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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1968年。
      七月,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酷暑。晌午头里,太阳热辣辣的直射着大地,但凡家里没事地里没活的人们都忙里偷闲的睡个午觉,整个包袱董村安静得只剩下树上的知了叫了。但自从三天前付立军参军四年后第一次回家探亲开始,他二哥家的争吵声就没有断过。

      “付立才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从家里往外拿一分钱,我就拿根绳吊死在你爹的堂屋里,办喜事?先把丧事办完了再说。”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弟弟结婚,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能一分钱也不出吧?”
      “你有钱吗,有钱先把这十来张嘴给我填饱了再说,自己过得一屁股债,还想去给别人充脸面!”
      “就是出去借,我也不能丢这个人。自从我跟你结婚以后,不但没给爹和奶奶那边添补一点东西,军子这些年往回寄的钱你去弄来了一大半,现在军子好不容易回来结婚了,你倒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我不去弄,就靠你那点本事,这家里还能有喘气的吗?别说我一分钱不出,就是占的你大哥那屋,我也不会倒出来,他结婚可以,但别碍着我的事!”
      “你这个疯婆子,我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个泼辣货……”
      “我才瞎了眼呢,你是个窝囊废,你爹是个酒鬼,你奶奶是个地主小老婆,你们全家都不是东西……”
      刚开始是小声的对骂,后来是吼着嗓子叫骂,再后来是“乒乒乓乓”摔门砸东西的动静,最后是他二嫂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爹,奶奶,二哥二嫂家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这个吵法啊?”立军睡不着走到堂屋,他爹正抽着烟和他奶奶说着什么。人家家要办喜事是喜气洋洋,可笼罩在他们家的却是愁云惨雾。
      立军他爹这两年酒喝得少点了,以前喝醉了打人骂人不管怎样还有个出气的对象,后来老婆死了,没人管了,没有人伺候他喝酒了,醉了也没有出气的地方了,六十多岁的人了,渐渐的也活明白点了,不再那个喝法了,脾气也收敛了不少。立军当兵,在十里八乡也是个叫出名的事,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憋屈,小儿子却给他长了脸了,就是为了儿子也不能再那个样了。
      奶奶再过年就八十,掉光了牙的嘴瘪瘪着,身子缩得蜷圈着。村里人都说这小老太太活这么久真是个奇迹,要知道在农村能活到七十的就是少数,更别说前两年挨饿时死的那些人了。老人过了一辈子担惊受怕的日子,平时不太说话,对儿孙们的事从来不发表意见,除了给儿子做做饭就什么也不管了。
      听到立军的问话,老太太不为人知的叹了口气,立军爹闷闷的抽了口烟说:“你嫂子就那个样了,你还指望她能改了吗?两个人拉扯着七八个孩子,又没有别的进项,日子过得急眼,三日一吵五天一架,唉,你二哥这辈子是甭想过安生日子了……”
      立军不再做声,以前就知道他们过得啥样子,本来以为过了这些年,怎么也有些长进,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看见小儿子不说话,立军他爹又嗫诺着说:“这些年你寄回来的钱,也差不多都贴补给他们了,你嫂子隔三差五的就来闹,不给她全家都不得安生。”
      “给了就给了吧,都是一家人,就当为了二哥和孩子们吧。”立军淡淡的说。
      “可是你结婚……”儿子这些年当兵不在家,他这当爹的不是没考虑过儿子的婚事,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的思想和行为都麻木了,想归想,可真要实打实的操办起来……他难为的说:“家里什么也没提前准备,就是房子也……”
      “不用特地准备,怎么简单怎么来吧,我和榆钱商量了,探家过后,我得回部队,她也得在那边教书,就把家安在那边吧。”虽然心里早有打算,但当话真正出口的时候,立军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惆怅,难道自己真是这个家里多余的人吗?
