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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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出头，年节刚过，正应该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可今年的天气不知怎么了，格外古怪，暖意没乍出来，倒是寒流勤勤恳恳、昼夜不息。
千岛凛也哆哆嗦嗦从后备箱拿出两件大衣，再次控制了一下自己想管诸伏景光喊妈的冲动，抬头吸吸鼻子。
月光惨淡，夜色浓稠，这样的夜里，这样偏僻的地段，别说是人，连野猫都见不太到光顾。
再往里走，几栋白漆的老房子，坐落在更加僻静的地段里，轮廓普通，模样老旧，跟周围几个长相差不多的房子并肩排列，活像是复制黏贴出来的好兄弟，亲亲热热的挤挨在一起。
饶是两人方向感都不差，也是整个逛了一圈才找到目标。
福田润的房子里，意料之中的没有人。
诸伏景光轻车熟路地撬开锁，悄无声息地推开大门。
千岛凛也跟在后面，在玄关处戴上准备好的手套、鞋套、口罩等，打开手电，来回晃了几圈，试图给诸伏景光打出一道闪亮的光斑，又控制着不让光线覆盖到窗子。
周围的几户都早已熄灯，只剩下几盏远处的零星灯火，与朦胧的月光一起，艰难地透进窗内，很不合时宜地为屋内的家居蒙上一层灰翳。
屋内与屋外一样普通，面积不大，陈设整齐，整体装饰透着陈旧的气息，一副长期没有人来过的样子，积灰却不算多，给了千岛凛也那破锣嗓子很好的发挥空间。
“我们这样……算不算私闯民宅啊？”
千岛凛也嘴上装得老实，腿上却毫不犹豫地往里走。
“嗯？”诸伏景光转过一圈回来，听到这个问题，神色不由得摆正了一些：“我敲过门了。”
千岛凛也：“……也对。”不愧是公安，真是好高的道德标准！
他决定放过这个话题：“这屋子看起来很久没人用过了。”
“这是福田润名下的房产，但却不能算是他的住所。”诸伏景光解释道：“据了解，这屋子之前一直是福田润的祖父在住，直到老人家去世才传到他手里。”
“啊？那他父亲呢？”
“他父亲死的比老爷子还早。”诸伏景光手边翻找的动作不停：“不过他父亲生前和老爷子就很久不往来了，福田润能拿到这个房子也是意外，老爷子没其他的继承人了。”
千岛凛也跟在后面敷衍地查看，随口追问道：“池田诚呢？”
“池田诚那个时候也死了，这栋房子大概是４年前到他手里的。”
“４年前……他父亲呢？”
“６年前走的，意外摔下楼梯。”
“意外呀……”千岛凛也顿了顿，意味不明地低声感叹：“意外之喜吧。”
亲弟、亲妈、亲爹赶在一年死了个全乎，10亿赃款到手，甚至连分账都不用，放在黑市里滚一滚，说不定还能变成外币，几年后又接收到一笔遗产……
“时间太紧，公安能查到的不多。”诸伏景光像是发现了什么，眯起眼睛，从抽屉深处拎出一张相框：“福田润父母离婚，男方全责，但女方只带走了弟弟福田诚，并改回池田的姓。”
千岛凛也沉吟着皱起眉。
男方全责，按理来说，池田女士当时是可以选择带走两个孩子的，但是她没有，她偏偏带走了池田诚，留下了福田润。不过个人选择无从置喙，也有可能是出于经济压力或者其他什么的……
“这个相框里之前应该有一张照片。”诸伏景光把相框塞进千岛凛也手里：“相框是后放进抽屉的，与其他东西的积灰和摆放风格不同。”
千岛凛也楞了一下：“……你从哪个抽屉找出来的？”
公安的搜查还真是有“雁过不留痕”的好习惯，和组织那种“老子到此一游”的风格完全不同，简直让人分不清哪个才是见不得光的地下组织。
诸伏景光指了指电视下边的一个柜子。
“照片应该是被带走了。”千岛凛也甚至都没走过去查看：“或者是直接烧了，反正是要毁掉，而不是换个地方保存。”
屋内的客厅布局常规，电视和沙发中间夹了个茶几，电视边上有一个展柜，放了些普通的工艺品，电视下面以及玄关的柜子里，他刚才跟着看了看，东西都不多，且是常见的工具箱、药箱、备用毛毯什么的。
整个看下来，私人的东西不多，与其说是“家”，倒不如说是什么待出租的“样板房”，很多装饰都不像是屋主的个人喜好，而是因为与房间风格搭配所以放在那里。
这显然不会是老人家的风格，而应该是福田润在接收这套房子之后的改造，至于他究竟是不是要出租，目前也没有办法定论。
而像这样深棕色的木质相框，如果按照样板房“温馨小屋”的装饰风格来看，应该会被摆在电视旁边一瓶同样风格的假花前。
至于毁掉而不是保存，其实哪个方向都说得通，只能算是一种情绪色彩吧——把相框从花瓶处拿起，没有随手放下，也没有随便塞到离得近的抽屉里，而是放进了另一边最下面角落的抽屉里，在千岛凛也眼里微妙得很。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完全没有质疑这个答案，很自然地接着搜寻起来。
千岛凛也更不是会怀疑自己的那种性格，他把相框递还给完美归位的公安前辈，接着之前的话题道：“福田润父亲怎么回事？出轨还是怎么？”
