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麻雀》橙色鞋盒

6、第6章

　　笑僵在脸上，少年好似定住一般，他觉得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又觉得自己要回应些什么。

　　“我不是姑娘……”他很认真的陈述，就像阿爹给他说有个妹妹时一样认真。

　　“我知道”付景铎轻声道，害怕惊走了眼前的少年。

　　唐久往后缩了缩，此刻付景铎离得太近让他有些不自然，话本里的风月故事都是才子佳人，一男一女，他在说什么胡话？

　　温润的手贴上了付景铎的额头，唐久皱着眉思索，转而扣住他的手腕，探了丝灵力贴着经脉游走，“你别怕，我帮你看看”。

　　付景铎能感觉到体内有股微凉的气息顺着四肢百骸不断游走，那些不中用的天真和单纯成为了最好的保护，他初来乍到没有站位和立场，付景铎知道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但身体还是受激的绷了起来。

　　唐久收回了手，很是直接的开口问道：“你最近没有不舒服吗？”

　　“你觉得我是生病了在说胡话？”付景铎反问他，看来他的话本还是看的太少，有必要带着深入了解下金禾城的民风。

　　“只是假夫妻而已，你可以把它当成还债的一部分”他笑道，像在哄一个小孩。

　　“……”还债好难啊！哪怕是假的，他也想把第一次留给他心爱的小女妖。

　　“好吧”他不太情愿的答应，很是认真的守着自己的还债守则，“可你要记得给我写休书啊！”，他抬高了声音嘱咐。

　　“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付景铎伸出小指邀他拉勾，想着给他颗糖吃，“明日我带你去查户籍册。”

　　唐久情绪不高的点头，他总觉得自己背叛了小女妖，付景铎现在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姘头，他找了个由头匆匆告辞，付景铎也没强留，那双乌黑的瞳仁左右不断溜动，一看就是蹩脚的谎言，喊了小厮送他回房间。

　　“你知道严小四在哪吗？”

　　“回府的铁骑在西苑，小公子要过去吗？”小厮恭敬回话。

　　“那麻烦你带我过去”他现在想找个人来帮忙消化情绪，严小四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西苑是候府下人和铁骑的安置之所，苑内少见装饰之物，很是简洁。

　　“小四”小厮刚指了门，唐久便推门扑了进去，吓得屋里人赶紧往上穿里衣。

　　“小公子既然到了，小的便先走了”小厮站在门外憋笑。

　　“慢走慢走昂”严小四把唐久一把拉进来，手忙脚乱的掩了门，边绑衣带边吐槽：“你好歹倒是敲个门啊，我都快被看光了。”

　　“小四”唐久又叫了一声，带着些隐隐的苦恼“我要嫁人了。”

　　严小四起先愣了一瞬，还以为谁给这小傻子气受了，听了后半句便抱着肚子哈哈大笑，“你要嫁谁，日子选哪天了，你小四哥哥我提前给你包个大红包。”

　　“是真的，侯爷让我嫁给他，可两个男的怎么能在一起？”唐久跟着坐到了桌子前，疑惑的问他不理解的问题。

　　严小四的笑一下僵在脸上，可又觉得侯爷对唐久是真的不一样，转而一脸正色的八卦着确认：“其实两个男的也没什么，你……那你答应没？”难不成以后要改口称呼这个小傻子了。

　　“答应了”唐久点头，“可我只想和小女妖喜结连理。”

　　严小四只觉唐久就是个瓜田，每天都能给他送来一颗，惊喜又刺激。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学会玩弄感情，我还当你是个纯的”他痛心疾首的为自家侯爷打抱不平，“你既然喜欢那什么小女妖，便不要答应侯爷，你……你……”严小四在房里急得来回绕圈，猛然狠狠一拍桌子，“小女妖，听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

　　唐久本是来找安慰的，此刻心爱的小女妖被严小四这么说，也不高兴起来，“不许你这么说她，我答应侯爷只是……”

　　他突然想起他和付景铎已经拉勾保密，严小四见他哑了声音，更像是抓实了他的罪证，“只是什么，怎么不说了，我告诉你，你既答应了侯爷就要守夫妻……守夫夫之诺，趁早忘了那小女妖，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守礼数脚踏两船，不只兄弟没得做我还要狠狠教训你一顿。”

　　“我……我知道了”唐久更委屈了，严小四大眼圆睁的瞪着他，他要是不答应下一秒严小四便能暴起拔刀了。

　　严小四把人拉起来推出门去，“我最近不想看见你，你过几日再来。”

　　他门关的急差点夹了唐久的手，少年悻悻缩回手，一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他在府里绕了很长时间，又碰到了先前那个小厮，小厮手里抱着沉甸甸一摞书，唐久好心的上前打招呼帮忙。

　　“小公子放着便好，小的拿的动”这是侯爷的座上宾，他不敢劳动。

　　唐久自顾自的帮他拿了一半，“你抱着这些书要去哪里啊？”

　　小厮腾不出手推让只好认命，“是给小公子你的，小的已经搬了好些去房里了。”

　　“给我的？”唐久疑惑。

　　“侯爷说小公子知道的太少，是要多看书学习的”小厮想着侯爷的话不太自然的转述。

　　唐久跟着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桌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了四五摞，他想着书房里那些难懂的书，今日份的难过变的更多了些。

　　他拿了一本粗粗翻看，心下突然一喜，是些白话故事，和他往日里在昆仑山看的一样，拿了一本靠在窗前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反正现在也没人理他。

