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思量》枕歌

17、暗夜

　　“我能做的可多了！”青格见我态度有一丝缓和，立即说道：“洗衣做饭、照顾公子起居、陪你聊天说话……这些事儿，我做得可好了，要换了人，公子你一定不习惯！”
　　他这样自以为地说着，可他却从未想过，在他之前，我从未需要有人为我做这些。更未曾想过，我让他做这些，只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可他该有自己的日子去过，不能一直围着我才是。
　　我很想直白一点告诉他，却终究没能开口。最后，只是道：“如果此行可能回不来了，你也愿意随我去？”
　　他瞳孔略微放大，神色慌张了起来，吞吞吐吐道：“公子的意思是……这次又有可能像在南国……一样……？”

　　南国？他为何提及南国？

　　“南国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他主动提及，我便抓住机会，顺势又追问了起来。
　　他眉眼低垂了下去，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掩饰着道：“公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了……将军说——”
　　“他说什么？”
　　面对我难得一见的咄咄逼人，青格吓得一下子跌在了地上：“公子，别、别、别、问了……”
　　他坐在地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见他这般害怕，我又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扶着额头，只道：“罢了罢了，起来吧！我不问你！”
　　青格并未起身，换了个姿势和跪在那里，良久，他又问：“那公子是要带我了？”
　　我不知如何应答，只是觉得，这青格，当真是个痴傻的人。

　　三日之后，我启程前往西煞。
　　临行前，将军前来送我。
　　他只是嘱咐了几句，用一贯认真肃然的语气，全然不像那日喝醉后那样。我自是知道他心里的担心，表情故作轻松地在辞别他的时候说：“将军放心，此去，南莫自会谨慎当心，将军不必过多记挂。”
　　青格终是跟着来了，虽然我并未同意，但无奈，将军同意了。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去求的将军，总之，将军发了话，我不敢不从。

　　西煞之地距离北国相去甚远，我和青格一人一马朝着西边行进着，一路倒还顺遂，并未遇上山贼土匪之类的危险，行至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打算就地休整一下，便让青格去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小镇名为暮山镇，所寻客栈名为无双客栈。无双客栈四周没有人家，独独一间客栈立在那里，倒是平添了几分别致。
　　客栈的老板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打扮妖冶魅惑，一双美目勾魂夺魄，看得人全身酥麻。我和青格进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我俩一眼，那眼神魅惑之极，我立即心中打了一个激灵：住不得住不得……
　　抬起的脚还没放下去，就想着收回来后，继续往前面走，多走一会儿，走到镇子里面去换一间客栈，无奈老板娘娇俏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住店？还是打尖？”
　　悬在半空中的脚不知该落下还是收回去，犹豫之际，老板娘就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我俩一番，突然笑了起来，道：“这位公子，长得可真是俊！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我尴尬一笑，赔礼道：“老板娘说笑了，我这是……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在外面了，所以要回去拿一下！”
　　青格也见机行事地道：“是呀是呀是呀……我和我家公子有东西落外面了……”
　　“这样啊，那就让你这小跟班去拿好了，你先进来喝杯茶吧！”
　　“这……”
　　“怎么，怕茶里有毒？”
　　“没……”
　　“那就是怕我？”

　　面对着女子的咄咄逼人，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最后只能跟着进去了。
　　所幸，老板娘只是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实际上倒是个热心的人。我进了店，她端来了热茶，接待倒是十分周到，只是我见客栈中没有其他伙计，疑惑道：“这客栈就老板娘一人打理？”
　　她把玩着手里的衣角，玩味道：“就这么几间房，平时根本没啥人来住，难不成我还要花钱养个闲人？不过，要是公子你这样的闲人，我倒是可以考虑！”
　　“老板娘可真会……说笑……”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运气这么好，竟然来了两个绝色的公子，我这最近，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吧！”听着她自顾自地说着，我疑惑问道：“还有一位公子？”
　　她笑道：“是呀，就昨晚来的，衣着不凡，气质不俗，瞧着，也是个有身份地位的样子，可就是冷着脸，看上去可不好接触，不过我看公子你，倒是挺好相处的……”
　　我扯着嘴角，应道：“哪里哪里！”
　　青格这时候已经回来了，他抱着行李，看着我和老板娘的谈笑，露出了一脸的不解，待到老板娘将我们安排好房间后，他才开口问道：“公子，那老板娘是好人吗？”
　　我道：“好人不好人不重要，我们就歇息一晚，明一早就走！”
　　青格“哦”了一声，随即开始铺床。

