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向我的时候》孟珃

4、第 4 章

　　包上全是油渍，肯定没法背了，谭褚找了个垃圾箱扔了，程莫先把她电脑和钥匙装自己包里了。
　　校医院的医生小姐姐很年轻，在谭褚的腰上几个部位轻轻按了按，“疼吗？”
　　谭褚倒吸一口凉气，点点头。
　　轻按都很疼。
　　小姐姐一脸暧昧，“年轻人体力不错啊。”
　　谭褚脸一热，程莫也侧过头清咳了几声。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姐姐一脸“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都懂”的表情，“来，把衣服撩上去，给你上点药。”
　　谭褚今天穿的是连衣长裙，要是撩上去，得从小腿处开始。
　　偏程莫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安静地在旁边等着。
　　谭褚看了程莫一眼，发现程莫也正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
　　“干什么呢，当着单身狗的面还眉目传情。”小姐姐戏谑道，这对小情侣还真有意思。
　　“那个，学长，你要不在外面等我？”没办法，谭褚只好点明。
　　程莫这才恍然，忙开门出去，样子有点仓皇。
　　落入谭褚眼中，倒是有点可爱，没想到莫神还有这么一面啊。
　　小姐姐笑眯眯地拿出酒精和棉签，“怎么，就这么一小会就舍不得啊。”
　　谭褚红着脸，“医生，他不是我男朋友。”
　　伤口不大，擦破了点皮，渗出一点点血丝，主要是那一片都青了，中间部分已经变紫，还有点肿，所以轻按都会很疼。
　　小姐姐嘴里一直开着玩笑，转移谭褚的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疼了，“不是男朋友还对你这么好，那一定是想追你。”
　　“我们才认识两天呢。”
　　“那就是一见钟情啊。”
　　谭褚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所谓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呗。
　　再说，这两个词应该跟她和程莫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小姐姐虽然嘴里没个正形，但专业能力还是可以的，动作也很温柔，出来的时候，谭褚明显觉得腰都能挺直了。
　　出来的时候好像没看到程莫，拿出手机才发现刚刚静音了，程莫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等我。”
　　就两个字，谭褚反复看了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但很安心，乖乖等着就好。
　　两人的聊天很少，不需要往上滑就到顶了。
　　很奇怪，明明才认识两天，但两人的寒暄极少，除了自己打招呼那次。
　　就像认识多年已有了默契的老友，每次发消息都会直奔主题。
　　谭褚很喜欢这种交流模式，不需要过多的客套，很舒服。
　　没等多久，程莫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大购物袋。
　　“不知道你宿舍有没有基础药箱，给你买了点云南白药、酒精、棉签和纱布，回去伤口不能沾水，洗澡的话记得贴上纱布，最好每天都换一次药。”程莫把购物袋放在长椅上，给谭褚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原来给自己买药去了，心里暖暖的。
　　“你好专业啊。”谭褚对医学生活常识的知识储备比计算机水平高不了多少。
　　“打球难免受伤，有经验了。”程莫又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帆布袋，“你的包不能用了，在超市看到了就顺便买了，等会回去可以装我的电脑，不过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款式。”
　　是担心弄坏他的电脑吗？
　　不过，真的很细心
　　“谢谢啊，多少钱我转给你。”包上是舒大校徽的图案，简洁大方，谭褚挺喜欢的。
　　“没事，用不了多少钱。”程莫示意她把帆布袋再放回购物袋里，整理了一下购物袋里的东西，又拎起，“走吧。”
　　三点多的阳光强烈，谭褚跟在程莫身后，细碎的阳光斑斑点点洒在两人之间，把程莫的身影拉得很长，谭褚本就娇小，这么一看好像被包裹在了程莫的影子里。
　　还挺高大的嘛。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摇摇晃晃，相映成趣。
　　走了好一会，谭褚发现，不远处隐隐约约是校门。
　　她对新区不熟，就这么跟着程莫走，还以为程莫是带自己去图书馆。
　　“学长，我们现在去哪？”
　　“送你回去，车已经到了。”
　　他刚刚走在前面好像是接了个电话，这么想来，应该是司机。

　　谭褚本来以为“送你回去”就是指打车送到老区，然后程莫顺便坐那辆车回去。
　　万万没想到，程莫理所应当地和自己一起下了车，跟着她进了校门，然后跟着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最后和她一起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来来往往基本都是女生，偶有男生也都是送女朋友回宿舍，很快便也离开。
　　可能程莫名气太大，谭褚觉得自己一下成为了众多目光的交汇处，公开处刑，有点不自在。
　　程莫仿佛是习惯了，把谭褚的东西递给她，“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可能不行，这两天特地把课调开了，后面两天得补回来。”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微信联系我。”
　　“好的。”
　　“这两天我发点题给你，你做一下。”
　　“嗯。”
　　程莫好像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学长？”
　　“还有事？”
　　这话不该自己问他的吗？
　　程莫问得理直气壮，谭褚倒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学长，你不回新校区了吗？”
　　“先看你上去。”
　　“不用，我上个楼就到了。”谭褚忙摆手。
　　程莫没说话，倒是摆出了有一副“不看你上去我就不走”的架势。
　　“学长，你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先上去了，下次见！”谭褚觉得自己应该一时也是说不过程莫了，背台词般把一连串话吐出来，一溜烟跑走了。
　　看着小姑娘“临阵脱逃”，程莫哑然失笑。
　　他语文不差，此刻却不知道找什么字眼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自己从来没觉得新老校区之间路程居然这么短，想保护她，但好像吓到她了。
　　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原因，是想要弥补母亲的遗憾吗？
　　不知道。
　　就当是吧。