　　小厮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放下东西悄悄退了出去。

　　屋外的风吹进来，温柔拂过唐久额前的碎发，园中的假山上，猫儿肆意的伸展身躯，一跃跳到个阴凉处懒懒趴了下来。

　　故事的走向越发奇怪，唐久将书翻到最后几页速速瞧过，严小四的话在脑中不断响起，“两个男的也没什么……两个男的也没什么……”，他回头看了眼那成堆的书，知道武安侯这是给他补课来了，好在故事缠绵悱恻，他好奇又别扭的读完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梦见书中人物换成了他和武安侯。

　　金禾内城的王宫里，大太监李锦站在书房外头打着瞌睡，沈国舅入宫觐见，同皇上在里面已经聊了快有一个时辰，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他听到屋内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连忙挺直腰板站好。

　　“朕约了玲珑今晚一块用膳，国舅也一起，我们一家人坐着好好说说话。”皇上关切招呼，他正值盛年，天家风姿绰约，看着气度不凡。

　　“多谢皇上美意，微臣却之不恭”沈国舅躬身行礼，很是恪守君臣之道。

　　“私下里你我不论这些虚礼”皇上垂眼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李锦正准备招呼人再备个轿子，便被出声阻了，“不用，坐久了正好活动活动，你拿着圣旨去武安侯府走一趟，朕听说他回来了”

　　“奴才遵命”李锦恭送皇上后去了屋内，明黄的圣旨在御案上大敞着，上头的墨迹还没有干透。

　　他抬手轻轻扇着风，把圣旨细细看了一遍后感慨，“沈国舅这手算盘打的好啊！”待墨迹干后小心卷起，领了手底下的小太监出宫去了武安侯府。

　　守门的侍卫没有拦，一人急忙入内通报，李锦双手捧着圣旨直接走了进去，在大厅上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付景铎才出现。

　　李锦瞧他便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身宽松长袍，头发拿根玉簪松松挽着，大半披散在肩头，侯爷打小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幼时清俊温雅，长大后许是在兵营沾了些痞气，偶尔显得放浪形骸。

　　“圣旨到”他肃容高声，等着武安侯接旨。

　　付景铎浅浅打了个哈欠，撩袍跪地，等着李锦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国舅之女沈氏婵娟，恭敬端敏，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武安侯付景铎年逾弱冠，早宜婚娶，当择贤女与配。特将沈婵娟许配其为侯府正妃，望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一切礼仪均交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李锦宣后见他久不接旨，一旁侯着的小厮有眼力见的上前跪迎，免得自家侯爷落得个不敬圣上的罪名，李锦略在等了等，无事人般将圣旨放在了小厮抬起的手中。

　　付景铎一张脸自圣旨宣读起便越来越冷，薄唇紧抿成一线，眼里压着阴云，断眉之处隐隐发疼，好似那伤口就没好过一般。

　　李锦来时便知会是此番情景，说的再多也是无用，轻声告辞后便出了侯府。

　　晚风吹的竹林簌簌作响，白日睡醒的外城开始活泛起来，他不想久留，让小太监扶着上了轿子。

　　“李公公且慢”小厮紧赶着喊住了准备出发的轿夫，“公公把圣旨拿回去吧！侯爷明日进宫自会和皇上解释。”

　　小厮在轿帘前躬身捧着退还的圣旨，听着轿内传来一声长叹，李锦探手拿回了圣旨，“天家，父子难做啊……”

　　侯府院内刀声铮鸣，付景铎拿着那把黑玉长刀肆意挥舞，地面的石头在凌厉刀风中轰然碎裂，他拄着长刀单膝跪地，心口一缩一缩的刺疼，额头满是冷汗。

　　唐久的住处离此极近，他趴在桌上呼呼睡着，周边摊满了书，脸下也压着一本，被口水洇湿了一小块。

　　“什么声音啊？”他迷迷瞪瞪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三绕两绕竟瞧见了院内的付景铎。

　　“你练刀的动静好大啊”他看着满地碎石迷糊嘟囔，睡眼惺忪的眯着。

　　付景铎借力站了起来，压着疼缓慢的呼吸，唐久敏锐的知道他又不开心了，上一次像头独行的孤狼，这一次像舔舐伤口的野猫。

　　他正想抬步向前，付景铎身后突然蹿出只毛色雪白的猫，只耳朵，眼周和长尾处染着些黄棕色，瞳孔圆而湛蓝，像个漂亮的小公主，冲着唐久不友善的呲牙咧嘴，喉咙里呼呼直响。

　　付景铎用刀背把它扒拉到一边，“我养的，有些认生。”那猫儿收了怒容，很听话的在他身旁蹲着，一双眼睛不错溜的盯着唐久。

　　“你别不开心，我……我先回去了”唐久的瞌睡跑的干干净净，止了脚步站在门口，他怕猫，阿爹往日敛了威压他便觉还好，此刻这只却没有那么体贴的心思。

　　付景铎胸口的刺痛缓了下去，向着唐久走近了些，那只猫也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唐久实在憋不住了，只觉身上汗毛树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捏了个诀在原地直接遁走了，留下些冷松的淡淡清香。

　　付景铎没想他怕成这样，拿脚尖轻挑了挑猫咪的腹腔，“和善点，往日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本想喊小厮去给唐久传个话，想想又作罢，明日他亲自去说，转身回了房内。

　　猫儿在唐久消失的地方绕了几圈，粉红的鼻尖不停的嗅闻，不断喵喵叫着，不听话的又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