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知青返城后》失调

1、第 1 章

　　秦梅死了，死后魂魄跟在前夫身边仨月，听前夫后找的那个满世界造谣她有精神分裂症。
　　还说孩子没了她受不了打击，才会发病，满世界找孩子，对家里不管不顾，又被男人嫌弃，长辈威逼，才离的婚。

　　秦梅不知道生活为什么她的生活会被断章取义。

　　实际上她的经历远比对方口里说的"精彩"，她十八岁高中毕业以后，响应国家上山下乡政策，插队到了离家两千公里远的大瓦沟生产队。

　　在大瓦沟生产队待到第二年，队里突然传起她跟生产队长家的高中生儿子赵建民的闲话，当时他俩刚确定关系，她被闲话跟那些过来人的建议推着顺势跟赵建民结了婚。

　　婚后两年她才怀孕，生产时她赶上大出血，被婆家送去县里，在县里医院生了个闺女。

　　刚生完孩子头三天她脑子昏沉沉的，睡睡醒醒，不太记得当时怎么过的，后四天她被孩子哭声折磨的疲惫不堪，出院回家才知道在孩子出生第二天国家就宣布了恢复高考。

　　她想参加，婆家劝她刚生完孩子，要好好养身体，让她等一年，当时秦梅感觉自己精神确实不如生产前好，便答应先给丈夫赵建民补课，她等一年再考。

　　这年冬天赵建民拿到了浙省的录取通知书。

　　第二年秦梅复习妥当，准备考试前一天婆婆说身体不舒服，秦梅要送她去卫生所她不去，结果那天的考试秦梅被婆婆生病耽误的没能去考。
　　到了一九七九年，高考出了年龄限制，二十四周岁以上不能再参加，秦梅正好踩线，便没能再考。

　　后来赵建民去上大学一去三年没回过一次家。

　　秦梅带着孩子在家种地养猪伺候孩子跟婆婆，期间秦梅她爹提过两次让她带着孩子回去生活，第一次被她拒绝了，第二次提的时候，赵建民已经工作了，但她跟孩子还是在乡下，她便有些心动，跟赵建民提过以后，赵建民把她跟孩子接了过去。

　　后来几年生活在当时的秦梅看来虽然有点不如意，但还算平和，直到一九八四年，闺女莫名其妙开始生病，她带着孩子跑遍省里大小医院什么都查不出来，孩子死在了那年秋天，她还没从孩子没了的打击中缓过神，老家表婶就突然闹上了他们家门，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养了七年孩子不是她的。

　　她去问丈夫跟婆婆，她的孩子哪去了，他们娘俩诓她说孩子出生第三天在医院丢了，因为她睡觉太死，婆婆晚上出去倒热水，倒完回来就没了，怕她太伤心，才从老家抱了个过来。

　　秦梅怕孩子被拐卖到山里或不好的人家，很多女孩子在亲生父母跟前长大都要受不少苦，更何况养父母，所以她不顾家里人反对，踏上了漫长的找孩子之路，她找了二十年。

　　娘家被她抛之脑后，她妹小小年纪学人家谈恋爱，未婚先孕嫁给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她爹出差遇上泥石流牺牲的时候她收到消息晚了，没赶上发丧，她爹死后，她弟被人算计诬陷他耍流氓，当时她在山里，接到消息回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八十年代的流氓罪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他弟被判了无期，爹死弟出事那年她哥断绝消息在外面执行任务，那个任务让他失去了双腿。

　　秦梅陆续找了二十年后，又回到最初的大瓦沟生产队，她意外知道了赵建民家祖辈有遗传病的事，他们家的女孩没有能活过十岁的。

　　秦梅当时就想回去问前夫她的孩子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了。
　　只是她没能活着找到答案，她在回去路上遇上泥石流，被埋在了下面。

　　死后她魂魄飘荡到前夫身边，跟了他三个月，她知道他最初娶她，不是因为爱跟喜欢，单纯是他知道她爹是县委书记，以后他能借上势。

　　她的孩子其实出生第三天就死了，前夫一家抱小孩是为了拴住她不让她去参加高考，阻止她第二年高考也是怕她考上大学会抛弃赵建民跟孩子。

　　赵建民拴着她就等于把住了一条隐形的值钱人脉。
　　后来赵建民下海顺利，也是因为借了岳父的名头。

　　只是岳父刚死，他就要跟秦梅离婚，秦梅之前回去，在卧室看到过女人留下的痕迹，在赵建民提离婚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秦梅恨自己识人不清，更恨赵建民心术不正，她对赵建民的怨恨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怨恨导致魂魄不稳，她意识逐渐模糊。

