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主》感谢并赞美

6、礼轻情意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父亲的房间去请安，但是仆人告诉我，老爷一个时辰前就被叫到兵部待命。
　　看来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从父亲上房出来，迎面遇到大嫂，虽然很不想和她说话，但这样的情况，她又笑脸相迎，只得互相问好。
　　这位大嫂，家里门第不高但胜在有钱，大哥对她是百依百顺，而她在这个家里则是趾高气昂。
　　只见她向我露出一个别有用心的微笑，说道：“妹妹一大早就来请安，真是孝顺。”
　　“大嫂过奖了。”
　　“我有件事情正想和妹妹商量。”
　　“大嫂请说。”
　　“我虽然陪嫁来了两个丫头，偏偏一个被你大哥纳了做小妾，另一个也大了，过几天打算放出去。你大哥的两个丫头都毛毛糙糙的，不顶用，想从妹妹这里借紫鹃来使唤几天，等过几日我看到好的买进来再还给你，你看怎样？”
　　我记起来紫鹃说过，大哥和我本来都是两个丫头，现在他收了大嫂的贴身侍女，两个人最近闹的很不愉快。而紫鹃是我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她打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我也笑：“嫂子说的哪里话，既然这样，也不用借不借的，紫鹃也大了，过几天我也打算放出去，我房里香菱倒是还小，再使唤几年没有问题，就给了大嫂吧。”
　　大嫂的脸皮抖动了一下，脸上笑容勉强起来：“这怎么好意思，这样妹妹岂不是要吃苦。”
　　“我自有主意，就这么办吧，回去就叫香菱过来。”说完，实在不想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走。
　　香菱想做大哥的小妾，也不是什么秘密，在这个家里，丫鬟们几乎都有这样的心思，倒也不怪她们，等大了放出去，就只有嫁给街上的小贩或者农夫，虽然我们家里不富裕，但生活还是不错的，跟着小姐或者公子，只要得宠，还是很有享受的。
　　紫鹃听说，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下好了，她也算得偿所愿，只是大奶奶可不好伺候。”
　　我喝了口茶回答：“以后就看她的造化了。”低头开始看账本。
　　紫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怎么啦？”
　　“小姐……”
　　“尽管说好了，我们之间还用的着客气。”
　　“小姐不会真的想把我放出去吧。”
　　我笑了：“怎么会？老实说如果紫鹃你有了心上人想结婚的话，难过的可是我。”
　　紫鹃语气肯定：“奴婢绝不会离开小姐。”
　　我笑了：“以后要是遇见自己心爱的，恐怕巴不得跟他走呢。”
　　紫鹃却是一脸的沉思：“小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真心这回事情吗？”
　　我顿时愣住，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因为实在不想欺骗她，可又不能把话说的太绝。
　　紫鹃看我这个样子倒安慰的笑了：“你看，连小姐您这样的才貌，这样的家世，都不由自主，何况奴婢我。就算有人真心对待奴婢，可他是不是奴婢喜欢的呢？奴婢又怎么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呢？这一生能够遇见当然好，可这一生如果错过了呢？奴婢的姐姐嫁给邻居的农夫，也算青梅竹马，可姐夫一旦考中秀才，立即纳了小妾，嫌弃她是卖豆腐人家的女儿，要不是后来我到府上当差，有小姐镇着，恐怕就要被休弃，你说奴婢还怎么会想嫁人？奴婢又能嫁给谁？”
　　我无语了。
　　这不仅是紫鹃的悲哀，也是世上所有女子的悲哀。
　　我做公主的时候，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他到底爱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是公主？
　　已经永远没有答案了。
　　紫鹃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小声说道：“老爷一大早就去兵部待命，您看会不会是要对西陵用兵了？”
　　我也很为这件事情烦恼。
　　父亲在兵部当差，虽然主管后勤，但只要出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三年前好不容易熬到他回家，我差点没有得心脏病。