　　小语种的课本来就比别的专业多，谭褚把前两天的课都挪到这两天来上，每□□八晚九，回到宿舍就想躺着，计二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晚晚，专四就剩四十天了，你这两天还不多看几眼！”
　　每天奔波于教学楼与教学楼日子里，宿舍就只能发挥它最基本的功能。
　　这不，谭褚刚回来就瘫倒在椅子上，但心里总是替向晚担心。
　　向晚是个极有天赋的漫画好手，可惜家里人不同意艺考，只好专心钻研文化课。
　　进了大学向晚就开始放飞自我，但今年这专四无论怎么样都得拿下。
　　“咱能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嘛。”向晚哭丧着脸，但还是乖乖拿出了法语书。
　　“哎，你这两天怎么都没复习计二？你家大神学长给你布置的作业呢？”向晚是乐天派，即便在情绪的最低点，也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风水轮流转，这下轮到谭褚抑郁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什么我家大神学长，别乱开玩笑。”
　　向晚见谭褚鲜少地严肃起来，也吐了吐舌头，“好吧好吧，我去自习室看会书。”
　　宿舍楼里每层都有自习室，方便一些通宵复习的同学不打扰舍友，向晚一般从不涉足那种地方，今晚却不得不投靠她那两位经常在自习室里过夜的肝图室友了。
　　宿舍里只剩下谭褚一人了，她很快也静下心，开始做操作题。
　　费了好大劲做完一题，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是微信。
　　谭褚一向习惯学习完再统一回复消息，今天也不例外。
　　因消息提醒而亮了地屏幕上显示是程莫，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微信。
　　“题做了吗？”
　　“正在做。”是跟计二有关的消息，还是回一下吧，说不定有重要的事呢。
　　“怎么样？难不难？”那边很快也回了过来。
　　“太难了。”后面还加了个大哭的表情。
　　隔着个屏幕，谭褚放开了不少。
　　程莫看到谭褚发来的消息，已经在脑海中勾勒出小姑娘鼓起腮帮子欲哭无泪却依旧假装严肃的小表情。
　　手比脑子快一步，点了下打字框旁边的加号，选了语音通话，很快便传来微信通话的铃声。
　　听到铃声的谭褚吓得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他怎么给自己打电话了？
　　接不接？
　　还在纠结，但铃声好像有种魔力，驱使谭褚按下了接听键。
　　“谭褚？”小姑娘接了电话但迟迟不出声。
　　“学，学长晚上好！”
　　谭褚太怂了，明明刚刚打字聊天还有闲心发表情，打电话却连话都不会说了。
　　“哪里不会？电话里可以讲得清楚一点。”直奔主题。
　　太晚了，程莫也不想耽误谭褚的时间，好像小姑娘们都要睡什么美容觉？
　　“啊，那个，”原来是讲题，谭褚飞速把题目打开，找到自己不会的地方，“第一题的那个函数的计算区域，我不太会选。”
　　程莫把摄像头打开，共享屏幕，“能看见我的电脑吗？”
　　谭褚本来看着电脑，又赶快低头看手机，手忙脚乱，“可以的，学长。”
　　“先把函数公式输在这里，然后......”
　　像极了以前信息技术老师用一台总电脑控制每个学生的分电脑，让大家看他的操作。
　　但总感觉不一样。
　　声音好听。
　　谭褚记得初中物理老师说过，声音的传播需要媒介，不同的媒介也会影响声音的质感。
　　在程莫身边听到的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很干净，很清朗；现在是隔着屏幕听到的声音，具体什么媒介谭褚弄不清楚，沙沙的，但又不哑，明明隔着一个半小时的校车车程，却又觉得就在身边，很安心，很有魅力。
　　程莫的声音就像一只蛊虫在谭褚的耳朵里爬来爬去，在说什么已经不太清晰了，只听到最后一句，“明白了吗？”
　　完了，走神了。
　　谭褚一向学是学，玩是玩，难得走神。
　　她在心里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胸口碎大石。
　　“学长，我...好像...没太听明白。”支支吾吾，越到后面声音越没有底气。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谭褚有点捉摸不明白，难道在生气自己这么简单的地方都不会？
　　要不要说些什么？
　　道歉？
　　请他再讲一遍？
　　突然陷入沉默，谭褚的尴尬症又犯了，心里推翻了自己的无数种猜想，又始终得不出结论。
　　正当她鼓起勇气准备开口，那边又传来声音，“刚刚网卡了一下。”
　　什么嘛，居然是网卡了。
　　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了。
　　“我在给你讲一遍，你可以录个屏，以后反复多看看，看不懂可以再问我。”声音依旧耐心。
　　谭褚打开录屏，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走神了！
　　好在后面渐入佳境，两人讲着讲着，竟还能开起玩笑。
　　“褚褚，我要退学！”向晚人未进宿舍，声音倒是先传来了，不用问，一定又是受了专四的刺激。
　　听到向晚回来，谭褚心一惊，下意识地挂了电话，慌乱发了一句话：晚晚回来了，我们下次再说。
　　程莫看着这条消息，莫名好笑，怎么这么像在偷情呢？
　　向晚进了门，随口问，“你刚跟谁打电话呢？”
　　“没啊，没，没谁。”谭褚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确实也没发生什么，程莫本来就是教自己计二的啊，谁规定不能打电话教了？
　　心里如是为自己辩解，但还是心虚。
　　向晚狐疑地看着谭褚，明明就在门口听到有声音，进来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脸红得跟朵桃花似的，浑身上下就像写着“我有情况”这四个大字。
　　“你不对劲。”
　　“我很对劲。”谭褚努力镇定。
　　“算了，先放你一马，我有题问你。”一想到自己一堆问题，向晚就头痛，谭褚不对劲的事很快也就被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