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旅途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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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陪着帕特里克在伦敦办妥身份问题，订好飞中国的机票，这一天忙完才有空进路边小店解决晚饭。
“炸鱼薯条，”服务员把盛满金黄的盘子端上来，介绍的事情还得白月来，“英国名菜。”
真·英国人帕特里克：……
“唉？”白月见这反应，伸手去戳他肩膀，“不会没吃过吧？”
记得她在维多利亚时代，外面订餐好像真没有这类型的，也可能是餐厅档次的问题：炸鱼薯条起源于底层人民。
“我知道我那时的工人阶层流行薯条和鱼肉，”他拿起餐桌上的广告单，在角落找到了食物介绍，“很多年没吃过了。”
白月正要感慨，回过神时却只能要求他给自己留点。
英伦绅士对现代的适应能力没那么好操心嘛……她护住自己那份，抬眼去偷看对面的恋人：脱下正装换好休闲服，不用刀叉改用一次性手套，不出入高档酒店而是蹲快餐店，也并没有格格不入的违和感。也是在这一刻，仿佛他才从十九世纪的黑白照片中走出来，染上绚烂色彩，真正存在于她身边似的。
当晚旅店里面，帕特里克甚至“入乡随俗”，都关灯了还开着手机在看。
“关了吧。”
他很听话地按了锁屏键并放回床头：“我在看见家长的注意事项。”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情况不可能全然适用。”白月从被子里摸索着环住了他的腰。
“我还担心我的语言能否对答如流。”帕特里克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再理一遍我们的故事逻辑上有没有问题。”
“他们都不是难以相处的人，我们需要传达的是感情真挚，以及有能力过上好生活。”白月闭上眼睛蹭到他怀里，“先不说这个了……”
“……”
帕特里克沉默片刻，伸手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与此同时白月心一横，主动又扑了过去。
“你现在，”他却犹豫了，“不要紧了吗？”
“我没有选择遗忘。”她吻上他的唇，“没有你的这几年，所有回忆都是弥足珍贵的，我能走出来，最后我成功了。”
这本是个晴朗的夜晚，虽然自然风光被隔绝在现代建筑之外，但是半透明的窗帘正对着月亮当空的公园，银色的光芒就透过婆娑的树影扑进来，顺带捎进了悠扬朦胧的虫鸟鸣叫，它们却不似这般景色安稳————此乃变天的征兆。也就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有棉絮般的云层涌向月亮，越积越厚，伴随着风起摇动得树枝焦虑不已，然后夜行的路人便感觉有凉凉的东西滴落在鼻尖：还好是伦敦居民，便熟练地撑起随身之伞，行走在逐渐湿透的大地上了。
“……你还在，真的太好了。”
最后夜色已深，不知道是谁在沉沉睡去前梦呓般地说出这么一句。
……
几年前，白月结束伦敦旅行后，父母问起过她男友的事。
“没有。”在这个地球上掘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爹妈并不死心：“那你走之前？”
“……那是我希望的，谁还不会做梦啊？”
她喜欢的人，要有恰好能吻到她发顶的身高、浅绿色带琉璃质感的眼睛、深金色梳成整齐背头的短发、以及欧洲近代上流绅士的衣品，也要有温润有礼的风度、契合理想的三观、严谨兼并风趣的个性……直接报帕蒂的身份证号好了（如果他有），反正认定他了。
于是这几年白月的感情生活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日程表排的满满当当，却又多不出一个文凭或是一个证。
也不是没想过继续当全职学生，但考虑到未来的生活，职业发展也不是耽误得起的：帕特里克一开始肯定得有个适应期，而且他才二十三岁是应届毕业生的年纪，他们将不再是富贵闲人，以往从未有过的生计问题要靠自己奔波。
“忙得犹如时间规划大师。”周边好友都逐渐有了伴，谈起她就如此吐槽。
“你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忙？不是说你这个岗位相对轻松吗？”父母表示心疼，对女儿嘴里“稳定轻松”的工作表示怀疑，“提升自己是好事，但也不能太累。”
这样一直到快奔三她都还是老样子，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感情状态，白月只考虑到再等几年似乎自己得在脸上做点修饰掩盖青春，可不会考虑父母试探性介绍对象之建议。
于是，白父白母这一提找对象就炸的女儿，突然某天说要带男朋友回家。
这应该是好事，何况据说男方出身名校，长得帅气且温柔体贴……可他是个外国人，还比她小好几岁————这可一点也不符合传统理念呀！
白月心里面当然没底，何况帕特里克在现代还是个孤家寡人的身份，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骗子。
于是嘴上说着叫帕特里克淡然处之，白月自己却开始了疯狂地忐忑不安：虽然她提前把未婚夫的相关资料（对穿越者之事“加工”后）发给父母了，可那边就给了个“知道了我们先看看”便没了下文。
这种忐忑在他们出了机场，意外见到白父的车停在路边时，达到了顶峰。