      “还有就是彩礼,酒席啥的,你看看大概得多少,不行我出去借借……”把家安在女方本身就是对男家极大地讽刺,如果彩礼和酒席再办不好,那……立军爹既怕办不好让人笑话,可兜里又没钱心里没谱,眉间的疙瘩越拧越深。
      “彩礼酒席都不用了,我是军人,榆钱是人民教师,我们不讲那个虚礼,到那天我借辆自行车把她接过来就行了。”立军接上爹的话平静的说。
      “那,那不是太委屈人家闺女了,还有你丈人那里……”听到这话,立军爹心里不那么忙慌了。是啊,有心办好可没钱没力,可要就这么简单,心里又觉得对不住儿子儿媳。
      “没事的,榆钱和她爹娘都通情达理着呢!”立军眼睛定定的看着窗外,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在榆钱家的情景。
      奶奶张了张嘴想说话,听到立军的话又叹了口气把话咽下了。

      前天,就是立军回来的第二天,他去了趟榆钱家。
      自从和榆钱定下后,立军对自己更加苛刻了。他知道家里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想给年迈的爹和奶奶再添什么负担,除了给家里寄的钱,他把所有的开销降至最低。这次回来,他自己这些年积攒了三十块钱,战友们给他凑了十块,排长给了他十块。五十块钱就是他办喜事的全部费用。
      他挑了身最新最干净的军装穿上,手里提着从公社供销社里买的两包点心,向榆钱家走去。
      从他一走进于家纸坊,村里的大人孩子就都围了上来。立军挺不好意思的,可一想到这是给榆钱长脸呢,心里又充满了自豪。还没等他走到跟前,早有好事的早早跑到榆钱家通报:“榆钱爹,你家的新女婿来了!”“榆钱的新女婿长得真好,穿着军装可精神哩!”榆钱早就知道立军今天要上门,害羞的不好意思出门,榆钱爹娘赶忙到门口迎接。

      一家人寒暄坐定后,立军起身向榆钱爹娘和奶奶鞠了个躬。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呢,快坐下、坐下。”榆钱娘赶紧起来招呼。
      “叔婶,奶奶,我在部队习惯了,你们就让我站着说吧。”他有些紧张,用手往下拉了拉衣服,抬眼看到榆钱绯红的脸和盈盈的笑眼,他鼓起勇气说:“我知道,按照咱这里的规矩我自己一个人来提亲不合适,可是我家里的情况你们都知道,没个合适的大人,友昌大哥家嫂子又去部队探亲了,我想着与其让别人传话还不如我自己来说得明白。我虽然今天第一次登门,可是我和榆钱已经通信好几年了,彼此的性格脾气也都了解了,特别是去年我受伤的时候,榆钱不顾世俗的眼光去部队照顾我,我心里特别感动。我从小家里穷,大人们也不大管我,到了部队也是啥事都靠自己,是榆钱,让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榆钱是个好姑娘,我除了身上这身军装没有一点能配得上她,可我会一辈子对她好,希望叔婶能同意我们的婚事。”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五十块钱来放到桌上,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我知道和人家比起来差得很多,不能给榆钱一个像样的婚礼,可是我还年轻,我以后一定努力不让榆钱跟着我受苦。”
      榆钱爹娘互相看了一眼。眼前的小伙子他们听榆钱说了三年,可没想到头一次见面就是商量结婚的事。平心而论,小伙子平头正脸,进退有度,虽然关于他家里事村里人说啥的都有,但他家是他家他是他,几年部队的历练让他看起来踏实稳重,值得托付。
      榆钱娘再强势场面上的事还是由男人出头。榆钱爹看了看妻子,这么多年的夫妻不用说他也知道她的想法,又看了看红着脸低着头的女儿,缓缓说道:“你们两的事,只要你们俩自己商量好了,我们当父母的没意见。穷点富点都没关系,只要你们两和和睦睦的就比啥都强。”他突然鼻子一酸,以前女儿没找人家时心里急得恨不得赶快找个人家嫁出去,可真要到这一天了,心里却跟刀剜一样难受,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哽咽着说:“我就提一个要求,以后不管你们之间有啥矛盾,能过就过,不能过离婚也行,就有一条,不能动手打人。”
      “爹……”榆钱嗔怪的叫了一声。
      “她爹,你说啥呢,”榆钱娘也笑着嗔了男人一眼,对立军:“小付,你别怪你叔,他也是心疼榆钱。”
      “我知道,婶,榆钱以前给我说过,她就是您二老心尖上的宝贝。”以前每次榆钱给他说起爹娘对她的好,立军总是非常羡慕,他总是感慨为啥自己就没摊上这样的父母。
      榆钱娘点点头接着说:“你和你家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我和她爹商量着,你们的小家呢,如果你们家不介意的话就安在我们这,你探亲过后就要回部队,榆钱在这边上班干啥的都近便,我们照顾起来也方便,让榆钱每个星期休息的时候去你们家干点活,在老人跟前尽尽孝。至于婚事具体咋操办着,”榆钱娘从衣襟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也拿出五十块钱来,“我们也不是什么富户,能帮你们的也有限,给你们凑成个百,你两商量着办。你们打算热闹隆重点呢,我们没意见,要是愿意简单着点留着以后持家过日子呢,我们也同意。你和榆钱一个是部队军人,一个是人民教师,都是我们做爹娘的骄傲,咱不管人家咋说咋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
