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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挑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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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朗兄!”行至半途,我突然叫住他,他转头看向我,微微一笑。
“何事?”
我盘计着,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既是南国人,可有听过南国太子不夜之名?”
“何故问及此人?”他神色波澜不惊,我未察觉到古怪之处,回道:“好奇!”
“嗯?”
“南国太子雄韬武略之威名,在北国传颂至广,听说此人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不知道你作为南国人,对这传闻作何感想?”
他不语,片刻失声一笑,道:“不敢多想。”
我换了种问法:“那传闻可真?”
他依旧淡漠回答:“不知。”
我内心狂躁起来,心想此人戒备太深,怕是问不出个啥玩意儿来。正是苦闷之际,他突然扔来一句:“我也听过一点儿北国的事情,不知你身为北国人,可否给我说说这事情的真假!”
他眉梢轻挑,似是趣味颇甚,我却急忙转移话题,道:“这一路倒是挺顺的,除了吃得差点儿,住地差点儿……睡得差点儿……”
“睡得很差吗?”他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弄得我不由心跳加速起来。细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夜里,我基本上是和他挤在一起睡的,关键是,我靠着他睡得很熟,很安心,很享受——这让我觉得很羞耻。
“你想知道什么?”无奈之下,只能顺着他先前的问题继续下去,毕竟,睡觉这个事情,不好拿来大书特书一番。
他看着我笑了笑,开口道:“北国将军卓烈,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要问我将军的事情?我露出一丝警惕之色,然而这抹警惕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没关系,你可以不说!”
这又是何意?试探?
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他面前,我自以为的聪明和机警,变得如此不堪一击。我突然觉得青格说得很对,这个人,要离他远点才行。
仅仅只是简单的两句,就已经试探出了我内心的纠结。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我细细回想起这一路我与他之间的相处,猛然一惊:将军府的信物!没错,他定是看到了我给林宣的那个铭牌,而他,认得那个东西,这说明,他的身份,一定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南国权贵。
他此行的目的,会否并非求医?
难道?
我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好在,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此后一路,他也没再继续提这事儿。
只是他的兴趣,突然转移到了我身上,这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一路上,他那有意无意的撩拨眼神看的我浑身发麻,后来实在扛不住了,只能让青格的马走在中间。他倒好,硬是挤掉青格,无论怎样都要和我挨着走。
我有些恼怒,每每刚要发作的时候,他就一脸粲然笑意,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走我走!”说完脚一夹马肚子,飞快跑了。
我对着这人,着实没有办法。
青格脸色越发沉,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直到这天夜里,星朗去河边洗脸的时候,他突然走到我身边,满面忧愁地对我说:“公子,你真的不能再与那位公子过多接触了!我们分开走吧!”
“为何?”
他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个所以然来。我未得到答案,愈发不快。
只是,我与星朗达成了要一起为玄清堂老板取药的协议,便不能就此失信于人。就算他是敌国之臣,也得等这事儿完了再说。
又行了一天一夜,终于我们见到了一个小镇。
因这一路奔波,我们三人均是蓬头垢面,几乎不成样子,我与星朗倒还能看出是两位公子,青格却是连个人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他小脸脏兮兮的,头发散作一团,衣服上面全是泥土,身形又瘦小,瞧着跟个乞丐差不多。
还没进镇子,我就让他往我们后面躲一躲,免得吓到镇子里面的人。
我拿出林宣给我们的地图看了看,确认此处为距离西煞只有不到百里的夜郎镇。只剩百里的路程了,算一算,应该只需一天多时日便可到达,便决定在夜郎镇暂作歇息一晚,洗漱一番,换身干净的衣服,以免去到西煞,不能满足“样貌俊秀”这一标准,而被西煞领主一脚踢开。
找了家农户借宿,好在那主人是个十个热情的人,并没有拒绝。
农户家不大,仅能提供一间屋子供我们歇息,但我们也很是感激了,毕竟在树林里面睡了好几晚,这简单的农舍,已经是很好的了。
青格放好东西后就去烧水去了,星朗进了屋子,扫视了一遍,并未多言。我捡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动动脖子,发出几声沉闷的声音。
“很累?”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忙说:“还好。”
忽然,肩上传来一抹温热,随即两道轻微的力道透过肩头传来。我抬头迎上他那双深沉的眼睛,他忽然斗转神色,换上一脸的温煦。
“好些了没?”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恍惚之中,脑子里面猛然飘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来,那个总是若隐若现的身影此刻好似清晰了一些,但仍是看不分明。
“公子,水烧好了。你要不——”推门而入的青格愣住了,我尴尬地“咳咳咳”了起来,星朗却并未停下手里的动作,青格于是畏畏缩缩走了过来,说了句:“星朗公子,不劳烦你呢,我来给我家公子捏捏吧!”