“怎么了？”见白月突然浑身一僵并躲到了他后面，帕特里克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于是这下也由不得他反应了，手里的行李箱突然就被拿走，英伦青年一转头，看见了出现在他俩身后的中年夫妻。
白母还跟女儿拉扯起背包：“哎，让妈妈帮你拿呀！”
白月慌得六神无主：“不！我自己拿！”
白父一把拍在帕特里克肩上，碰撞声很是嘹亮：“一路辛苦了，把 包先交给 我吧————你听得懂对吧？”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
白月欲哭无泪地和帕特里克在汽车后座排排坐，看着开车的父亲和副座的母亲的背影，头一次觉得是如此令她胆战心惊：原先说好了他们自己回家就行的啊！为什么突然就不按常理出牌了？
求求你们三个谁说句话吧！车里的沉默吓得她想逃出二十一世纪，一转头和帕特里克对上，他居然还颇为好奇地打量汽车内部！
白月很没用地去晃他的衣袖。
“好久没坐爸爸的车了。”前方白父突然冷不丁开口，“一回想，发现这车也有些年头了。”
白月吓得要死，生怕父亲下一句就是“小伙子你车呢”————他出生的时候汽车还没发明呢！
“阿月，你男朋友是叫……帕特里克吧？”白母扭头问白月，却是笑眯眯地打量帕特里克，发音是标准的中式英语。
“是的，阿姨。”帕特里克很端正地点头。
“帕特里克……”白父又开口了，却又不继续说下去，只留下句“算了回家慢慢聊”便专注路况。
白月伸手捏了一下帕特里克的手腕，发现脉搏比她还紧张。
完了好像没一个靠谱的……
————“其实这件事情对我们太突然了。”
女儿和准女婿跟家长面对面坐着，女儿坐立不安，女婿看上去倒稳得住，然而他女朋友觉得他是装的。
“阿月工作也好，以前读书也好，身边的异性都是很少的，说得上话的更少，而且她也比较内向，对外国文化没表现过兴趣。”白母“知女莫若母”地率先表示，“所以突然如此，我们确实惊讶，想着还是当面听听你们是如何在一起的。”
“我大学毕业那年……”
白月正要起头，却被父母阻止了，表示希望能听帕特里克讲。
平心而论帕特里克的谈吐气质很容易让人感觉舒服，只要他不想故意跟对面过不去————这似乎是上流圈子的必修课，记得当年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后，很快就成功与她拉进了距离，也……是她交出了真正的少女心的开端。
但前提是用熟练得语言，而不是速成的中文……好吧，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厉害，他虽然部分发音不标准但一听就没少做功课。
他们的经历无法对普通人言说，即使是至亲，也只能用加工后指代性的故事表达真实的感情，无非是两人在国际项目上认识，白月机缘巧合下救了遇到意外的他一次，言谈间发现彼此非常聊得来，萌发爱情后又由于隔着千山万水而犹豫告白之事，直到不久前才重逢并得到长久在一起的机会……
“那……”
白父正要开口，白月却哭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我这几年几乎没休假过，就是为了他，为了再见到他，为了更早见到他……”
她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更何况是面对父母，裹挟着这些年无从倾诉的心事。
白母沉默一阵，看向帕特里克发红的眼眶：“我们舍不得女儿，别说英国……邻城都觉得远。”
“我申请到了驻华工作。”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白父最终叹了口气，站起身对帕特里克说，“其实今日，我总觉得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白月看着两人进屋关门，接过来母亲的纸巾：她念念不忘的事情，无论如何无法言说，都会被父母看在眼里吧。
————从家里出来后，白月终于可以单独缠着帕特里克问她爸究竟说了些啥。
“说————”帕特里克伸手捉住八爪鱼一样的未婚妻，“虽然你现在比我大几岁，但心里面可能比我还要小，以后的生活还需要多多磨合。”
“什么！这几年我升职加薪还啃下了量子物理，我早就不是初见的小姑娘了！”
他把眼神别到他出：“准确来讲初见时也不是小姑娘……”
白月一脚踩上锃亮的皮鞋：“你说什么！”
帕特里克哭笑不得地目睹自己一尘不染的皮鞋被踩得全是灰：“看来父亲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没长大的小姑娘。”
“好啊都叫上爸了！我还没同意呢！”
“你不是都同意好几年了吗？”
“你以为我不会生气！我要好好跟你算这几年的账！”
“那就算吧？用上一生的时光……”他一把握住她挠上来的手，低头吻在了订婚戒指的镂空月相上。
……
万年单身狗白月突然官宣要结婚，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全炸了：她在找对象上可一直是摆烂状态！
老闺蜜韩归心做东请客吃饭，顺便要瞧瞧她的神秘男友。
据说人一来，昔日校花直接喝水呛到，对外宣称是白月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泡了个帅得惨绝人寰的外国小鲜肉。但只有韩归心自己清楚，回家后她翻出了抽屉深处的毕业照，看着校园时代的爱慕者无声地流泪：只是突然又想起，那个以为早就放下的人罢了。
作者有话说第53章 旅途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