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感谢并赞美

8、雪地里的梦

　　山庄的仆人很少，安全是个大问题。临睡前我恳请太子一定把侍卫调到附近守卫，这位殿下却大手一挥：“你不用担心，真的有刺客，我会保护你的。”
　　真是教人啼笑皆非。
　　最后只得请紫鹃睡到上房外面的暖阁里，以便随时伺候。我和德山都睡到偏厅，这样有事情就可以马上知道。又细细的嘱咐了守夜的王老头和厨房的温师傅，教他们带着山庄上的几个长工每隔半个时辰就巡视一次。
　　一晚上没有睡好。
　　等到天色微白我才稍微放下心，赶紧起来打水洗脸，看见紫鹃站在院子里，太子已经起来，正在练习剑术。
　　这位殿下能起的这么早，实属难得，我做公主的时候，总是很不情愿的被女官从被子里拖出来给父皇去请安。
　　那可真是无忧无虑的好时光。
　　我给紫鹃使个了颜色，紫鹃很有默契的准备早饭去了。
　　这里太子收了剑，回头看见我说：“起的这么早，我吵醒你了吗？”
　　我低头躬身行礼：“臣女不敢，没想到殿下比我还早。”
　　太子伸个懒腰：“在这里就别老是行礼了，真没意思，我们出去走走吧。”
　　“太早了，殿下还是先用早点比较好。”
　　“你饿了吗？”
　　“那倒不是。”
　　“我也不饿，这儿比宫里自在，真想住下不走了。”
　　我一听，立即头皮发麻，想着看来真的要找条蛇了。
　　只得陪着这位殿下去散步。
　　虽然在山庄住了很久，但是这么早出来散步，倒还是第一次。现在虽然天光已经很亮，其实时间还很早，田野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低头默默的跟着太子，希望他觉得这里一无是处，赶紧回宫。
　　可惜太子殿下兴致勃勃，指着面前的谷物问：“这个就是麦子吗？”
　　我回答：“这是高粱，殿下。”
　　太子笑了：“看来我真是五谷不分。”
　　不要紧，我从前也是如此，而且我敢说上京里面大部分王爷小姐公子们都不知道。
　　“我想你已经听说进宫的事情。”
　　“殿下厚爱，臣女——”
　　他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可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臣女已经——”
　　又被他打断：“已经准备出家是吧。”
　　咦？他怎么知道？
　　太子一贯微笑的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岁数没有到，所以一直拖着，最近正准备着手进行。”
　　“那么说，我还有机会。”
　　突然，我们两个人都意识到危机——这是皇族特有的敏感。我猛的一拉太子的胳膊，太子转身一低头，一支箭从头顶“嗖”的穿过。
　　真要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接下来的几只箭被我们左闪右躲的躲了过去，同时我拉着太子向山庄拼命跑，可惜前后的道路都已经被黑衣刺客封锁。
　　一共十个人。
　　我虽然会格斗，可是在对方有武器且是男人的情况下，完全无法想象一对十，太子倒是有一柄剑，不过我不能指望他保护我。
　　他要是死了，我的全族死路一条。
　　上帝！我心里还没有叫完，刺客已经发起进攻，现在这种情况，我只有拼死抵挡。可是只有几秒钟的功夫，我的胳膊上已经中了一剑，要不是太子机灵的拉过我，恐怕已经重伤。
　　刺客又冲上来，我只得挡在太子前面，太子躲过身后的一剑，又踢飞了一个，我扔出去一个，可是左边上来的一个已经无法应付。刺客向我一剑砍过来，我闭上眼睛，心道：太子都是你这只猪！
　　感到这柄剑被另一柄剑用力的隔开，发出一声脆响。难道是太子？可他自身难保。真开眼睛，居然看见德山手持长剑站在我面前。
　　德山！
　　德山会使剑！
　　太子解决了后面的两个，现在还有八个，我们背后是山，已经没有退路。
　　太子问我：“伤的怎么样？”
　　我摇头：“没什么？殿下的侍卫呢？”
　　太子从怀里拿出一支烟花状的东西，拉起引信朝天上一仍，顿时一股青烟直冲天际。
　　我一跺脚：“刚才殿下为什么不用！”
　　太子这个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刚才我没有时间。”
　　刺客看到青烟，又发起一轮进攻，我这才发现德山不仅会用剑，而且用的十分精妙，八个刺客，他居然毫无惧色，左攻右挡，在太子的配合下，我都不用出手。
　　远处一群侍卫匆匆跑过来，刺客见状，立即撤退，一秒钟的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为首的侍卫跑的大汗淋漓，见到太子没事，才松了口气跪下：“臣等救护来迟，请殿下恕罪。”
　　太子根本不理他，只是拉着我：“到宫里给太医看看伤吧。”
　　我急忙挣脱他的手，靠着德山：“不用了，小事情。”德山一把扶住我，隔在我和太子中间。
　　我向太子行了个礼：“臣女有事，先回去了，殿下保重。”
　　太子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侍卫们拦住，为首的侍卫长诚恳的劝道：“刺客没有走远，殿下不可再犯险，还是赶紧回宫为好。”
　　太子脸上露出不愿意的表情，但被侍卫长拉住，最后只得上马走了。