      立军感动地想哭。他小时候的际遇让他一直以为别人家的爹娘对孩子都跟他差不多,跟榆钱恋爱以后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疼爱孩子的父母,还有那么和谐的家庭,想到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立军觉得他以前受的苦都值了。他激动的说:“叔婶,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谢谢你们,我能找着榆钱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榆钱娘说:“其实我们做爹娘的心思很简单,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

      结婚前,榆钱跟着立军回了一趟包袱董。农村里有“相宅子”一说,就是女子结婚前到未来的婆家看看家庭条件如何,家里人为人处世咋样。有很多年轻人就是因为这一环节闹矛盾分手的。榆钱精心准备了几样礼物,临行前,娘也再三嘱咐她:“不管他家咋样,咱找的是这个人,得给男人长面儿。”
      立军家在包袱董村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以前是地主的时候表面风光背后挨骂,后来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更是人人都恨不得上去踩上一脚再捞点便宜,家族没落后撑着死架子过得还不如一般人家也是遭人鄙夷,再后来立军爹醉酒打人、大哥瘫痪大嫂出走、娘和大哥自绝、他二哥二嫂鸡飞狗跳的日子……反倒是对立军,小的时候就不被家里重视不被村民注意,长大后待要引人注意了却突然到部队当兵了,这一当就是好几年没回来过,一回来出现在村里人们都惊叹,这还是老付家那小三吗?待到再听说他还找了个当民办教师的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时,好事的村民们不禁感叹:老付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这是要转运啊……
      榆钱来“相宅子”那天,付立军家早早的被村民们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大家都等着看看这烂包的家庭会娶到什么样的媳妇?
      榆钱和立军一进村就有好事的人跟着了。榆钱来之前心里就有底了,可是她怕立军脸上挂不住,她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笑容,立军有心一样安定地回她,可那抹笑怎么也挤不出来。他暗暗地攥起拳头来,别人怎么看他怎么看他家都无所谓,可他不想让他的榆钱跟着受这一切!
      榆钱穿着一件白底印着小蓝花的细布短袖衬衣,下身一条黑色细布长裤,脚上是一双农村常见的黑色方口盘带布鞋,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一前一后垂下肩头,脸色虽然被太阳晒得通红,但也能看皮肤光滑细腻。虽然一直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但眉眼弯弯,嘴角含笑,路上立军跟人打招呼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得体的微笑,让她叫人时她就大大方方的叫。这样的闺女家农村里可不多见,村民们纷纷议论起来。
      “你看人家,不愧是当老师的,一看就透着一股子有学问的样。”
      “可不是吗,别说农村孩子了,我看着比县城里那些女的都好看。”
      “你看人家这身打扮,也没有格外出挑的地方,可就是看着这么顺眼。”
      “跟他家老二家那个泼辣货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老付家能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是要转运啊!”
      立军爹和他二哥二嫂都在院子里等着,当榆钱跟着立军跨过院门的时候,他们也都吃了一惊,虽然早知道军子找的对象是个当老师的,可没想到……
      立军爹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家是这么破败杂乱、不堪入目;付立才脑海里一下子回到了自己在县城时穿梭在那些城里人中间的日子,心有唏嘘;老奶奶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愿上前,可是透过窗户看到榆钱的身影时,一直揪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石静香一开始是怀着一种不服的心理等着榆钱的,她看到趴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啦着呱,不时还斜眼看她一眼时,心想,看吧看吧,心里想得越好现实就越能啪啪的打脸。就这么一个败家,能找到什么样的“教师媳妇”?现在嫌她泼辣不讲理了,可那不泼辣的谁愿来啊?自己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刻薄恶毒,可是不这么着这个家要怎么维持下去?她石静香不管怎么样熬了这么多年也是家里说了算,外头打得开的人,要进这个门跟她比高下,那就来试试?
      可当榆钱就这么笑盈盈的走进院门时,她突然觉得自己重重挥出的拳打了个空,心里头“腾”地一下升起股无名火。她想骂人,可张张嘴不知该骂什么;她想转头就走,可是院子外头围着那些人一个个拿着手指点活着她两。她不能什么也不做的就这么被比下去,她使劲压住气瞟了院外的那些人一眼,忽然放开嗓子大喊:“哟,这是天上的仙女下到我们家了!爹,人家都说咱家祖坟冒青烟了,我看这烟可冒的不小啊!三弟,怪不得我给你说的那些你都看不上呢,原来眼光这么高啊!”
      付立才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赶紧拿眼瞪他,她装作看不见,用手拽她,她狠狠的甩开她的手,斜着眼剜他:“怎么,看见你弟弟找了个漂亮媳妇心里吃醋了,有本事你也去找啊,你有这个本事吗?”
