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北枳》云深月朝

13、013

　　熙攘的店铺四周挤满了南大出来买宵夜的学生，唐枳穿过人群走在前面，路槿橙跟着她的步伐走在后面，两人找了一间面馆坐下。

　　路槿橙还在想她说的那句“时间冲不掉的只有爱”，唐枳已经将菜单拿到了桌面问道：“要吃什么？”

　　路槿橙脸垮了一下：“你还吃啊？”

　　唐枳确实要吃，点了四笼蒸饺，路槿橙压根吃不下，只点了瓶豆奶，用吸管慢慢啜饮。

　　见唐枳一口一个，她忍不住发问：“你不撑的吗？你吃过晚饭，而且看电影还吃了好多爆米花。”

　　唐枳几乎是干吞，回答道：“还好。”

　　她吃的好快，狼吞虎咽，路槿橙上一次见她这样是她带伤请假四天回来的那一个晚上。

　　唐枳吃得越快，路槿橙越不安，吃到最后，她又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就会吃东西？”

　　汽水的味道呛喉咙，吃饺子的女生噎了一下才缓过来，说：“有时候很想吃，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吃。”

　　“这是病。”路槿橙及时补充，“不是在骂你，你问题很大，要去看看。”

　　“看什么？不就吃东西问题。”唐枳满不在乎，她有时候对食物的渴望确实很疯狂，很难控制，但是又不得不克制住，有时候却什么也不想吃，吃一点就吐。

　　路槿橙觉得面馆的灯照得人晕眩，揉揉眼睛说：“我陪你去医院吧。”

　　她隐约觉得这样的问题很严重，但唐枳的表现就……很冷静很不在意。

　　“不去。”唐枳果断拒绝，“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上次要不是因为手腕脱臼也不会去。

　　她翘起腿，转动眼珠看眼前人，勾唇道：“这么关心我干嘛？又同情？”

　　像个女流氓！

　　路槿橙内心在暗自吐槽，面色不改：“咱俩怎么说也算患难朋友，关心一下朋友不过分。”

　　唐枳将喝完的空瓶子抛进对面的垃圾桶，说：“我说了，并不想和你做朋友。”

　　“……”路槿橙冷冷地看她：“那你想做什么？校友，学姐，还是陌生人？”

　　“都不是。”长卷发女生用手指轻绕着发尾，说：“小孩子不要知道的太多。”

　　“你才小孩子。”路槿橙反驳，“我十九了。”

　　唐枳笑笑没说话，起身付钱后才开口：“回去睡觉，明天英语大课。”

　　英语大课都在早上八点，唐枳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坐在饭堂，路槿橙为了能吃到早餐，七点就出了宿舍门，此时正端着一碗牛腩河粉坐到唐枳对面。

　　唐枳打了个呵欠，听见路槿橙坐在对面轻声说话：“你不吃早餐吗？”

　　天气稍转暖，她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薄卫衣，衣袖挽在小臂上，露出一截瓷白的皮肤，唐枳盯了许久才挪开目光，说：“不想吃，你吃吧我等你。”

　　她从五点就开始胃痛，痛得睡不着，起来坐在宿舍楼下抽烟，一直抽到七点开门。

　　眼下是半点胃口都没有了。

　　“那怎么行。”路槿橙的唇因为汤渍显得光亮，她微微皱眉：“早餐必须吃，不然你会胃痛。”

　　唐枳撑住下颚，身体往前一倾，望着她过分白皙的小臂笑着一语双关：“那你让我吃一口。”

　　她一向气场强，又长得轮廓分明，这一笑中和了她的尖锐，温柔又绵软。

　　路槿橙鬼使神差地把筷子递给她：“那你吃吧。”

　　唐枳靠回座椅，满脸慵懒：“我懒得拿筷子，你夹给我就好了。”

　　“？”路槿橙没撑住表情，直接美女惊恐：“啥？！我不要，你自己拿了吃。”

　　唐枳又换成趴着的姿势，将头垫在手上，抬头看路槿橙，语气很软：“我胃疼，疼一早上了。”

　　路槿橙握住筷子神色复杂地看她：“……你是在撒娇吗？”

　　唐枳张嘴凑过来：“啊——”

　　她舌头好粉。

　　路槿橙满脑子都是这人看起来又英气又强势，原来舌头也会这样软粉。

　　唐枳等不住了，用眼神示意她。

　　路槿橙迎着清早的第一遍起床铃声，将一口卷在筷子上的米白色河粉塞入唐枳嘴中。

　　咸香在齿舌间弥漫，唐枳抬手抹掉唇角渗出的汤汁，低头慢慢咀嚼。

　　原来清淡的食物也会这么好吃。

　　中午放学唐枳特意排队去买牛腩河粉，没有加辣。

　　邱叶等她落座后惊叫：“你竟然吃这个？辣椒呢？”她四处找辣椒罐子，唐枳拿起筷子吃粉，含糊道：“不用，挺好吃的。”

　　陈楚宁稀奇得不行：“一直以为唐姑娘离不开辣椒，这是开始清心寡欲了啊。”

　　“说起这个，我知道什么原因。”江米笑得极度神秘，掏出手机伸到唐枳眼皮下，“我今早拍了一张照片，你肯定会喜欢。”

　　“我靠！”陈楚宁就坐在旁边，一览无遗，她夺过手机放大：“好家伙，我说你大清早不睡觉起床干啥呢？合着跟橙妹在这玩你一口我一口的游戏？”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邱叶人快爬上桌子了，总算拿到手机，她表情和陈楚宁不相上下：“牛x啊唐枳，五点钟起来和橙妹相约学校食堂。”

