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向我的时候》孟珃

6、第 6 章

　　“程莫？”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江映雪。
　　江映雪一直是她们院里公认的女神，长得漂亮，人也很热心，每天都有一群男生围着她转。
　　偏偏向晚和她不对付。
　　一阵冷风突然钻进心里，没忍住，又是一声“阿嚏”。
　　“你们认识？”江映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好像在探究什么。
　　程莫会怎么回答？
　　认识？同学？朋友？
　　可惜猜想没得到答案，程莫的回答被淹没在自己的一连串“阿嚏”中。
　　真丢人，偏偏还是在江映雪面前。
　　灰溜溜转过身擦鼻子，等转过来就只看到程莫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拜拜，回京台记得来我家吃饭啊，我妈经常念叨你。”
　　江映雪一向甜美的声音此刻在谭褚耳中莫名刺耳，他们很熟？
　　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好想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啊。
　　鼻炎的面目在谭褚心里又可憎了几分。
　　“好。”程莫又转头看向谭褚，“我们走吧。”
　　谭褚点点头，撑开伞，跟在程莫身后。
　　虽然说好奇心害死猫，但谭褚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小猫挠啊挠，追上前和程莫并排：“你和江映雪很熟吗？”
　　程莫也没回避，“在京台的时候，我们两家是隔壁。”
　　那这么说来，算是青梅竹马咯？
　　“不太算，她比我们小好几岁，所以小时候不怎么在一起玩，只是家里大人比较熟，经常在一起吃饭。”
　　谭褚扶额，怎么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还没怨念完，一连又是好几个喷嚏。
　　幸好没听向晚的主意。
　　好在程莫没太在意，“前几年我家搬回了舒江，也就没怎么联系了。”
　　“搬回舒江？”谭褚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我父母本来就是舒江人，小时候是因为工作原因才搬到京台的。”轻描淡写。
　　“那你来舒江上大学也是因为你父母吗？”
　　“嗯。”程莫低低应了一声，谭褚这才想起向晚那天的话。
　　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脚下也逐渐慢了下来，不敢看他。
　　倒是程莫回头，“怎么不走了？”
　　谭褚无措，“啊，没有。”
　　“我想看看父母长大的城市是什么样，所以就来了。”虽然事实远非如此，但程莫第一次发现这样说出口原来也不是很难，心头的乌云似乎也在慢慢四散。
　　说话间就到了图书馆，两人找了公共区域的位置，也不打扰别人。
　　程莫拿出已经买好了两杯咖啡，“上次看你还挺喜欢喝香草咖啡的，就给你顺便带了一杯。”
　　“谢谢。”还是热的，谭褚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你电脑，检查检查有没有丢失的文件。”
　　电脑里基本都是论文，她按时间顺序排得很整齐，一眼望过去应该没有少的。
　　谭褚欣喜，“没有，学长你太厉害了。”
　　程莫勾唇，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电脑保护套，图案正是谭褚微信头像的卡通人物，“看到了就顺便给你买了。”
　　谭褚的惊喜溢于言表，这部动漫还蛮小众的，没想到竟还能有周边的电脑保护套，“谢谢学长！下次我请你吃饭！”
　　太过激动，又是好几个喷嚏争先恐后。
　　原来搏美人一笑是这种心情啊，程莫感觉自己膨胀了。

　　今天的内容讲得差不多了，程莫看了眼谭褚苦恼的小表情，眼角都要耷拉到嘴角了，鼻头也因鼻炎微微有些红肿，不禁好笑，“计算机这么讨厌吗？”
　　等游戏设计出来她应该会很喜欢吧？
　　谭褚恨恨道，“非常、特别、很！”
　　讲完又悄咪咪看了眼谭褚，补充道，“但学计算机的人还行。”
　　“多谢夸奖。”程莫惯性伸出手，想揉揉谭褚的头，却又在半空中突然刹住，改了方向，挠了挠自己的头，尬笑，“今天学得还可以，回去好好复习，收拾收拾，看电影去。”
　　谭褚光顾着收拾自己满桌的狼藉，没在意到自己身后程莫的小动作，“我去下卫生间，等我一下噢。”
　　看谭褚走远，程莫揉了揉头发，刚刚想什么呢。
　　回来的时候程莫正斜倚在椅背上静静看着手机，一只脚搭在椅子腿中间的横杠上，另一只腿随意得伸直，腿长的优势一览无余。
　　谭褚第一次发现，在这张白净的面孔下，好像有着一颗乖张的心。
　　比如，像现在这样不羁地坐着。
　　原来除了是阳光学长，他还可以是叛逆少年。
　　正好程莫也抬头，脸上的的笑依旧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谭褚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可以给自己占位置等自己的人，真好。

