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弦曲》洛兮清水

13、楔子

　　日头落下之后，天色并非是那种墨一样的墨黑，远处能影影倬倬的看见人的轮廓，但是认不分明。
　　世界被黑色慢慢侵袭的时候，往往会显得格外寂静。

　　马蹄的哒哒声由远而近，有人向这里走来。
　　白衣。

　　白衣在这夜色之中也许是最鲜明的颜色，仿佛会发着种冷冷的光，与周遭格格不入，雪白衣袖下面修长有力的手中握着一柄檀木鞘色的长剑。
　　再向上看去则是眉目如画的面容。
　　见者惊艳。

　　白衣人牵着一匹看上去走得很疲累的老马，马上伏着的东西动了动，咕哝了一声，然后迷蒙的叫了声“哥哥”，声音软软。

　　“不要动，等我回来。”白衣人回道，将马绑在了这间小茶馆中歪斜的柱子上，伸手拍了拍马背。马背上的小东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不算大，但是同他哥哥一样深黑明亮。
　　然后他抿着嘴点了点小下巴。

　　白衣人见状，便继续向前走，风中有淡淡的血腥味传出来。

　　……

　　门吱呀的一声打开的时候，外面及其微弱的光线射了进来。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柄钢刀架在一个少女的脖颈上，少女雪白的脖颈和脸庞上满是血迹，头歪在一边，看不出是死是活。

　　那柄钢刀的主人忽然发话，尽管很是嘶哑难听。
　　“潇西檀家里的大公子，双青三彩中的清商剑……啧啧，这名头即使只占其一，也可以吓坏小的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却是一转。
　　“不过好在檀公子来得很快，但还不够快。”挟住女子的人嘿嘿笑道，“檀公子风度翩翩，在江湖中美名频传，想必是很会怜香惜玉的。”
　　少女脖子上的血好似已经凝固，好久不流。

　　“今天您要是放了我，乔姑娘的命我也就留给您，两全齐美不是？”他继续说着，露出一口白牙，“总比两败俱伤好。”

　　白衣人凝目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是漂亮，衬着衣服的白——如果说白色在黑暗中好似会发光的话，那么他的眼睛就比那袭白衣还要明亮许多倍。

　　“你看起来很了解我。”他方开口，“但是显然还不够。”
　　他的声音优雅清晰，且不容置疑。

　　“因为你竟然不知，我从不受威胁。”

　　话与一道乍出的清绝流光所并现，握着钢刀的手臂忽的从中间断了，鲜血喷洒的时候，那节手臂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

　　鲜血遍地，身旁的尸首还兀自睁着恐惧的双眼。白衣人却蹲下身抱起了瘫倒在地的女子，犹豫了一下，在她的胸口轻击两掌。
　　女子幸运的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挣扎着指向地上那具尸首微弱的说着什么。白衣人腾出一只手伸入尸首的怀中，很容易的拿出了一个小小盒子。
　　女子欣慰的闭了闭眼睛。
　　“多谢公子，凝珠……凝珠草晶没有落到贼人之手，我已经死而无憾。”她喘息着，“他们有很多人在追，公子还是放下……咳咳……我这个累赘——”

　　她的话却没有说完，白衣人一句话未答，已经抱起了女子，踢开了门，走入了夜色之中。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显眼的白色也随着远去而消失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