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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谎言 ...

  •   却枝捂着胸襟下的那个香囊,对思思离开的背影微笑。一双手却忽然从巷子口探出捂住她的嘴,却枝剧烈挣扎,力气却因为那布上的蒙汗药而逐渐流逝。

      汗水从她的额上滑落,男人扣住她后脑勺的手很稳,他的胳膊钳制了却枝的挣扎,却枝想要合上嘴尽可能减缓蒙汗药的进入,却因为男人的手指紧紧抵住舌根而无法合拢。

      “怎么这么凶。”那年轻的男人无可奈何道,手从后脑勺滑下她的后颈。

      她听见了思思的尖叫——思思!思思注意到了!

      那男人的手微微一顿,却枝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对方面上蒙的布不过随手割下,系得并不牢靠,竟因却枝的挣扎滑落出一般,看上去有些面善——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对方也是楼里的客人。

      他很爱笑,出手虽不阔绰,也相当爽利。在花娘们中的风评很好,但现下想来,他身边却是没有固定的花娘,身上的兵器也常换——现下他腰上就悬着柄弯刀。

      “没想到这么麻烦。”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被思思尖叫引来的脚夫已逐渐围拢,他不愿再耽搁,出手打晕却枝。

      却枝伸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那锋利的刀锋。

      ***

      男人抱着却枝用背顶开一道门,他在这间隙里藏了片刻,寻机从这个小巷钻了出去,一辆青布马车骨碌碌地滚来。

      驾着这辆马车的车夫一身粗布,面容很是死板,只嘴唇微微一动:“刚才那发生了什——”他看到了年轻人怀中的却枝,“怎么还绑了个人?”

      “杀了便是。”一道冷漠的女声从车厢内传来,一只手掀开布帘,年轻人抱着却枝跳上了车。

      从外面看这车厢颇为朴素,然而内里却是凭几小榻兼具,甚至还准备了些许茶,虽说木料并不如何昂贵,却也是难得齐全,没白费这群人的银两。

      这女子约莫三十来岁,一身青衣打扮,一张死板的美貌面孔,此时正拧眉看着年轻人。

      “你怎么把她带上了?”

      这女子眼角的皱纹泛起波澜,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动人风情,言辞却颇为不满。

      “这刀一点也不好用。”丝毫不顾及这女子的美貌,这个年轻人将弯刀掷在车上:“谁让你们催得那样紧——怎么,很麻烦?”他的眉梢流露出些许讥诮。

      青衣女子知他心中有气,也不去管那扔在车厢内的弯刀,只略微缓和了声气:“你也知道那青龙会咬得很紧,本地的那些杀手也难缠,我们只暂时撤走松江。”

      这一行人谁都可以留在松江,只有年轻人不行,这里太乱。

      “是呢,还折了不少钉子。”年轻人将却枝放在榻上,对着她的手伤哼笑一声,为她包扎:“那白楚呢?”

      “走快些。”青衣女也注意到了马车上的血迹,对车夫扬声道——却是没有让年轻人将却枝丢下。

      “不去管她。”青衣女子回答,见年轻人对自己的决定颇为满意,这才问他为何要绑个花娘。

      人既已在车上,过后处理也是一样,犯不着再去惹恼他。

      “那个王言衣不是寻常人。”年轻人摸着下巴道,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她应当就是那个黑衣女……天禽门演的那场戏,估计也是她提议的。”

      说到金挑心一事,青衣女也不觉头疼。虽临时起意,但他们为此事折损了不少人手,甚至不得不处理掉薛红红奶娘这种身份的探子。

      哪怕复盘数回,青衣女也委实想不通青龙会和黑衣人怎么咬自己这一行咬得这么紧,她甚至已经不想抱怨手下人的办事水平,只想骂缀在后头的那俩组织简直跟被掘了祖坟一般紧咬不放。

      若不是因此,他们也不必费力引开青龙会的关注,趁机撤离松江。

      然而此事虽是未解之谜,但己方损失这般严重,年轻人对那最初的挑心感兴趣也属青衣女的预料之中。

      “现在挑心的流言真真假假,再下大力气去寻并不划算。”她只叹了口气道,“你别在这事花太多心思。”

      “真想认识认识这个王言衣。”年轻人一个击掌,“真作假来假作真,妙啊!”身下的床榻在晃动,后颈很疼,压抑着呻吟的却枝却听道一声带笑的问话:“她不一般,对吧?”

      “哎呀,我知道你醒了。”她闭着眼睛并不回话,年轻人向她的脸上轻轻吹气,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呼吸乱了哦。”

      他的手掌轻轻搭在却枝的喉咙上,但却枝知道这只手是多有力,也多坚固,她睁开眼,正对上年轻人的面庞。

      她隐约记得这个客人姓玉,因为只比王多了一点,却枝多留意了几分,但她并没有说,只用喉咙发出些许干涩的音节。

      因为紧张,她喉咙的肌肉几乎无法动作,那年轻人笑嘻嘻地抽回手。

      却枝从榻上坐起,却正巧撞入青衣女那冷冰冰的眼睛。她并没有听到多少对话,却也听出她想要将自己处理掉。却枝垂眼避开对方的注视,身子轻轻一颤。

      她已注意到自己的手被包扎过了,只沉默着注视马车内那星星点点的血迹。

      “你可是毁了我的一身好衣裳呢。”年轻人亲昵道,起身去为却枝倒了杯水,他发现却枝在轻轻颤抖,手从她的脊背滑下,像是在安抚一只惊恐的猫:“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姑娘。”

      却枝的眼中噙满泪水,她小声抽泣起来。

      年轻人搂住她的肩,递来白水。

      “公子……”却枝抽噎了一声,她小口小口地抿水,顺势让自己倚在年轻人身上。对方表现得相当温和体贴,后颈还阵阵闷痛的却枝却不曾被迷惑。

      这个公子一定是听到她在劝说思思不要再靠近王言衣,这才出手绑了她——但她究竟为什么会对这个不是客人的玉公子有印象?是在哪?