　　撑伞踏出图书馆的那一步，谭褚才意识到这天漏得有多离谱。
　　一朵朵水花都十分活泼，上赶着往谭褚得包里、衣服里、鞋里钻，鼻子也在冷风的撺掇下越来越痒。
　　到底是哪个渣男造的孽？
　　谭褚背的是上次程莫买的文创包，包里装着程莫刚给她修好的电脑，她怕淋湿电脑，紧紧抱着包的开口。
　　程莫见状拦住谭褚，打开自己的包，示意谭褚放进来。
　　经历过上一次，谭褚秒懂，吐了吐舌头，“谢啦。”
　　“喏，你撑这个吧。”谭褚打的是胶囊伞，按这个趋势下去，膝盖以下都得湿。
　　他不想她着凉。
　　“啊，那你？”谭褚瞠目。
　　好像他的伞确实大点？
　　但他的体积也更大？
　　程莫没说话，用眼神示意谭褚把伞接过去，目光不容拒绝，谭褚只好乖乖照做。
　　程莫举着谭褚粉嫩的小伞，显得有些滑稽，雨滴随风斜斜扫进伞内，在伞中人的衣服上留下浓墨重彩，和谭褚甜美的伞一样，像被灌了蜂蜜，她心里一角忽也甜了起来。
　　小碎步跟上，谭褚尽量和程莫并肩，为他遮住小伞遮不住的宽阔肩膀。

　　取票的时候谭褚才发现程莫买的是《灯塔下的恋人》。
　　“这就是你想和段子延一起看的电影？”谭褚难以置信，脑子里一下想象出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过这两人颜值都不低，应该还挺养眼。
　　程莫也是听段子延的主意选的这部电影，只好道，“段子延选的。”
　　完了，解释不清了。
　　谭褚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程莫，“哦。”声音是变调，无尽暧昧。
　　程莫满头黑线，“检票了，进去吧。”
　　今天的电影院似乎格外火爆，谭褚观察到周围基本上都是小情侣，好像他们俩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部片子就是爱情片，不是小情侣应该也不会来看吧？
　　那自己和程莫......
　　谭褚陷入自己的想入非非，没注意到程莫悄然离开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桶爆米花。
　　“我看大家都买了爆米花，也给你买了一桶。”程莫把爆米花插进两个座位之间的空里。
　　许是程莫好听的声音，也许是爆米花诱人的香味，谭褚的瞎想被打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白日梦都做到天上去了。
　　谭褚环顾四周，确实，每位男朋友都很绅士地给女朋友买了爆米花和奶茶，她故意歪头道，“那别人也都买奶茶了呀。”
　　“下午才喝的咖啡，再喝奶茶晚上会睡不着的。”程莫立刻解释，怕谭褚误会，“你要是想喝的话，我给你买鲜榨果汁。”
　　语落便要起身，确实考虑不周了。
　　还真是老干部作风，谭褚噗嗤一笑，“跟你开玩笑的，要开始了，专心看吧。”
　　放映厅灯灭，取而代之的是幕布色彩变幻。
　　两个人看得都很投入，全程偶尔交流小声剧情，很和谐。
　　一部很现实的爱情电影，谭褚爱情电影看得不多，但也着实被打动了。
　　结局不算圆满，放映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谭褚没哭，但心里也有点闷闷的，回去路上也没咋说话。
　　程莫突然有点后悔，小姑娘好像是看伤心了，虽然没哭，但也不像之前那样爱笑了。
　　果然不该听段子延的建议。
　　四段爱情故事都没有好结果，好像着预兆也不太好啊。
　　努力找点话题，“其实我觉得这电影有点悲观，生活中其实很多都是桥到船头自然直，只要感情在，困难都是能克服的。”
　　谭褚挑眉，“莫神也相信桥到船头自然直？”
　　程莫认真道，“凡事不管多努力都需要运气加持的啊。”
　　就像那次比赛。
　　谭褚乐了，“没想到你这么玄学。”
　　虽然电影让人心酸，但他在身边就很开心。
　　程莫见谭褚笑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缓下来了，“走吧，带你吃火锅去。”
　　谭褚讶异，“还有火锅局？”
　　程莫神秘一笑，上次在小吃街就看出来谭褚喜欢吃火锅，之前错过的，得补上。

