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北枳》云深月朝

5、005

　　校门口寂静无声，两人对望，只能看见细微的灰尘在翻滚飞舞。

　　路槿橙唇线抿的很紧，她又重复了一遍：“请你给我解释。”

　　唐枳咬着烟不说话，她指尖还有触碰路槿橙后回味的触感，现在被重提，倒让她又想碰她。

　　她从口中拿下烟，路槿橙看见烟头有齿痕。

　　她张嘴：“唐……”

　　门禁的铃声响了，宿管拿着钥匙在喊：“门禁到了，那两位同学，赶紧回来——”

　　唐枳飞快地踩灭烟踢到垃圾桶附近，扯住路槿橙：“走！”

　　“等等……”人已经被带起来往前冲了，路槿橙不得不跟着跑起来。

　　跑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路槿橙甩开唐枳的手，弯腰撑着膝盖喘气。

　　唐枳打量她，莞尔：“你体力不大行啊。”

　　路槿橙身上沁着汗，喉咙跟火烧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干喘气。

　　唐枳伸手从宿管办公室拿了一瓶矿泉水，扭开递到她唇下：“喝一口，别呛着了。”

　　“诶——”宿管拉开窗帘，见是她，说了另一件事：“邱叶好像在找你，很着急。”

　　唐枳挑了一下眉，低头摸手机，发现什么也没有，宿管在旁边提醒：“她就是拿你的手机在找你。”

　　楼道口恰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邱叶光脚跑下来的，她两手各抓着一台手机，看见唐枳，原本灰败的眼神突然就亮了：“唐枳！胡暮湾她……我已经先报警了！”

　　报警？

　　路槿橙抬头和两人交错对视，唐枳反应过来，抢过邱叶的手机就对宿管说：“开门！”

　　这一声太尖锐了，宿管下意识真去开门，唐枳几乎是开门的瞬间往外冲。

　　邱叶也要冲，发现自己没穿鞋，她和宿管说：“阿姨，你快点打电话给胡暮湾的班导！出事了！”

　　她转身跑回宿舍，再下来的时候拿着鞋子边跳下楼边往脚上套，越过路槿橙她像想到什么，手在空中冲她划了个圈：“你先回去吧！”

　　路槿橙思考了一秒，也跟着她往外冲：“一起去，多一个人好照应。”

　　其实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唐枳少有的冲动很让人忐忑不安。

　　黑夜中，唐枳在胡暮湾绝望之际及时赶到了。

　　森林小巷的深处，尽头，满地化妆品与杂物，胡暮湾的衣服已经被扒掉了大半，蹲在角落满脸泪迹斑斑，而她面前的男人看见有人来，原地啐了一口唾液：“又来一个？”

　　唐枳脱掉外套笼罩在胡暮湾身上，盖住她瘦弱又裸露的肩，她衣服破碎但没完全除尽，唐枳松了口气，起身站到胡暮湾身前。

　　“杨志华，上一回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她此刻像一头狼，立在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唯有声音十分狠戾：“不要碰她。”

　　杨志华安静了片刻，认出她的声音，他在黑暗里无声地笑：“唐枳，是你啊，一个女人老做些英雄救美的事情干嘛？”他走近了几分，似乎在打量她，“胡暮湾陪不了我，你也行啊。”

　　唐枳压低声音：“滚。”

　　杨志华丝毫不畏惧，掏出一根烟点燃，就着这微弱的光，他悠悠地说：“你陪我一起滚吗？”

　　“我已经报警了。”唐枳淡淡地开口，“别不相信。”

　　空气中弥漫了浓厚的香烟味，杨志华猛吸一口烟，说话时连着烟雾一起吐出：“你以为你自己很圣洁是吧？唐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

　　“你闭嘴！”胡暮湾猛然站起来，尖叫着冲杨志华吼道：“你闭嘴！你闭嘴！你不许提！”

　　她的眼里涌出无数泪，湿透了鬓边。

　　杨志华淡然自若地看胡暮湾像发疯一样吼叫，用手指轻弹烟灰，继续说：“你三番五次救这个女人，把自己赔进去简直得不偿失……”

　　路槿橙和邱叶带人赶到，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五年前永乐街，你在那被……”

　　胡暮湾惨厉的声音划破长空：“你不要再说了！唐枳，你别听！你别听！”

　　唐枳没动，冷冷地盯着杨志华的方向，直到听见脚步声。

　　三人一同侧目，邱叶和路槿橙身后还跟着王元达和另外几个男生，王元达很机敏，立刻扬起声音隔空喊道：“不许动！已经报警了，你跑不掉！”

　　杨志华这回真慌了，骂了一句“妈的”就要往身后乌黑的巷子里跑，被唐枳抢先一步一脚踹到了胸口，这脚毫无防备，用了十成的力气，他一下就跌倒在路边。

　　唐枳踩得他动弹不得，她从上往下俯视他。

　　“你想说什么？你觉得那件事对我来说是耻辱对吗？告诉你——”

