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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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
见到小孩窘迫，晏怀琛出言宽慰，况且他这些年确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甚至连爷爷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想到这儿，晏怀琛神情逐渐晦暗。
将人误会成鬼，宋星冉在得到对方的宽慰后心里才稍微轻松了点，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他正欲找个角落一个人自闭，却被一只大掌抓住了手腕。
这让宋星冉又想到了刚才晏怀琢对他做的事情，他本能的害怕，身上疯狂炸毛，另一只手不经思考便向身后砸去。
晏怀琛显然没有想过在他看来单纯无害的男孩居然会向他挥起拳头，他两只手都没空闲，毫无防备之下，晏怀琛的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而宋星冉却感到手心放了东西，垂眸看去——是烛台。
男人将照明的烛火给了他。
宋星冉也瞬间明白了男人抓住他的意图，对方只是要将这唯一的照明工具给他。
现在烛台在宋星冉手上，透过火光，宋星冉彻底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男人的面庞。
男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五官比一般的亚洲人要深邃一些，眉骨突出，鼻梁高挺，眉目间透着几分上位者的冷静沉稳。
而此刻，这个上位者却摸着半边下颌轻“嘶”了一声。
待男人将手拿开，宋星冉可以看到男人下颌骨外面的那层皮肤青了一小块。
是他打的。
男人抬眸看向宋星冉，尽管这一眼并不能看出任何情绪，但落在宋星冉眼里，这个眼神中可以包含许多的情绪。
比如幽怨、恼怒、无语……
反正任何可以表达“好心反被打”的神情都可以带入到这个眼神中。
无论是十八岁，还是现在的二十岁，宋星冉人生中从来都没有发生打人这种行为，甚至就连骂人也是没有的。
可这回他不仅将人“打伤”，还……
对方还是无辜的，甚至人家只是好心想给他照明。
宋星冉大脑开始拼命地想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才能弥补，可宋星冉本人并不擅长与人交际，更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整个大脑完全属于卡机状态。
光说“对不起”道歉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而且他刚刚已经因为误会人家是鬼的事情道过一次歉了，这才没一会儿功夫又打了人家，实在是太……
啊啊啊啊啊……
宋星冉心中已经是[土拨鼠尖叫.gif]的状态了。
而在晏怀琛眼中，眼前的少年脸上飞速变换着表情，先是咬唇皱眉，再是鼓腮望天，之后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猫蔫儿了吧唧的垂头，耳朵变成飞机耳。
晏怀琛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居然就能让眼前的少年纠结成这样，他善心大发，再次说了句“没事”好让小孩宽心。
这两个字对于宋星冉来说宛如仙乐，他立即抬头看向晏怀琛，连眼睛都变亮了。
若是宋星冉真是一只猫猫，此刻怕是连猫耳朵都竖起来了。
“你……你疼吗？”
虽然对方说没事，但宋星冉依旧有些心虚，忍不住开口问道。
“要不你也试试？”见少年还在纠结，晏怀琛起了逗弄小孩的心思，躺了两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还僵硬着，直到这一刻晏怀琛才觉得自己在慢慢复苏。
“啊？”宋星冉没明白，之后便见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拳头。
男人身形高大，宋星冉目测最起码有一米九甚至可能还要多，他那拳头自然也大的很。
宋星冉觉得挨上这一拳，他青的可能不是下颌一角，而是半张脸。
见男人拳头过来，宋星冉下意识地就单手抱住了头。
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而晏怀琛本就没想真的“报复”回去，所以他只是虚晃了一下，但宋星冉这么大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他眉心微蹙，少年的反应很像是一种多次挨打后的本能性防御。
迟迟没有等到拳头，宋星冉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见男人垂手站在原地，他傻傻地问了句：“还……还试吗？”
晏怀琛：“不了……”
宋星冉松了口气，刚想在心中夸男人真是个大好人，就听男人又道：“先欠着。”
宋星冉又露出了猫猫飞机耳一样的表情，晏怀琛只得补了一句“欠人情。”
“哦，好，我会记得的。”
因为无足轻重的一拳宋星冉被骗走了一个人情，但宋星冉心中却觉得这件事情解决得圆满又完美，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好心胸宽广哦^_^！
见宋星冉答应的这么爽快，晏怀琛摇摇头，他发现眼前的少年真不像是会来晏家参加葬礼的那类人，因为少年简直纯粹得可怕。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人情可不是随便就能欠的。
但晏怀琛什么都没说，他不想用圈子内那套看起来事故聪明的标准去规训一个真正干净的灵魂。
＊
之后两人各找了个座位坐下，那盏燃着蜡烛的灯台，则是被宋星冉放在了二人中间。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两个人这样坐着相顾无言，只能听着教堂内“哒哒”的钟摆声，以及外面大雨砸在地上哗啦啦的声音。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宋星冉望着烛光，心里想的是父母家人们发现他不在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很着急。
他不想家人们出来找他，外边雨下得这么大，家人们为了找他淋雨生病就不好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整点时分，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
宋星冉想着事儿，突然有声音吓得他一激灵。
对面的晏怀琛见状勾了勾唇，他又发现了少年身上的一个特质：有些胆小。