　　那晚，也不知道怎么，我和青格很早就有了睡意，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赶路太累所致，于是早早就洗漱后睡下了。
　　直至半夜，朦胧之中像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老板娘，这两个一起吗？”
　　“你傻呀，你没长眼睛啊！”
　　那男人被这样一说，一道亮光在我眼前一闪而过，他旋即改口道：“懂了懂了，要俊美的男子，那就是他了！”
　　“算你识货！”
　　听见他俩的对话，我伸手摸到我的剑，将它紧紧攥在手里。听他们的话，他们的目的是我，并非青格，所以青格暂且是安全的。
　　“赶紧的，捆起来！”老板娘催促着，于是房间的蜡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紧闭着双眼，伺机而动，就在男人快要上手的时候，一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我睁开眼来，瞪着他问道：“你想……干什么？”
　　他吓得立马僵在了那里，老板娘见状，不以为意地在那边笑了起来：“啧啧啧，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过……”她说这话，朝着熟睡中的青格走去，顺势将一把匕首横在了青格的脖子处。
　　“怎么样，你打算如何做？”
　　“你——”
　　“打个商量吧！放了我的人，我也放了你的人……既然绑不了你，那就当你是个普通的客人，虽然有些可惜，但老娘我失手的活儿，从来不来第二次！”
　　“此话当真？”我有些怀疑，她却叹了声，笑道：“你不信我啊？那要怎么，你才信？”她说着，一把扔掉了匕首，退后了几步，摊手道：“这样，信吗？”

　　我见她对青格没有威胁后，戒备之心稍微缓了缓，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受到了一瞬间的惊吓，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由此可见，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所以也是一个听命令讲规矩的人。既然他的主子发话了，他没有胆量敢私自行动。
　　我收回了剑，做了个手势，那男人便退到了老板娘那边去。
　　“公子果然好说话，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您请歇着吧！”
　　“等等！”她转身之际，我叫住了她。她狐疑地回头看向我，问道：“有事？”
　　“你为何要劫我？”
　　“我为何要告诉你？”她说完，哂笑一声，转身走了，出门后，还不忘关上了房门，但我在她关门之际，却瞥见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老板娘走后，我叫醒了青格，但可能是晚上的吃食有问题，他睡得死死的，无法，我只能朝着他泼了一盆水，才把他给叫醒了过来。
　　他狐疑的看着我，惊讶道：“公子你这是干嘛呀？”
　　“青格，这里有问题！”
　　“有问题？”他四周望了望，不解道：“哪里有什么问题啊，公子，你怕不是做了什么梦，还没醒吧！？”
　　“不是，这里真的有问题！你没发现，晚上吃的东西不对劲吗？”
　　他想了一下，摇头。
　　我问他：“平日我们几时歇息？”
　　“亥时！”
　　“昨晚几时？”
　　“酉时！……饭菜有毒！”
　　的确，那饭菜之中有能够让人快速进入睡眠的微毒，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这毒并不是为了害我们，只是为了让我们熟睡。昨晚我吃得极少，所以摄入的毒素也相对极少，所以睡到半夜就差不多分解掉了毒素，才没能让他们得手。
　　青格一脸后怕地看着我，“公子，咱不会进了什么黑店吧！”
　　我摇了摇头，笑他：“你小子现在才反应过来啊，你可知道，刚才你差点就要惨死梦中了！”
　　“啊？”他愈加惊恐，“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便将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听，他听后，双手合十朝着空气拜了拜，嘴里念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拜完之后又问我：“公子，那我们现在离开吗？可这黑灯瞎火的，我们走了，又去哪里啊，睡大街吗？”他说着，起身便要收拾行李去。
　　我思忖片刻，按下他，摇头道：“不，我们不走！”
　　“啊？不走？为何？”
　　“别问那么多，灭灯，休息！他们不会再行动的！”
　　我倒要看看，这老板娘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