“疑似有家暴倾向。”诸伏景光没有怨言地接过相框：“但没有实证，当时的情况是女方找了律师，搜集了一些证据，但不太够，后来是男方自己找了一群不知道什么人，去骚扰女方，反而被抓了个正着，最后就盘成了全责。”
千岛凛也嗤笑了一声：“这位也是有才。”
池田女士就把福田润留给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人感觉有点奇怪。
千岛凛也跟诸伏景光打了声招呼，去各个房间转了一圈。
整栋房屋只有一层，除去客厅、厨房、卫生间等，还有一间主卧，两间次卧。
装饰风格如他所料，整体都透出一股子规范化的模板气息，还是温馨小屋的那种。
主卧双人床，大衣柜，衣柜里是除了两床被褥什么都没有，床上的床单，包括衣柜里的换洗床上用品，没有一件事亮色的，反而偏向灰色，主卧里没有穿衣镜，也没有化妆台，整体布局微妙地粗糙，不像是夫妻的房间，而像是普通的男性居所。
两个次卧都是单人床，布局有点像给孩子的，其中一间有书桌，地毯等，而另一间稍成熟些，摆了台电脑，配套的也变成了办公桌和转椅。
千岛凛也又去其他几个房间逛了逛，看着布局和装饰，心里把它们与功能一一对应，最后对应到使用者身上，换句话说，就是这间样板房出售的目标群体。
千岛凛也走完一圈，最后的视线又停在那个相框原来所在的假花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家里，没有女主人。
也就是说，这个家里，很少有提供给女性的功能用具，和吸引女性的设计布局，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儿，或是妻子。
这还真是巧了。
池田女士离开时没有带走福田润。
福田润设计的家里也没有女主人的位置。
甚至如果说一一对应的话，且不说坚持为其报仇的弟弟，连家暴的父亲在福田润心里都有位置，偏偏就少了母亲。
不过，弟弟的房间也有些违和，为了这样一个执念，坚持找了警方７年麻烦，他还以为弟弟的房间会有更多的信息呢，结果反而更空荡些，这种空荡是原本有什么被拿走了一样的空荡……但没有的东西过多，千岛凛也也不可能完全推测出原来这里放了什么。
“唉……”他伸出拇指按压着太阳穴，总感觉那里的神经在突突地跳动：“伤脑筋啊。”
……
迎着清晨的曦光，诸伏景光推开车门，靠着微凉的空气给自己醒醒神。
对福田润家的搜查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天边微亮才宣告结束。
车内，说着不困的千岛凛也早已靠在副驾驶上睡得人事不知，连他下车的动静都没有吵醒对方。
说到底，还是身体问题，放在之前，不说警惕性，就说是身体反应能力，凛也也没有差到这个地步。
就这样还一心想出院呢。
诸伏景光隔着车窗点了点千岛凛也的额头。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下属发来的消息，逐一回复过去，近期有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他跟进的地方——还好没有，毕竟就算是他，一通电话过来，也必须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公众的命是命，警察的命也是命；
同样地，警察的困境需要人解决，公安的任务也需要人领导，这无关任何交情，这只是职责。
诸伏景光摩挲了下手指，没有再打开车门，而是去附近的便利店重新买了一包烟。
他靠在车边，半阖着眼，点燃香烟，却仅仅是把它拿在手里。
猩红的火星一点一点向下蔓延着，从焚烧成灰黑色的烟灰里，缥缈的烟雾逸散开来，缠绕在周身，有一瞬间似乎也覆盖了他湛蓝的眼眸。
在他们五个人里，松田抽烟抽得最凶，嘴边的香烟就像是半永久的，熟练掌握叼烟说话等一系列技能；萩原也会抽，不过他很注意自己身上是否有烟味，据说是会影响到小姐姐们对他的第一印象；至于班长他反而抽的少些，好像是被女朋友管着，不过他也乐在其中的样子；不太碰香烟这类东西的反而是零，说不会也不至于，但总之不会主动去碰就是了。
三年前，他抽烟抽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去医院看望萩原，从他们嘴里得知事件经过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揪心和愤怒。
——和没法提供任何帮助的无力感。
这不是说他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他信任着他的同期，信任着他们作为警察的能力……只是，作为同学，作为同期，作为一起闯祸，一起写检讨的那个诸伏景光，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如果他也在的话，在事情依旧顺利解决的同时，他的朋友能否就不会受伤了呢？
但最终，他也有自己必须担负的职责。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