　　是一家网红小火锅。
　　谭褚作为无辣不欢选手，自然是要了麻辣锅底。
　　火红的辣油自下而上翻涌，卷起声声“咕嘟咕嘟”，火最旺处的泡泡此起彼伏，只需稍稍一吸鼻子，唇齿间仿佛都是火辣辣的感觉，太满足了！
　　对比下来，对面则风平浪静了许多，各类参菌在这小小的铜锅里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能泛起阵阵涟漪，菌汤锅该有的鲜味也被火锅店充斥的辣冲淡。和一锅红油相比，实在逊色。
　　谭褚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没想到莫神居然不能吃辣。”
　　好像揪住了他的一个小把柄呢。
　　难怪上次在小吃街不愿意吃火锅。
　　程莫努力挽尊，“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谭褚偷笑，但也不戳穿。
　　给他留点面子。
　　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他。
　　谭褚夹起一片肉，在一片红彤彤中涮了片刻，肉片出锅的时候像被刷了红漆，还不断往下滴着油，一两片辣椒沾在上面，“莫神，你真的不要尝尝嘛？”
　　程莫盯着那片肉，吞了吞口水，好像真的蛮有食欲，但人比肉养眼。
　　谭褚看程莫有了些许动摇，故意把筷子往前伸，继续诱惑道，“尝尝呗，我的手艺很不错的。”
　　忍不住。
　　被一股莫名力量驱使，程莫探头，张口欲吃肉。
　　头脑一热时的动作常控制不住力气，程莫不仅没咬住肉，还咬住了筷子。
　　谭褚也是被程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手条件反射地往回缩。
　　她只是逗逗程莫，没想让他真吃，没想到对方不仅长了嘴，居然还咬住了筷子。
　　一时间，程莫的牙和谭褚的手僵持不下。
　　两人内心都不约而同只有三个字。
　　尴、尬、了。
　　又像是约好般，两人同时一松，肉不偏不倚掉进了程莫的锅里。
　　谭褚又慌乱拿起自己的漏勺把那片肉捞了出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后知后觉，怎么没用公共漏勺？？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怎么回事，程莫该不会误会自己了吧。
　　程莫也尴尬得一时僵住了。
　　像视频上划过的无数弹幕，一时间程莫脑子里也闪现无数想法。
　　要补偿她一片肉吗？还是先道歉？自己好像还占了人家便宜，好像应该给人家换双筷子。
　　无论代码中有多少漏洞都可以有条不紊处理得程莫，此刻内心却是兵临城下。
　　越想越乱，但程莫表面上依旧故作镇定，喊了声，“服务员。”
　　谭褚一愣，难道是嫌弃他锅里有了自己的口水？
　　一般大神好像都有点洁癖。
　　“那个，莫神......”谭褚张口，好像得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莫也很紧张，怕谭褚误会自己，急忙打断谭褚解释道，“给你换双筷子。”
　　换筷子？
　　为什么要换筷子？
　　谭褚心直口快，“不用！”
　　话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了。
　　谭褚这才后知后觉，好像，刚刚，应该，算是，间接接吻了？
　　心里仿佛有一颗不定时炸弹，此刻发条已经旋到底了，所有防线都在此刻爆炸。
　　真丢脸。
　　又结结巴巴解释，“我的意思是，意思是，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干巴巴一笑，幸好临时想到一个借口。
　　慌乱逃离现场，谭褚不断拍自己的脸，怎么那么烫？
　　镇静一点，谭褚。
　　人家可是莫神，什么场面没见过？
　　虽然可能或许大概好像，这场面不太常见...
　　自我宽慰宣告失败。
　　谭褚选择去卫生间用冷水洗把脸。
　　程莫表面上看着表情没太大变化，但心里已经有千军万马征伐过。
　　硝烟虽已停，但仍兵荒马乱，百废待兴。
　　得想想怎么收拾烂摊子。
　　小姑娘去取筷子去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在逃避自己。
　　最近总是冲动大于理性，好像已经不是想要了解这么简单了，想要靠近，想要走进。
　　会记住她的喜好、在意她的想法、担心她对自己的印象。
　　关心则乱，程莫算是彻彻底底领教到了。
　　谭褚回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水珠。
　　程莫张嘴，正欲说些什么，被谭褚打断，“莫神，你背过《归去来兮辞》吗？”
　　程莫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点点头。
　　谭褚又道，“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说完便心虚，低头佯装吃菜。
　　刚刚洗脸的时候想到的自以为很高明的解释，也不知道莫神能不能懂。
　　认识到过去的错误已经不可挽回，知道未来的事还来得及补救。
　　程莫心领神会，小姑娘的意思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大家都别再提了。
　　很聪明，他很欣赏。
　　那就换个话题好了。
　　“明天有空吗？继续计二？”
　　“那就还是下午吧，我去新区找你。”
　　“好。”

作者有话说

　　江江不是恶毒女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