　　我皱眉：“现在还不知道，但是看来很有可能。”
　　“小姐你真的准备……”
　　“当然，如果老爷这次也去西陵，那么就在他离开之间，把事情定下来吧。”
　　“您不再等等，也许……”
　　“就像紫鹃你刚才说的，他在哪儿？我又怎么能够知道呢？现在只能顾着眼前，不然就算三姨娘不打我的主意，我怕也会有其他的事情。”
　　紫鹃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口，出去了。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看账本，放下笔站起来，准备四处走走，散散心。这个府邸比起我从前住的皇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却温馨舒适，至少我住的偏院和后院全部由我自由布置。
　　来到后院，德山正在砍柴，我很自然的坐在他身边。
　　德山没有看我，机械的拿起砍刀，对准大块的木头砍下去，再砍下去。
　　“你知道吗？德山，今天紫鹃和我说她不想嫁人，说不知道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真心这回事情。”
　　德山还是沉默，不过我也没有指望他回答我，因为他是个哑巴。
　　“我也很困惑，从前有一个人，他说爱着我，父皇给他钱他不要。有一次我去听音乐会，恐怖分子说在我座位底下埋了炸弹，拆弹专家说没办法，我叫他走，可是他说不离开我，说一起死。我想他这应该是真心的吧，可是……”
　　德山砍柴的手停了停，我以为他会望着我，但是他又继续拿起一块木头砍下去。
　　“我想是我要求太高，很多夫妻不是和和美美的白头到老了吗？只要睁一眼闭一眼，过的去就可以了。父皇过世以后，母后总拉我去相亲，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母后，但她也做到了最好。”
　　“德山，真好！我还能对你说，还有人可以倾诉，这些话只有你知道，你就当我是疯女人吧。我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呢？肯定有原因的吧。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我要出家了。”
　　德山砍柴的手终于停下来看着我。
　　我向他一笑：“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你的生活，不会让你受苦的。”说完站起来，德山也站起来，伸出手想要说什么的样子，正在这时，紫鹃几乎是冲过来说道：“小姐，太子派人送东西过来！”
　　太子？送东西？
　　我什么时候和太子有交情了？

　　来到前厅，看见大哥和大嫂正带点谄媚的陪着一个太子府的管事说话，看见我进来，三个人同时站起来。
　　我还没有说话，大嫂已经抢先开口：“妹妹你可来的真迟，让这位大人等了半天，若有什么好东西，可别忘了嫂子我。”
　　大哥平时一向视我如透明，今天也微笑道：“妹妹好福气，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大哥以后可都靠你了。”
　　这些话如果一家人关系好，私下说说没什么，可当着太子府官员的面，就显得很没有教养。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驳他们两个的面子，只能打起精神应酬：“哥哥嫂子说笑了，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敝人姓张，乃太子府长史。”
　　“张大人好。”
　　“不敢，太子殿下说今天本来准备亲自来，可宫里这几天事情繁杂，所以让我给小姐先送点东西过来，算是一点心意。”
　　心意？
　　他的随从捧着几个盒子上前，我连忙推辞：“多谢太子殿下厚爱，可是小女与太子殿下素无交情，这些东西受之有愧，还请大人带回。”
　　这位长史四十多岁，表情诚恳，面容温和，听我这么说笑了：“殿下也曾告诉我说小姐必定不肯收下，其实也不是什么珍贵值钱的东西，都是殿下平时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小姐就收下吧。”说完向我拱拱手，就这么走了。
　　我赶紧给大哥使眼色教他跟上去送，偏偏他一见长史出厅门，便和大嫂喜滋滋的去打开盒子，根本没看我一眼。
　　好在紫鹃机灵，又会说话，把这位大人送到大门外，还搀扶他上了马车。
　　大厅里，就听见大嫂对着一只盒子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呀？”说完，居然把盒子往桌子上一摔。
　　我走过去，盒子里的东西掉在桌子上——是一束银莲花。