晏怀琛坐在这里无事可做借着烛光观察眼前的少年。
伴随着少年的各种小动作，还有刚才短暂的交流，他已经大概掌握了少年是个怎么样的人——
话少，纯粹，一根筋，羞于露出大表情但微表情丰富，喜欢不发声的碎碎念，有些胆小，还有……
长得很漂亮……
总结到这里，晏怀琛停了下来，他不明白自己没事观察研究一个小孩干什么，大概是等着雨停太闲了，可能也是少年身上有种让他莫名的亲近感，就好像……
他不久前见过少年似的。
可晏怀琛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他睡了两年，连最亲近的爷爷奶奶在他的记忆中都有些遥远，就算他曾经见过眼前的少年，也不可能是不久前见过。
晏怀琛不再看宋星冉。
“什么人在里面？”
晏怀琛这回是真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管家沈叔的声音。
下午以及晚宴上，宋星冉见过林管家，这声音宋星冉也知道。
晏怀琛与宋星冉齐齐抬头，只不过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晏怀琛即将看到亲人，淡淡扬起了唇角，宋星冉则是有些害怕，他怕自己在晏家摆着晏老灵位的教堂里避雨会让晏家人不高兴，进而连累父母和宋家。
因此宋星冉的第一个反应是躲。
甚至他还“好心”地拉上了旁边的晏怀琛。
教堂坐席的最前排有一排桌子，上面盖着一层桌布。
宋星冉没有多想，先是快速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之后一把将脸上还有些懵的晏怀琛塞到了桌子底下，之后自己也钻了进去，还将桌布往下拽了拽。
不过桌布不够长，还是会露出一只脚的空隙。
但此刻宋星冉也管不了这个了，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他只能祈求教堂里这么黑，管家发现不了他们。
沈管家和一个佣人阿姨走进了教堂，两人手中拿着伞和手电筒。
教堂里面没通电灯，可他们路过却看到了一道微弱的光，他们有些奇怪便过来查看。
两人在门口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
沈管家：“也许是看错了吧，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大少爷要紧。”
听到这话，宋星冉本来已经松了一口气，直到另外的阿姨开口道：“诶？烛台怎么在桌子上？”
手电筒的光打到了烛台上。
看到原本放在架子上的烛台出现在了其他地方，管家拿着手电筒向放着烛台的桌子走去。
而听着脚步声渐近，宋星冉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一动不动，甚至屏住了呼吸。
由于桌子下的空间过于逼仄，晏怀琛的后背几乎紧贴着宋星冉的后背，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宋星冉脊背弓起，这是对方非常紧张的表现。
晏怀琛不明白宋星冉怕什么，沈叔无论是为人还是长相都十分和善，晏家很多年纪小的孩子都喜欢沈叔，他身后这小孩倒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他们在这儿躲着肯定会被发现的，沈叔曾经可是当过侦察兵的。
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晏怀琛微微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年，见少年紧张得双眼紧闭，晏怀琛悄悄掀起了桌布的一角。
管家还没走过来便看到最前排的桌布被掀开一角，然后他便瞧见——他们晏家突然不见了的植物人大少爷正蹲在桌子底下！
桌子太矮，大少爷只能弯着颈椎像乌龟一样缩着头。
找到了消失的少爷，管家激动得本想叫人，却见晏怀琛朝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管家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少爷”，这时他才发现，他们少爷的身后似乎还藏着个人，只不过少爷身躯太大，将后面的人几乎完完全全的遮住，只露出不到半个脑袋。
管家一时间不明白少爷这是在做什么。
其实晏怀琛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到身后的小孩这么怕被看到，那他便好心的帮一把。
于是晏怀琛指着门口让管家先离开。
管家不懂，但还是照做。可他刚要抬脚离开，又见少爷让他停住。晏怪琛伸手指了指他手上的伞和手电筒，示意让他将东西留下。
管家将伞和手电筒放下后与佣人阿姨一同离开了教堂。
又过了一会儿，晏怀琛开口道：“他们好像已经走了。”
宋星冉这才睁开了眼睛，他按着晏怀琛的手，“你先别动，我去看看。”
宋星冉一直记着他刚才打了晏怀琛的事情，这种时候作为理亏方的他理应站出来先冒险。
“嗯嗯。”
晏怀琛配合的点点头，只不过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
少年这么郑重搞得他们两个像是半夜要来晏家偷家的大盗。
晏怀琛看着少年抬起桌布，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在确定没有人后，才回手拍了拍晏怀琛，“可以出来了。”
晏怀琛也配合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两人都站起身，宋星冉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可算躲过去了，要不然可能就要连累宋家了。
而一旁的晏怀琛却用有些惊讶的语气道：“他们好像把伞和手电落下了。”
宋星冉顺着晏怀琛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手电筒和一把伞。
宋星冉没有多想，他的眼中露出喜色，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有了伞他就可以先回去了！
不过宋星冉又想到了这里还有个人与他困在一起，于是他提议道：“要不咱们两个一起打着这把伞出去？”
晏怀琛本是想着让少年能够早点儿回去，等少年走了，管家他们自会来找他，这会儿听到少年的提议，他想了想……
好像也不错。
反正这是在自己家里，怎么走都无所谓。
晏怀琛点了点头。
见晏怀琛同意，宋星冉将手电筒给了晏怀琛，“你打灯，我撑伞。”宋星冉主动承担了更难一些的工作。
晏怀琛接过手电筒没有拒绝。
两人走到了门口后，宋星冉将手中的伞撑开，之后和身侧的男人挤在一把伞下冲进了滂沱的大雨中。
教堂的长檐下，管家和佣人并没有离开，管家本来是要等着晏怀琛出来给他指示。
可现在人是出来了，却跟着别人一起打伞走了。
望着不远处挤在一把伞下的两个背影，管家的表情——
(-_-???)