　　唐枳啥也没看到，手机在现场每一个人手中过了一遍最后才到她手上。

　　屏幕上的左边是半支撑起身体的唐枳，正垂眸去接右边路槿橙手中递过来的食物，而路槿橙则是略带腼腆伸出手，连耳根都在泛红，抬眼注视她，因为拍摄角度问题，逆光，两人之间的那一口吃食被太亮的光线隐藏。

　　看起来像唐枳要去吻对面的人。

　　江米手肘搭上她的肩：“怎么样？我能不能参加宣传部团建？”

　　宣传部团建就是聚餐。

　　唐枳连筷子都丢了，点开江米的微信界面找到自己的ID，点击发送一气呵成。

　　江米当晚就参加了宣传部三人组的“火锅团建”。

　　“你怎么不喊橙妹来？”邱叶嘴里塞了一口肉也不妨碍她说话。

　　陈楚宁插嘴：“服装设计今晚有大课，二班也去了，最近好像都挺多大课的？黄依然和李思月的广告设计现在也在上大课。”

　　邱叶捞出锅里的肥牛放进碗，锤一下手心：“噢！我想起来了，整比赛呢，每个系就一个人有资格，层层选拔，据说是国际的，奖金三万。”

　　她去看唐枳。

　　江米吃得满头大汗，头也没抬：“有什么用，校内裁判是雕刻系主任，有他这个魔鬼在，唐枳不可能会入选的。”

　　雕刻系主任大名叫周琳，对唐枳极度不友好，从大一开始便说她叛逆，奖学金没有让她过，大二学期末作业明眼人都能看出唐枳做得最好，她批了个不合格。

　　唐枳升研要不是罗江伟和别的老师极力保她，怕是现在都在打工了。

　　邱叶总结：“我看她就是个周扒皮。”

　　唐枳压根没放心上，没想到几天后路槿橙拿着一张通知单来敲她专业课室的门。

　　她做事的时候不爱被人打扰，属于全封闭状态，路槿橙敲得手酸也没见里面人应一声，只好在门口找了个地方坐着等。

　　唐枳半夜才从里面出来，走到厕所门口一个软软的身影歪在台阶上，吓她一跳。

　　等看清是谁后她眉心蹙起：“路槿橙！”

　　路槿橙又饿又困又累，迷迷糊糊睁眼，唐枳一身脏兮兮站在跟前。

　　“等了几个小时竟然在梦里出现了，唐枳，梦里的你咋这么脏？”

　　唐枳：……

　　她握着工具提高声音：“你在这干什么？知道现在几点吗？”

　　路槿橙瞬间清醒，慌乱看手机：零点三十五分。

　　随后又无精打采地垂下手：“不小心睡着了，我从下午六点等到现在，你怎么就死活在里面不出来……”她声音带着无尽委屈，“敲门也不开，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唐枳的手机甚至都不在身上，她静静注视路槿橙精被冻得通红而依旧精致的脸，随后深深叹气，有门禁，让路槿橙回宿舍也不可能了。

　　“起来进屋。”

　　她这一说，路槿橙立马站起来，她只在门口看过一次里面，还没看全。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除了唐枳工作的地方，别的地方都很干净整洁，路槿橙换上拖鞋踩进去。

　　唐枳将地上大大小小的工具踢走，提醒身后的人：“小心地上有刀。”

　　这屋子不算很大，但什么都有，有一张小床，有一个冰箱，甚至……

　　“为什么还会有电磁炉和锅？”路槿橙指着眼前的桌子，这锅里还在煮面，惊呆了。

　　唐枳却在说另一件事：“等这么久没出来就回去，坐在这风口处干嘛？”

　　说起这个路槿橙就觉得脖子酸：“可是这个明天早上截止……”

　　唐枳接过她手里的纸，原来是国际比赛的报名通知书，她随手丢在面锅旁：“就这个？”

　　路槿橙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这个？”

　　唐枳看她一眼，耐着性子说：“周琳不会让我过初赛，参加也是浪费时间。”

　　路槿橙知道周琳是雕刻系主任，她四处找椅子想要坐下缓解腰疼，嘴里问道：“为什么？”

　　唐枳示意她直接坐床，说：“她喜欢你这样的，品学兼优又听话。”

　　言外之意就是唐枳除了专业别的什么都不行，又放荡不羁又叛逆。

　　路槿橙挠挠头发，去看那张被用来垫面锅的通知书。

　　面已经煮好了，加了白菜和午餐肉，唐枳在煎鸡蛋，焦香味十足，路槿橙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亮叫了一声，她捂着肚子面红耳赤。

　　也不知道唐枳有没有听见，反正依旧在低头煎鸡蛋。

　　路槿橙打量她，微卷的长发因为没有打理炸起好几搓，衣服上沾了无数的石膏碎，还有黑乎乎的好几团炭灰，手也很脏，麻利地将鸡蛋翻面。

　　“怎么总发呆？”唐枳拿了一个干净地碗装起面条和食材，又夹起鸡蛋盖在面上递给路槿橙，“吃吗？只有这些，我工作的时候比较随意。”

　　路槿橙饿得不行，哪里敢挑剔，忙不迭点头接过来：“吃吃吃！”

　　不知道是太饿还是唐枳手艺不错，这碗面条她觉得比饭堂二十块一份的大碗肉酱面都好吃。

　　唐枳直接就着锅吃，依旧很快，路槿橙还在吃第三口她就已经吃完了，从旁边箱子里拿出两瓶矿泉水，给了路槿橙一支，指指床头柜。

　　“你可以先睡，柜子里有干净的衣服。”

　　路槿橙抱碗看她：“那你呢？”

　　唐枳用皮筋扎起卷发，拉开面前的幕帘。

　　“我还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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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姐是个认真做起事来谁也找不到的人（橙妹除外）俗称：沉浸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