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北枳》云深月朝

4、004

　　宣传部集体排练的时间集中在周末，唐枳回来后旷了三天课在宿舍睡觉，似乎还没睡够，周末出现在排练现场的时候依旧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打起精神来！”陈楚宁用卷起的剧本敲唐枳的锁骨，“你昨天八点就睡了，还困啊？”

　　“她每回请假都这样。”邱叶喊了外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唐枳：“你的，拿去。”

　　唐枳头发凌乱地接过奶茶戳开喝一口，被冰得清醒不少，她用牙咬着皮筋扎头发：“你们都背好词了？”

　　“自然。”陈楚宁也拿了一杯冰阿华田，“你和路槿橙的台词最多，她已经背全了，你呢？”

　　唐枳也背全了，不仅全了，还很流利，路槿橙惊讶：“你请假四天专门学英语去了？”

　　唐枳：“……”

　　邱叶笑得合不拢嘴：“救命，这叫一物降一物吗？”

　　唐枳脸上的伤还没好全，顶着淤青拍了邱叶的脑袋一下，倒是引起了邱叶的注意：“你怎么又挂彩啊？你是背着我们干杀人的活儿了吗？一请假就受伤犯困。”

　　“又？”路槿橙抓住重点，“她回回都这样？”

　　“至少十次有九次都这样，问也不肯说，鬼知道干什么去了。”

　　唐枳站在一边微笑：“小孩子不要知道的太多。”

　　路槿橙收起好奇的目光：“谁小孩子。”

　　可不就是小孩子吗。唐枳又笑，路槿橙才十九岁，而她已经二十五了，比同级的都大一两岁。

　　陈楚宁换了个话题：“听说王元达和你雨中告白？然后你说不喜欢男生？”

　　路槿橙手里的奶茶顿时不香了，她维持住面部表情说：“啊，嗯，对啊，不可以吗？”

　　“也就是说。”邱叶凑近少许，意味深长地说：“你也喜欢女生？”

　　路槿橙：“你为什么要用也？”

　　邱叶看的是唐枳，嘴里说的是：“在南大，这并不出奇。”

　　路槿橙思路很清晰，不受她的话题转移：“所以为什么要用也？这里还有谁也喜欢女生？”

　　邱叶握着奶茶眼神飘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路槿橙懂了，转头去看唐枳，对方看起来很冷静，甚至缓缓抬手吸了一口奶茶。

　　怎么了？有问题吗？性向自由啊！唐枳表示很无辜，她难道不可以喜欢女孩儿吗？

　　这里电光石火，摆好了道具的学员们在不远处隔着讲台冲她们喊：“学姐们！还排练吗？！”

　　唐枳终于挪开视线，放下奶茶走过去。

　　“当然练。”

　　***
　　南大的文艺汇演举办得很隆重，毕竟一年一次的大型演出活动，全校从新生到研三都能参与，不仅学员，还有教师，甚至可以邀请家长。

　　唐枳在二楼看见路槿橙带自己父母从校门口走过来，她望了望手里的烟，摁灭在墙壁上。

　　邱叶正四处找她，瞄见围栏旁的身影，立刻将手里的衣服塞她手上：“总算找到人了，路槿橙的你一起给她，我要去后台一下！”

　　她跑得飞快，几下就蹿上舞台边缘的小台阶，和灯光师絮絮叨叨说话。

　　路槿橙已经拉着自己父母走进礼堂，唐枳剥了颗糖吃，看着她们一家三口落座。

　　她又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味道还是有点大，正巧胡暮湾路过，唐枳伸手抓住她：“有香水吗？”

　　胡暮湾才看清是谁，音调都变了：“唐枳？你说要啥？”

　　唐枳表情没什么变化：“香水。”

　　胡暮湾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她。

　　“有吗？”她低头拉起衣领嗅了一下，皱眉重复：“香水有吗？”

　　胡暮湾反应过来，点头：“噢，有，你等我去化妆间拿！”

　　她拿过来的时候唐枳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个梳子在梳头发，原本乱糟糟的长卷发被她梳得一丝不苟，她将香水给她，不经意问道：“你不是从不用这些的吗？”

　　梳好头的唐枳瞬间从野玫瑰变成了温室的花，她一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前方，接过香水喷了两下。

　　“今天表演……”唐枳将耳旁的发丝绕至耳后，抿唇道，“等会还要化妆，我提前准备。”

　　路槿橙见唐枳走过来下意识绷直身体。

　　“怎么了？”路爸爸注意到女儿的动作，“谁来了这么紧张？”

　　唐枳已经在眼前了。

　　“叔叔阿姨好。”她拎着衣服礼貌地打招呼：“我叫唐枳，是路槿橙的学姐，这次话剧和她一起主演，来给她送表演服装。”

　　路槿橙刚想开口，就听见自己亲爹在旁边热情地说：“你好你好，辛苦你照顾我们小橙了，你是大三还是大四的？”

　　唐枳脸上慢慢凝出笑：“叔叔，我是研一的。”