“要不还是我来打伞吧。”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伞打到头后，晏怀琛提议。
而且今夜外面不仅下雨，还刮着不小的风，伞在少年手中摇摇欲坠，晏怀琛甚至有些怀疑少年会跟着雨伞一起被风刮走。
“好。”伞在宋星冉手中，伞顶方才好几次打到身旁男人的头，宋星冉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是他头一次意识到了男性之间的身高差。
宋星冉身高有一米八，对于男性而言，这是个非常标准完美的身高，可现在跟身边的男人站在一起，一米八突然就显得不那么标准了。
两人交换了手中的工具，现在是晏怀琛撑伞，宋星冉打灯。
但看着道路两旁的路灯，宋星冉觉得自己这手电筒有些显得多余了。
伞拿在晏怀琛的手中显然稳当了不少。晏怀琛醒来就听到了爷爷去世的消息，当时他便往教堂这边赶，什么也顾不得。
因此也没有注意，家中变了许多，比如说比之前多了许多的路灯，应该是这两年新装的。
晏怀琛方才想着要是少年自己回去的话，路上太黑，便让管家将手电筒也留了下来，现在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那里是我住的地方。”
宋星冉指了指不远处宋家暂住的那栋别墅，他其实不太记得回来的路了，但没想到走着走着便到了。
而晏怀琛则是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色。
他一直以为少年是今天来参加葬礼的客人，没想到对方居然住在晏家，这让他不禁猜测起了少年的身份，难不成这孩子是他们晏家的亲戚？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也要小心。”没等晏怀琛多想，身旁的少年开口道。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想找我还人情打上面的电话就好了。”
宋星冉没有忘记自己欠了人家一个人情，正好宋母给他准备了几张名片，大概是想让他在今天社交时用，可惜他一张没送出去，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这也是宋星冉第一次主动递别人名片。
晏怀琛没想到随口说说逗小孩的事情，眼前的少年还真记在心里了。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他接触的那些人身上，他只会认为这是一种低劣的攀讪，不过放在少年身上……
晏怀琛顺势接住了名片。他垂眸看到名字那一栏里印着“宋星冉”。
宋星冉……
“冉冉……”晏怀琛失神了片刻。
他的脑海了突然就冒出了这两个字。
可晏怀琛确定自己从不会用名字上的叠字去称呼别人，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冉冉”二字，甚至感觉这个两个字叫起来很顺口，像是叫了千遍万遍，已经铭刻在灵魂深处……
等晏怀琛回过神时，少年已经不在身边，抬头只见到少年于雨中冲向屋子的身影。
晏怀琛本来准备也回到自己的住处，他无缘无故不见了，奶奶肯定会着急，可正当他要转身之际，那边到了屋檐下的少年先转身，张开手掌朝他摆了摆手。
隔着雨幕，晏怀琛可以看到少年腼腆的微笑。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摆了摆回应着。
之后少年好像又说了什么，但隔着风雨声，晏怀琛听不到，不过他看见了少年的口型，少年说的是——
再见。
明明是很正常的告别用语，但晏怀琛就是莫名的不喜欢，他不喜欢少年跟他说“再见”，甚至因为这句“再见”，他的心脏都刺痛了一下。
晏怀琛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他感觉自己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可能是成为植物人后躺太久的后遗症吧，晏怀琛想。
等他再抬头时，少年已经进门看不到身影了。
晏怀琛也单手撑着伞转身离开。不过连晏怀琛自己也没有发现。
他的另一只手上——
正紧紧攥着宋星冉的名片，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