　　路槿橙走上前，听见唐枳的话：“我会活得很好，但你们这些烂人……”

　　“都下地狱去吧。”

　　这句话让赶来的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杨志华摔得鼻青脸肿，牙齿都掉了一颗，不断扭动挣扎身体，嘴里含糊地喊：“唐枳，我他妈弄死你！下回别让我见到你！我能让你比上次还生不如死……”

　　唐枳原本都打算松开了，听见他的话直接用力碾上他的头，冷笑一声：“那便来吧，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胡暮湾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整个人跪在地上，要去抱唐枳的膝盖。

　　“唐枳，唐枳对不起，对不起……”

　　路槿橙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扶胡暮湾还是该帮唐枳摁住杨志华。

　　所幸王元达已经追上来，几个大男生押着杨志华起身，巷子口停了警车，乌压压一片人，巨大的警铃声响起，惹得楼上好几户人家都开窗看热闹。

　　胡暮湾的衣服破得不堪入目，唐枳低头替她穿好，路槿橙和邱叶蹲下收拾胡暮湾在地上的包，还有从包里散落一地的东西。

　　胡暮湾站不起来了，她将头靠在唐枳的膝盖上，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唐枳，对不起……”

　　唐枳声音很温和，语气却很坚定：“你先松手。”

　　胡暮湾反而抱得更紧了：“你是不是怪我？是不是？你这些年一句埋怨都没有说过，可你的眼神那么冷，你是不是怪我？我知道你怪我……”

　　唐枳力气很大，单手将她提了起来，对邱叶和路槿橙说：“先送她走，我等会再来。”

　　胡暮湾不肯走，邱叶和路槿橙一左一右把她架走了。

　　警车上，胡暮湾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她看着车窗后退的风景，漠然地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和唐枳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从来没有给过我回应？甚至在学校也很少理我？”

　　车内一片宁静，邱叶不敢搭话，路槿橙不知道在想什么，开车的警员只当没听见。

　　“唐枳以前，不喜欢女生的，五年前……”

　　“够了。”路槿橙突然出声，窗外的景色闪烁，明暗交错着一遍一遍印在她平和的眼眸中，

　　她带着傲然开口：“你要是真的对不起她，就不该不经过她同意说出她的过往，至少不该由你说，决定权不在你这里，在唐枳本人那。”

　　胡暮湾平复的情绪突然又被拧开，她慢慢抬起手，捂着脸呜咽。

　　她的哭声一路延续，直到警局门口。

　　唐枳带着胡暮湾的导师和辅导员一起打车来的，她算目击证人，这边一直在等她录口供。

　　胡暮湾见到她又想说些什么，唐枳已经随着警员走进去了。

　　路槿橙坐在椅子上看了看手机，凌晨一点半，幸好明天元旦放假没有课。

　　邱叶也累了，话没平常多，她头靠在椅背闭眼，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单纯的闭目养神。

　　两点多的时候唐枳随着警员走出来，挥挥手说：“走吧，没事了。”

　　走到一半她又停下，对两位老师道：“班导，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放假，我带她们去外面睡，有些事情处理一下，放心，保证安全。”

　　最令人惊讶的是两个导师很爽快的答应了，一前一后上了出租车，唐枳去送他们。

　　邱叶和路槿橙站在身后瞧她，胡暮湾泪眼婆娑，也在瞧她。

　　唐枳按了一下眉心，对胡暮湾说：“你回家吧，打车走。”

　　胡暮湾开口：“可是……”

　　唐枳二话不说替她拦好出租，将人塞进去，或许是因为她真的满脸疲倦，胡暮湾不闹了，乖乖坐好等车开走。

　　安排好胡暮湾，她边掏烟边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说：“城南烧烤铺，去吗？”

　　邱叶自然没意见，二人一同望向路槿橙，她爽快点头道：“好。”

　　两份果汁一份原浆啤酒，三人在热闹的烧烤铺子门口落座。

　　“吃什么自己点吧。”唐枳丢了一份菜单在桌上，她坐下后连续抽了两根烟，邱叶忍不住说她：“你少抽点，身体熬不住啊。”

　　“没事。”唐枳从隔壁桌拿过来一个烟灰缸摆在面前，倒了一点酒进去：“要死早死了，等不到现在。”

　　邱叶“啧”一声：“你说啥呢？祸害遗千年，我看你还能活个千年。”

　　唐枳忍俊不禁：“就你长张嘴会说。”

　　她摁灭了烟。

　　路槿橙一言不发，唐枳将可乐挪到她面前，问道：“今晚被吓到了吧？”

　　“没有。”路槿橙认真而严肃的否认，“我只是第一次见南大女神这样。”

　　她是说胡暮湾。

　　唐枳笑意淡了几分，她喝了一口酒：“杨志华不是第一次这样，他缠了胡暮湾好几年，三年前他入了拘留所，刚放出来就找事。”

　　路槿橙舌尖扫掉嘴角的果汁，开口：“我不是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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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怜爱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