　　其它的盒子里装了一些画画用的纸笔颜料，应该算是很高级的，可惜不对这位大嫂的胃口。她鄙夷的望了望我说道：“也算是个大家的小姐，居然喜欢这些东西，真没品味。”说完甩了袖子走了。
　　大哥急急忙忙的跟在后面。
　　我拿起那束白色的小花，轻轻的放在鼻子上，闻到一股清甜的味道。
　　这位太子恐怕不知道银莲花所代表的寓意。
　　盒子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我拿出来，是一张熏了百合香的薛涛笺，上面几个小字：礼轻情意重。
　　谁跟他有情意，这位殿下真是莫名其妙。
　　难道他喜欢我？怎么可能？
　　紫鹃进来，看见我手里的花朵，有些奇怪的：“太子怎么送这个？这个花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罕。”
　　“这个就是银莲花。”
　　紫鹃惊讶了：“真正没有想到，平时小姐虽然名字叫做银莲，可我还以为是白色的荷花。”
　　很多人都有这个误会。
　　“要不要奴婢找个瓶子插起来？”
　　“不必了，就放在这个盒子里，至于盒子，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吧。”
　　“那这些东西呢？”紫鹃指着那些纸笔颜料。
　　“也一样处理。”
　　“可这是很上等的雌黄，小姐平时都舍不得买。”
　　“等用的时候再说吧。”
　　紫鹃只有低头称是。

　　回到房间，继续看账本，才没看几张纸，紫鹃又跑进来，这次是太后娘娘派人来送礼。
　　太后的礼物和太子的大不相同，派来的人派头也大，表情严肃的说道：“太后娘娘派微臣来给小姐送礼，请小姐务必收下。”
　　我怎么敢不收，跪下谢恩都来不及。
　　大哥这次还算聪明，陪着送到大门口，只可惜他说了一车子的话，人家正眼也没有看他一眼。
　　大嫂的声音高亢又激昂：“你看你看，妹妹，这个珍珠可是真正的南珠，听说是南海的鲛人从深海采来的，一颗可是价值千金，太后居然给了你一大盒。还有这个翡翠镶金的凤凰，可是宫里才有的式样和款式，这朵珠花打造的真实精致，鸿运楼怎么都比不上，到底是宫里的东西……”
　　她的意思我知道，可这是太后赐的，实在不能送给她，宫里的东西，如果她戴着上街，后果不堪设想。
　　大嫂继续：“妹妹居然能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睐，以后一定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哪像我跟着你大哥，连自己的丫头都被算计了去。我就知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你看你大嫂我嫁过来到现在，你大哥连耳环都没给我打一个。”
　　好在紫鹃进来说：“孙管家来了，在偏厅等着小姐。”
　　我终于能够找到机会摆脱这两个人，叫紫鹃把东西好好收拾起来放好。
　　到了偏厅，没有半个人，我一笑，紫鹃可真是越来越机灵了，正要出去，看见德山从窗前走过，于是我过去叫了一声：“德山！”
　　德山回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向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我说：“明天我们去山庄好不好？”
　　德山点点头，向我鞠躬致意，然后走了。
　　紫鹃收拾完东西过来，我说：“东西都收好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保管大奶奶发现不了。”
　　我一笑：“你这个丫头，哪天我出了家，看你怎么办？”
　　紫鹃没有笑，而是坚定地：“我跟着小姐。”
　　“你也出家？”
　　“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开玩笑：“紫鹃你要是男人就好了，你对我倒是真心。”
　　紫鹃红了脸：“呸！亏你还是个姑娘。”正说着，仆人来禀报说老爷回来了。
　　我赶紧到前厅去请安。
　　父亲的脸色很不好，见了哥哥嫂子，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怔怔的看着我。
　　“听说今天太子殿下和太后娘娘都给你送来了礼物。”
　　“是的，父亲。”
　　“我今天到兵部，兵部令张大人来恭喜我，说你昨天晚上救了太子一命，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有点吃惊，这么快！
　　这可是没有电视、电脑、网络和小报的时代。
　　父亲接下去的一句话我几乎没有跳起来，他说：“你很可能会成为太子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