都被高台上的皇帝看在了眼里。帝王心思流转，当下就有了决断。
　　“萧芃。”
　　“臣在。”
　　“你可愿跟着世子回那姜齐，只是那里可比不上待在宫中舒心。“
　　虽然早在等这一句，不知为何，萧芃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犹豫，可看看身边人清澈的双眼，她又下定了决心。
　　“回禀皇上，萧芃愿意。萧芃原是追随主公。”她一顿，“主公不在，萧芃在这里也没有牵挂。更不愿留在这伤心之地，睹物思人。”
　　“侄儿啊，你频频看我这女将，是如何啊。”
　　齐玟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竟是有几分不符他气质的憨厚。
　　“哈哈哈哈，姜齐和我金明很早就谈要定下一门联姻了，只是朕膝下的公主啊，都还年幼，尚未到可以出嫁的年纪。你若是对我这女将有意，朕可以为你做成一桩亲事。只是萧芃跟随穆临出征大巫数次，也是有功之臣，万不可让旁人看轻。“
　　“侄儿明白，侄儿今日一见萧统领，就觉得仿佛是梦中之人破境而出，来到了现实，特来同侄儿相见，侄儿从未有过如此心动属意之人，若是萧统领…”齐玟停顿，竟是在这大殿之中就要表白自己的诚心。“我会待我心爱之人极好的。”
　　“好！侄儿竟是动了真情了，哈哈哈。那朕就破格收了萧芃做义女，以公主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出嫁。齐玟啊，你拐走了朕身边的得力干将，往后可要好好补偿朕啊。”
　　这件事的发展倒是和上一世一般模样，萧芃心中不禁想着，可是上一世，自己还是穆临身后陪侍对护卫，连这场一见钟情的戏码看起来都藏了些阴谋的味道，让自己大惊失措，甚至对这唐突的姜齐世子产生了愤恨和敌意。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上一世齐玟的温柔耐心却是真的。他一直是那么温和，尊重她的意愿，细水长流的相处让她放下戒备，也多了歉疚。前尘往事，跌宕而来。

　　出嫁那天，姜齐备满了聘礼，百般乐器齐鸣，千年琵琶万年筝。红衣飒沓，一去姜齐。
　　马车中萧芃身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高头大马，喜气洋洋，齐玟黑发如瀑，一身红衣倒是显出了些与平日里的温文尔雅些许不同，极为年轻的面庞，皮肤白皙，光滑如缎，那双眼极为出色，眼角微微上挑，长睫浓密，眨眼的时候就像小扇子似的。出使金明以前，他还孑然一身，这一番回朝，便有爱妃伴在身旁了，怎不得意。
　　和这其乐融融的氛围有些许格格不入的是，殿外的一颗松树下，穆临闭上双眼，神情肃杀，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悲伤。泪水从他眼眶中缓缓流出，只一瞬间就被他抹去。他轻声低语：或许这会是你想要的人生吗，只要你幸福，我只要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