　　路妈妈笑眯眯的搭话：“研究生啊？那你一定很优秀了，麻烦你照顾我们小橙，等会表演结束阿姨请你吃饭啊，别客气！”

　　路槿橙：？

　　她站起身拿走唐枳手上的衣服，表情淡然地说：“结束都赶上门禁了，研究生很忙的。”

　　唐枳听着她把“忙”字咬重，轻笑一声：“是啊，吃饭就不用了，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橙的。”

　　她礼貌地点头，转身走向舞台。

　　那句“小橙”就像在她齿间的橘子糖，来回滚动，用舌尖轻扫着，一点一点蔓延出甜意。

　　唐枳回了试衣间，就听见邱叶在外面一个个敲门：“唐姑娘，在不在啊？”

　　她拉开门探头：“干嘛？”

　　邱叶像是松了口气：“还以为你失踪了，躲这干嘛？到你化妆了……嗯？”她鼻尖耸动两下，“你喷香水了？这味道好熟悉。”

　　唐枳将换好的衣服丢给她：“你属耗子的？有味道就钻是吧？赶紧。出去。”

　　邱叶被她推得踉跄一下，嘴里仍然不停：“我想起来了，是胡暮湾的香水，整个南大就她用这种栀子花味儿的。”

　　她说话期间唐枳站起身，目光穿过邱叶投向前方。

　　“怎么了？不是胡暮湾吗？就是她……”邱叶回头，话音戛然而止。

　　硕大的试衣间外，路槿橙捧着“朱丽叶”的礼裙立在台阶下，唐枳发现她没有戴耳机。

　　路槿橙走上来对二人说：“让让，我要换衣服。”

　　唐枳让开了。

　　她身上还有栀子花的气味，路槿橙在试衣间里面都能闻到，很浓烈。

　　邱叶说过胡暮湾和唐枳从小就认识，胡暮湾像追着唐枳跑一样，从高中追到大学。

　　这股栀子花味在台上依然在。

　　路槿橙做为“朱丽叶”假死倒在台上，“罗密欧”唐枳在念自尽前的台词。

　　“……I will accom pany you, don't leave this endless night shadow ’s palace."

　　我要永远陪伴你，不离开这漫漫长夜的幽宫。

　　唐枳倒下的距离很近，她的唇瓣甚至还擦过路槿橙的额头。

　　宣传部为了烘托气氛，在这改了一段，只有半束光照亮，响起音乐。

　　“Do you remember？the things we used to say.”

　　唐枳睁开了眼，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认真注视路槿橙，她感受到眼前女生的鼻息，橘子味，盖住了那浓烈的栀子花香。

　　“I feel so nervous.When I think of yesterday.”

　　路槿橙也睁开了眼，唐枳眸光流转，指尖触碰在她脸上，柔软，温暖，她们面对着面，微弱的呼吸喷洒在眼睫，唐枳下意识眨了眨眼。

　　“How could I let things.Get to me so bad.”

　　灯光变成了暖色，路槿橙的嘴唇被照得水润，唐枳的手指从她的眼睫到唇边，她指尖灼热滚烫，烫得路槿橙半边脸像被烧着了一般，她不敢乱动，任由她触碰。

　　灯光突然全都亮了，唐枳的手停在路槿橙耳边没再动。

　　邱叶说完台词后，该假死的“朱丽叶”起身，路槿橙慢了两秒，唐枳用拇指摩擦她耳垂提醒。

　　整场话剧结束的时候，因为太美好，礼堂爆发出洪亮的掌声，宣传部全员演技台词都在线。

　　惊艳的是“朱丽叶”纯正的英语口语，做为大一新生的路槿橙充分体现美貌与才华于一身。

　　还有唐枳，她本来就长得偏英气，又出名，主要是从前她从来不参加这些，这次在台上更是万人瞩目，胡暮湾就差拿个应援棒了。

　　英语讲师在结束后很纳闷，她拉着老罗：“所以唐枳是学得好英语的啊？？”

　　罗江伟无言地和她对视了一会，很虔诚道：“她只要愿意，没有什么学不好的。”

　　“！”英语讲师愣在原地，转身要去抓唐枳：“给我好好学英语！”

　　唐枳已经跟着路槿橙跑了。

　　路槿橙在和她爸妈说话，就站在校门口，一家人其乐融融。

　　唐枳靠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侧颜模糊。

　　“囡囡，在学校钱不够花记得和爸爸妈妈说……”路妈妈塞了一叠现金给路槿橙。

　　路槿橙瞥见不远处的唐枳，把钱塞回去：“够花，你们别担心。”

　　唐枳很想点烟，摸了几下又放弃了，垂下手站着没动。

　　路槿橙送走了父母，绕到她面前：“学姐，你该给我个解释。”

　　唐枳很快摸到了烟，往校门口方向看了一瞬，掏出火机点燃又拿下，朝另一个方向吐出，才开口：“什么解释？”

　　“……”路槿橙耳根在路灯照耀下泛着绯红，她表情冷淡，双眼却被照得湿漉漉的。

　　“你刚刚在舞台上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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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姐：偷摸媳妇儿脸不犯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