　　再醒来秦梅感觉自己头脑昏昏沉沉的，像是正生着大病，头顶昏黄的亮光刺的她眯起眼睛，她打量四周，入目便是发黄的白墙跟床边木制婴儿床。

　　再抬起手，眼前是带着薄茧的手心，手掌翻过去则是润白的手背。这双手是她年轻时候的手，等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她确定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候。

　　鼻尖是来苏尔消毒水的味道，有点刺鼻，如果她没记错，这里应该是一九七七年的县城医院。
　　她年轻时候生孩子大出血，公社卫生所不接便被送来了县城医院。

　　想到生产，脑子跟身体像是有联动，正常生孩子下面都有胡多或少撕裂，现在那处正传来细细密密针扎一样的疼痛。

　　秦梅忍着疼痛下床走向婴儿床，里面躺着一个小孩，头发卷卷的贴在头皮，这是她闺女，后面抱来的那个头发是稀疏的，远没有眼前她闺女的茂密。

　　后面抱来的那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影响，天生跟她不亲。
　　以前在乡下，就天天跟在婆婆身后打转，到她这除了要吃要喝便没旁的事了，队里有人闲聊说起有奶奶爱挑拨孩子跟娘的关系，她这才想带孩子离开乡下，只是带人去了城里，也没改变她们母女关系，还是跟她不亲，有事找她，没事跟着赵建民后面打转，再不然就出去疯玩，家里根本关不住。

　　秦梅那段时间怀疑过自我，她觉得孩子没教好跟她有直接关系。

　　后来孩子生病她便没了闲空去想这些杂七杂八了，直到孩子生病去世，老家县城表婶带着闺女上门来要赔偿，说他们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好好养，害死了表婶外孙女，当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她一直跟我不亲原来不是我的原因，因为她们没有血缘。

　　想了那么多其实只在瞬间，秦梅走到婴儿床跟前，想摸摸闺女的小手，只是握在手里的小手并不是温热的，冰凉的触感让秦梅的心跟着凉下去，她疾步走到病房门口朝走廊喊：“大夫，有没有人在。”

　　值班医生室离病房很近，今晚值班的女医生听到动静立马起身过来查看情况。
　　来了以后她先摸了摸小孩身体，又扒开眼睛看了看，检查完她停下动作，扭头面带同情的看向秦梅，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家属，先问了句：“给你陪床的家属呢？”

　　“不知道。”秦梅见医生不进行抢救，木愣愣追问：“大夫，我的孩子。”

　　女医生叹气安慰，“你要节哀。”
　　遇上这种事，很难说是家属大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医生也不好多说。

　　秦梅扯扯嘴角，刚才摸到孩子手她已经有感觉了，只是不想相信，她嘴里轻声喊着宝宝，弯下腰把孩子从婴儿床上抱出来。

　　原来她的孩子真的是走了，她没有被拐到山里，也没有遇上不好的养父母，她生下来睁开过眼，可能觉得这个世界不理想，所以离开了。

　　秦梅抱着去世的孩子，心脏一缩一缩的疼，空落落的心又像有了着落。
　　上一世她绝望时曾想孩子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确切的信啊，不然让她怎么安心离开世界。

　　女医生看到秦梅行为，喉咙里像梗了块东西，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

　　秦梅抱着孩子坐了半宿，缓过神她开始想孩子后事问题，她不打算把孩子留在这里，上面这会应该宣布恢复高考了，她是要考大学的，无论考不考得上她都要把孩子带走。

　　凌晨四点，正是人最困得时候，秦梅走到值班室门口，便看到今晚值班的女医院坐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在犯困。

　　秦梅敲敲门，女医生被敲门声惊醒，她扭头看向门口，发现来人是刚才孩子去世的产妇，便有些诧异。
　　这个产妇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三天前入院还是她给接生的，听说是大城市来的知青，扎根落户到了插队的生产队。

　　看着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脸看着很嫩，长得挺清秀，鹅蛋脸，不胖不瘦，刚住进来那两天眼神清凌凌的，最近大概因为生孩子大出血，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才一会功夫，这位叫秦梅的产妇身上气质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有点像他们院长，但他们院长年纪很大了，听说经历过战争。

　　“大夫，请问如果我想把孩子火化，都需要办哪些手续？”这年月城里已经开始推行火葬，秦梅能想到把孩子一起带走的唯一办法就是火化完把骨灰带走。

　　女医生听秦梅问火化的事，想起她刚刚失去孩子，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叹气一声道：“得街道或生产队开证明，在医院没得的可以用医生开死的亡证明，你要是想让孩子火葬我可以给你开个证明。”

　　乡下没有火化的说法，如果回生产队开不一定能开出来，为了避免来回折腾秦梅直接说：“那麻烦您帮我开一张吧。”

　　女医生写完死亡证明，把单子交给秦梅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们科室主任说的眼神坚毅，那是上次大家闲聊说院长有哪些特征时主任给的评价，她发现眼前的产妇跟他们院长像的其实是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