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墨水人丹迪

2、第二章

　　回到家的周韵南关了门，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甩开两条长腿把自己放进棕色的皮沙发里。他感到自己的心灵和□□都瞬间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轻轻呷着杯中的酒，望着没开灯却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映入的灯光下斑驳摇晃的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邹颖，邹颖，为什么我们要相遇？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你偏偏要叫邹颖？为什么我要不知不觉地爱上你？太多的意外了，邹颖。可是，我就是爱上你了，又能怎么样呢？如果，没有当初，没有我的那些过去，我们还会遇到吗？还会心动吗？或者，我会是现在的模样吗？这所有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或许，我根本就逃不脱。也可能真的有所谓的平行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是另一副模样，而且我不认识你，不认识雅雅，不认识肖志宁，也不会认识......林卓颖、胡衷耀......可是那样我会更快乐一点吗？还是，我宁可认识你们，却有摆脱不掉的痛苦的烦恼？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周韵南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却湿了眼眶。他的记忆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那段青涩的岁月，那段还没有遇到邹颖，也没有如今的事业和胸口上的重担与灵魂上的孤独的岁月。
　　那时候的他才十八岁，即将高考，生活困苦却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乐观、跳脱与不切实际的期望。
　　他的奶奶还活着，那个把他当作生命来珍爱和疼惜的奶奶。
　　泪水缓缓滑落，脸颊拂过一阵滚烫。周围的一切像是卷了边的旧照片被火点燃，慢慢卷曲，慢慢燃烧，慢慢化作了灰和粉末，被冷漠淡然的风轻轻一吹，扬洒得到处都是，周遭得世界开始褪色，周韵南的心和思绪都跟着一起飞了，飞回那段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的过去。

　　“奶奶，你冷不冷？我把火生好了，马上给你端进去！”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在一栋六层高的半旧楼房外略显泥泞的院子里响了起来。
　　“小南，奶奶不冷！”奶奶笑吟吟地掀起门帘，宠溺地看着个子很高却非常瘦削的孙子。
　　周韵南端着好不容易生起的火盆径直向屋里冲去。
　　奶奶赶忙让到一边，手里却依然为他掀着有些污浊的棉布门帘。
　　这时，二楼的邻居袁伯伯推着自己的小吃手推车走进了院子，看到正往屋子里冲的周韵南笑着大声打招呼：“韵南这么乖啊！”
　　周韵南一边把手里的火盆放好，一边在屋里回应袁伯伯：“袁伯伯你回来了？今天生意不错吧？”
　　袁伯伯把车子挺好，东西规整好，便迈开步子走进了周韵南家。
　　奶奶为袁伯伯倒了一杯热水，袁伯伯接过来暖着有些冻僵了的双手，笑着对奶奶点了点头：“南南奶奶，你有福啊，孙子这么听话又这么孝顺！”
　　奶奶笑呵呵地：“谁说不是呢！我老婆子这辈子最开心的就是有这样一个乖孙子。不过老袁，你家初白也很不错啊！”
　　袁伯伯摇了摇头：“他啊，跟南南比可差远了！书不好好读，让他帮忙摆摊做生意也不乐意！整天游手好闲地玩什么音乐，还组了个乐队！整天让我和他妈操心！”
　　“乐队？”周韵南好奇地转过身看着袁伯伯。
　　“是啊，就是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弹弹琴唱唱歌，整天不务正业！”
　　“我知道现在有挺多年轻人组乐队的，听说大学里很多学生都会一起组乐队唱歌、训练，甚至接点活出去演出，据说可以挣不少呢！”周韵南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发亮。
　　“哈哈，南南，那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了也去组乐队去！”袁伯伯笑说。
　　“我就不了。 ”
　　“怎么？”
　　“大学......学费挺贵的。我呀，现在只想快点挣钱，至少能让自己和奶奶过点好日子。”周韵南依然笑着，却垂下了眼睑。
　　奶奶心里一疼，开口道：“我还有钱，小南，你要是真的心疼奶奶就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后大学毕业了，能找份体面的工作，不只收入比现在出去工作高得多，我也能给你爸爸妈妈和那个老头子一个交代。”
　　“奶奶，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再怎么努力成绩也只是中等，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好说，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工作，早点挣钱。现在做什么都要经验啊，是吧？以后有机会了，我还是可以读夜校，或者读函授，拿学历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些年你已经帮补家里很多了！”奶奶叹了口气。
　　袁伯伯也抿了一下嘴唇，他知道自从十三岁起周韵南就开始在业余时间打些零工或者捡废品减轻奶奶的负担了。但即便如此，祖孙俩的生活依然时常捉襟见肘。周韵南奶奶的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只能干些轻巧的活计，但她一直都很心疼自己的孙子，即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让他受委屈。
　　“小南啊，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出来工作？”袁伯伯问道。
　　“是啊，袁伯伯，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介绍？”周韵南的声音瞬间雀跃起来。
　　“嗯......好介绍也称不上，我呀，现在的生意还不错，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家那小子虽然不好好读书却也不乐意过来帮忙，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当我的帮手，跟着我干几年也找个合适的地方自己摆个摊子做点小生意。不说富贵，顾住生活吃喝还是没问题的。其实之前我就想过拉你一起卖小吃，但是那时候你年纪太小，我开这个口也不合适。”
　　“我愿意我愿意！袁伯伯！”不等袁伯伯说完，周韵南就抢着回答。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参加完高考才能来帮忙，不然我不接受的啊！”袁伯伯说。
　　“知道了，袁伯伯！你放心，我会好好参加考试的！”
　　“嗯。这样我和你奶奶才能放心。如果你考上了大学就好好去上学，你的学费我来帮你想办法，你可以安心读书，等到毕业之后再考虑究竟想做什么。要是考的不好就来小吃摊帮我的忙，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最近我准备换个地方摆摊了。”
　　“哦？去哪啊袁伯伯？”
　　“K大门口。不过还在谈。要是能说成大概之后的生意会不错的。”
　　“K大可是咱们市里......甚至是省里最好的大学了！”
　　“是啊，听说之前在那摆摊的人好的时候一个月毛利有两三万呢！”袁伯伯点了点头。
　　“哇......”周韵南听到这个数字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奶奶却叹了口气，对袁伯伯说：“老袁，这样没问题么？”
　　“没问题的！周婶儿！”
　　“那初白......”
　　“他自己不愿意来帮忙啊！还能说什么？”
　　“那也......”
　　袁伯伯握住奶奶的手安慰她：“婶儿，你不用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一起努力。老邻居之间不必说那么多，大家心里都懂。”
　　“谢谢......”奶奶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努力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