      “你觉得王言衣这人怎样?”

      脑海中的迷雾忽然散去,却枝想起来了,在她跟思思吵架的那日,在闲人身后,玉公子向她投诸了目光。

      “她为楼里的姑娘开了识字课。”却枝试探性道,“大家都说她很好。”年轻人微笑,却枝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继续往下道:“姑娘们有问题可以问她,她懂很多,知道怎么用凤仙花染指甲才不会太快掉色,她还会讲各地的风景习俗,很是博学。”

      思思会哭,会去求人救她,但她又能求谁呢?

      求妈妈?妈妈会加强安保,为她报案,若是她能回去,也能有一间房;求护院?她不会被人占便宜才是正理。她若是要求衙役,却也喂不饱他们。

      谁也不会来救她。

      “公子想必并不想听这个吧。”却枝的手臂如蛇一般攀上了年轻人的肩,亲密地缩进他的怀里,她的笑声很轻,也很小。但足够勾人:“公子想听什么呢?”

      马车向左转了个弯,玉公子低下头,他的唇离却枝的脸颊很近,那未被束起的头发刺着她的肌肤,像是苍耳的果实一样痒痒的。他知道却枝一定是个好姑娘——不过是一个如浮萍般的花娘,又有什么保守秘密的必要?

      青衣女用指节敲了敲袖内的弯刀。

      年轻人发现却枝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不由微笑——如果说方才年轻人不过是觉得却枝漂亮又聪明,现在却是有些想在外头养着这只敏锐的、知道自己即将被处理掉的小猫了。

      “好姑娘。”玉公子摸了摸却枝乌鸦鸦的头发,他出手点了却枝哑穴,将她藏在榻下,冲她眨眼竖指示意她噤声。

      却枝乖巧地缩在榻下。

      “刀。”青衣女倾身提醒,那柄刀也被年轻人用脚尖踢了进来——要出城了,得应付守卫的检查。

      血液忽然直冲却枝的脸颊,她紧紧握住自己被包扎过的手,几乎要将唇咬出血来才阻止自己尖叫出声。疼痛让她脸颊上的薄肉轻轻颤抖着,那柄刀就在不远处,但却枝只是死死盯着青衣女的脚。

      那是一双鲜红的绣鞋,被青裤腿盖住的绣鞋半遮半掩着蜜蜂的图样。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守卫拦不下他们俩!

      却枝从未如此愤怒,也从未如此冷静,她没有去取那锋利的弯刀,只摸了摸衣襟,将那香囊塞在马车的缝隙里,又伸手梳理了自己的散发。

      直到玉公子冲她招手,却枝才像猫一样爬了出来,又为玉公子取来那弯刀,直接脱去了沾灰的外披,又笑着缠上了玉公子。

      “公子真坏。”却枝眼波流转地嗔了他一眼,“把奴家从楼里偷出来,奴可怎生是好?”

      她只道自己既然被他绑了,就不能再被抛下,痴缠着他要声承诺。桃花蜂对却枝的痴缠颇为不耐,她咳嗽了一声,却枝便怯怯地缩年轻人怀里,不再说话。

      “那么你觉得我想听什么呢?”年轻人将嘴唇贴近却枝的耳朵,看见那娇小可爱的耳朵因为微弱的气流颤了颤。

      却枝心下透亮,这年轻人与桃花蜂必定是一个阵营的人,并且年轻人的地位还要在桃花蜂之上。

      “她们都说王言衣是好人,但是我听到了。”却枝撇嘴,“我那天身体不舒服,就偷偷上楼休息,听到她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她还雇了个哑女收拾房间。”却枝故作不经意补充,暂时中断之前的讲述——这是花娘欲擒故纵的手段。“我就知道她一定瞒着什么。”

      见玉公子的眉毛微微一动,却枝不由舔了舔嘴唇,流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他们在聊秦先生。”

      “跟王言衣住在一层楼的秦时故?”玉公子追问道,却枝点头,将脑袋靠在玉公子身上不说话,只用眼神一下一下地撩向桃花蜂。

      这是害怕跟邀宠呢,年轻人微笑,安慰她莫害怕。

      “你们都用一样的刀。”却枝哀怨道,其实年轻人用的虽然也是弯刀,但男女的样式总是有些不同,只年轻人也明白,女人总是不讲理的。

      他拿那弯刀送却枝,又哄她。

      “我要这玩意儿作甚?”却枝嗔道,欢欢喜喜地接过刀——刀的重量压得她手一沉,她羞恼地瞪了年轻人一眼,小心将刀放在一旁,推开了刀。

      却枝感受到年轻人稍稍放松了肌肉,暂时卸下防备,显见更信任她些许,便随着年轻人换了称谓:“秦时故是那个男人的人。”

      “虽然秦先生好像很听王姑娘的话,但他是那男人的人。”却枝柔声道:“我听到王姑娘在抱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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