“无碍,我可以!”
我不可以!我心里吐槽着,心道:青格,赶紧把这人给我弄走!想我南莫一向自以为在将军的培养下,是个临危不乱临阵不惧的人,却不想在这位星朗兄面前,会这么胆怯怕事……又或者说是,沉浸其中?
等等!
为什么我会毫不厌恶他的一举一动?即使是这般亲密行为,亦不觉得过分?
为何?为何?
唉……头好痛……
青格见这位星朗兄纹丝不动,慌忙看向我,我因觉得这是他应该戒备心较弱,便吩咐青格:“你去热水兑好,我一会儿就来!”
青格走后,星朗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有话要说?”
他倒是揣摩别人心思的功力深不可测。
即使如此,也不便再藏着掖着。
“南国太子的事?”
我还没问,他就精准地说出了我想问的问题,这人莫不是我肚中蛔虫,怎的猜的这么准。我顾不上继续疑惑,只得点了点头。
“雄韬伟略文武双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国太子不夜,他不喜女色……”
“这——”我嘴角僵住,委实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换念一想,遂又问道:“你如何得知?”
“坊间传闻,未得真假!”
“可听说他有正妃,孩子都有了!”
“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怎会到这里就不知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道:“谁规定我非得知晓得那么清楚!总之,我告知了你这些,你也得告知我北国之事,这样才公平!”
公平?我心中冷哼一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你想耍赖?”
“我何曾答应了你,何来耍赖?”
我的确未与他做过这类交换,南国太子的事情,是他自己主动提及的,所以我理直气壮没有透露半分关于将军的事情,只是他却悠悠说道:“北国将军卓烈,北国人称镇国将军,年方三十有六,年少成名,手段狠厉,果断,为人冷静沉稳,视北国及北国人民为一生之要,愿为北国奉其一生……可对?”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警惕了起来,因为他所说,毫无偏差。他果然,身份可疑。
“哈哈哈……”他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起来,“你既然都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自然应该料到,我不是普通的南国人,既是不普通,自然对北国的事情,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况且,我刚刚所说的,早在南国民间流传甚广,我想不知道也难。”
“既然已经知晓,何必问我?”
“这些大众都知道的事情,自然不需要问你,所以我想问的是,这个卓烈将军,有没有什么软肋之类的?”
“你这是在——刺探敌情?”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撇,旋即起身,绕到他身后,意图将他手别在身后,挟制住他。
却不想他一个转身,轻松化解,退后两步,双手伸出,立掌撑在身前,“罢了,此行我们结盟同行,虽然你我现在都知道彼此是敌对之国的人,互相猜忌来猜忌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把话挑开了,挑明了,免得一路上贼贼摸摸的,彼此都不敞亮,你觉得如何?”
“你要如何?”
“没有要如何,只是觉得,希望我们暂时忘记我们彼此的南北国的敌对身份,现下的要紧之事,是去西煞完成玄清堂老板的要求,我才能取回我的信物!另外,我们俩此去西煞,本就各自有目的,待到完成这些事情之后,再来计较我们南北国之间的恩怨也不迟,你不必时刻提防着我,我也不用时刻保持小心害怕被你看出什么端倪,大家不妨暂时忘记本来的身份,就当是路上结交了个朋友,如何?”
他这番话言辞恳切,我听着不像是诓骗之言,但心中仍有迟疑,半响没有回话。良久,眼前突然暗了下去,抬眸便撞上他迫不及待的眼神:“如何?”
无奈,只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