      付立才气得脸色都青了,要不是弟媳妇第一次进门,要不是院子外头围着这么些人,他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臭娘们。
      立军在一边也气得直咬牙,立军爹尴尬的开口:“第一次上门就让你看笑话了,快进屋快进屋。”
      榆钱也有些发愣,她知道他二嫂有些不讲理,可没想到一进门就闹了这么一出,还守着这么多外人。她扫了一眼外面那些抻着头看热闹的,笑笑说:“二嫂这脾气真爽利,人家都说这样直脾气的人没有坏心眼呢。对了,孩子们呢,我给孩子们买了点糖,叫大家一块来吃吧!”
      话音没落,身后突然窜出几个孩子把她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夺了过去,榆钱在心底叹了口气,跟着这样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榆钱不想让外面的人再看笑话,对立军爹说:“叔,第一次来,也不知道给你们带些什么,给您带了些我爹自己种的烟叶,还给奶奶带了点点心,我们进屋看看奶奶吧。”
      立军曾经告诉过榆钱,是奶奶偷偷拿出棺材本送他上学才让他能有今天。奶奶进门时是妾,地位低下,一辈子看人眼色谨小慎微,对于这个家的任何事从不多说一句话,可她做的这件事,让他感念一辈子。
      立军把榆钱领到奶奶跟前说:“奶奶,这是榆钱,您孙媳妇。”
      榆钱跟着叫:“奶奶。”
      老人没有说话,点点头,含着泪的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宽慰。

      一家人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眼看到中午了也没人说做饭吃饭的事。立军爹着急的看着二儿媳,可石静香没事人一样的坐在那里磕着瓜子。他又看向付立才,说:“老二,你们两去准备一下晌午饭吧。”
      立军奶奶起身说:“我去吧。”
      榆钱跟着起身,说:“那我帮您一块。”
      石静香还是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付立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突然起身拉住石静香的胳膊往外拽,“走,做饭去。”
      石静香使劲往外挣脱,可这一次付立才不管她怎么挣手抓得跟铁钳一样紧。
      两个人拉扯着出了门,石静香喊:“一家人吃饭凭啥让我做,你那个弟妹怎么不干?平时不都是那个地主婆子做么,怎么,还没进门就摆谱啊!我做饭,没门!”
      付立才把她拖进做饭的灶房里,松开手使劲把她的身子使劲往外一扔,接着“啪”的一巴掌跟上。
      “付立才,你个没用的窝囊废,你敢打我?”石静香捂着脸不敢置信。平时不管她怎么撒泼怎么闹,他虽然生气但也只能由着她,要不然她就把全家人搅得鸡犬不宁,但没想到这次……“我跟你拼了……”她瞪起眼来挥舞着手臂向他扑去。
      还没等她近身,付立才就抬起脚来狠狠的把她踹回去了。“我以前由着你闹不是怕你,我是不愿意让人家看笑话。告诉你吧,不是这些孩子的话我早跟你离婚了。今天弟妹家第一次上门你就闹这么一出,你今天敢再犯浑,我就走,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回来,我让你自己领着那些孩子过吧……”他的脸狰狞的扭曲着。
      石静香第一次觉得害怕了,她一次次撒泼犯浑,一个个接连不断的生孩子,就是怕拴不住这个男人。想当初别人给她说他的时候,她是惊讶的,他长得好,又在城里上班,如果不是因为家庭拖累,怎么可能轮得到她?她知道他看不上她,这样的日子过得憋屈,心里整天想着往外走,她没有别的本事,只能用这样的手段留他。真要把他逼急了,他还真能做出来……
      她不再说话,默默地抬起手来抹了抹脸,拍了拍被他蹬在身上的土,整理了整理衣衫,挽起袖子开始烧火。

      这一顿饭榆钱吃的浑身长刺,一吃完,她就赶紧告辞。立军出来送她。
      “对不住,第一次来家就让你受这么大委屈。”立军看着榆钱抱歉的说。
      “你以前跟我说我还体会不到,你们家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她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你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真够可怜的。”
      “现在我爹还改点了呢,平时就他和奶奶还好点,就是我二哥那边,都是日子穷孩子多闹的。”
      “知道日子穷还生那么多孩子干嘛,生下来又不能好好养。”
      “是我那二嫂自作聪明,以为这样就可以拴住男人,其实是给自己背了个大包袱。”
      “那咱以后可不能像他们那样……”榆钱一时嘴快,说完后才想过来自己说的啥,不由得脸火辣辣的烫起来。
      “嗯,我想过了,咱就生两,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立军也脸红的低着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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