　　回到山庄，紫鹃看到我胳膊上的血，吓的脸色发白，竟然一把拉住德山：“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呢？”
　　德山当然说不出话，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硬撑说没事，其实疼的要命！我想我的脸已经疼的扭曲了，吩咐紫鹃的话也说的颤颤抖抖：“快去找点干净的布，先给我止血。”
　　紫鹃奔出去，我看她先是往左，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上次还有一点云南白药，不知道还在不在。”又向右跑去。
　　德山一直按住我的伤口，眼睛里露出心痛的神色。
　　我喘了口气，道：“没有伤到动脉，也没有砍到筋骨，我的运气不错。没想到德山你居然会用剑，而且用的那么好，今天要不是你，我可真的完了。”
　　那一剑下来，不仅我完了，九族都完了，连紫鹃也跟着陪葬！
　　现在想起来，最害怕的是这个，真是好险！
　　紫鹃端来热水和布条，我呲牙咧嘴的脱衣服，紫鹃叫德山出去，可德山就是按着我的伤口不放。
　　我说：“没事，今天幸亏德山救了我，反正我也要出家了，你快用剪刀把我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
　　紫鹃一向对我惟命是从，想了想，也没有再阻拦，拿剪刀开始剪衣服，伤口现在才露出来，一看之下，深刻见骨，足足有十公分长，我自己都心惊。
　　紫鹃也不敢瞧，忍耐着给我洗伤口，她一碰我就叫一声，弄的紫鹃也不敢下手，最后还是德山帮忙，他动作轻又知道该怎么做，这才把伤口包了起来。
　　我几乎昏过去，看着紫鹃端着血水盆子出门，勉强对德山说道：“从前看电视剧，上面的侠女们全身中剑还可以和恶人搏斗，我才这么一个小伤口就这副样子，一点用也没有。”
　　德山露出很想说话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的表情，我拍拍他的手：“今天谢谢你啦，现在我得去躺一会儿。”说着站起来，可惜全身什么力气也没有，还是德山把我搀扶着，满头是汗的走到房间，又是德山替我拉开被子，我一下子几乎是跌在床上，闭上眼睛，觉得不止是伤口，全身都疼的难受。
　　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又做了那个梦。梦见大雪漫天飞舞，我衣衫褴褛的光着脚坐在雪地里哭，然后一个温暖的身影走近，将我搂进怀里。
　　和所有的梦一样，等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时候，梦境嘎然而止。
　　到这个世界以后，就经常做这个梦。我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黑，感到有人坐在身边，我说：“是紫鹃吗？”
　　没有人回答我，抬头一看，是德山。
　　我说：“我又做了那个梦，德山你知道的，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在雪地里光着脚的梦。从前我有一个心理医生，她说梦境是人们对生活的潜意识反应，特别是经常出现的梦。这个梦又是什么意思呢？大雪天里我光着脚却不觉得冷，难道是已经习惯了？”
　　德山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温暖，亲切，我舍不得放开。
　　“德山你从前是什么地方的人呢？是一直不会说话，还是本来会说后来又不能说了呢？”
　　“……”
　　我努力笑了笑：“看我，尽说傻话，不管德山你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和救命恩人。那个时候我在山庄门口发现已经昏迷的你，到现在过去八年了，真的不想去找自己的家人吗？”
　　没指望德山回答我，但是我发现德山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紫鹃进来，看见我醒了，开心的说了一大推话：“小姐你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你不知道你今天出现在大门口时的样子：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发紫，额头上都是汗，衣服上都是血。我跑到上房去拿药，心里一慌，居然跑到偏厅去了，嘴巴里说着拿剪刀，手里却抓起针线盒子。你的那个伤口，我都不忍心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殿下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我撑着回答：“太子殿下和侍卫们一起回去了，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说完发现自己喉咙是哑的，声音也虚弱。
　　紫鹃端过来一个碗：“吃药了。”
　　我一愣：“大夫来过了吗？”
　　“是德山去采的，我想有了总比没有强。本来是想去叫大夫，可是又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一笑：“德山你真是万能的。”可是药味刺鼻，难以入口，想想为了德山的好意，只得勉强灌下去，直嚷着叫紫鹃给我找蜂蜜水。
　　紫鹃摇着头出去了。
　　我说：“德山你去休息吧，我好多了。”
　　德山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紫鹃端晚饭进来，德山才出去吃饭。
　　紫鹃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我总觉得德山这个人不简单，当初救他的时候，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一般的难民。今天小姐又说他救了你，我总有点担心。”
　　我说：“今天要不是他，你可真得担心。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不想说的事情，况且德山根本说不出来。他不会害我们，放心吧。”
　　“我倒不是担心他害小姐，只是他来历不明，总教人心里不舒服。”
　　“知道来历又怎么样呢？我们现在也离不开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紫鹃点点头。
　　我说：“昨天辛苦老王他们了，发月钱的时候别忘了多发半个月的。”
　　“那今天晚上呢？”
　　“你尽管放心，刺客找我们麻烦干什么？”
　　“上次在宫里也是刺客，这些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我叹了口气：“宫里的那些刺客——那可不是一句话说的清楚的。总之，和我们没有关系，你尽管放心的去睡吧。”
　　这天晚上我睡的很不好，总是做噩梦，梦见有人拿着剑要杀我。我浑身发抖，直冒冷汗，心里想：完了，是病菌感染？破伤风？还是败血症？有人过来给我诊脉，又有人给我喂药，人总是迷迷糊糊的。
　　等睁开眼睛，看见的还是德山的脸。他一脸的担忧，见我醒过来，立即拍醒在一旁打盹的紫鹃。
　　紫鹃揉揉眼睛，端起药碗递过来。
　　我看着两个人都很憔悴道的样子，问：“我这是怎么啦？”
　　紫鹃回答：“小姐你都昏过去两天了，要不是太子殿下派了太医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太医呢？”
　　“开了药回去了，说你今天一定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昏沉沉的喝了药，吩咐紫鹃：“有没有什么好吃的，这几天尽灌了药，也给我灌点鸡汤什么的。”
　　“我这里有现炖的鸽子汤。”
　　“太好了，你和德山也一人一碗，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您别多说话，还是多休息。”
　　她一出去，德山就过来握住我的手。我安慰的拍拍他的胳膊：“现在真的没事了。”又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