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打工记》大宴

343、对待有不同

　　五更天已过。皇上今日食欲不佳，送到御前的膳食只动了两筷子就叫撤去。“陈航，让你给朕收着的画，你搁置在什么地方了？”皇上说话时又清了清嗓，话声渐哑的毛病并没因他咳嗽一声就见好转。一歪首，被大总管送到眼前的，不是画，反而是陈航递给他的温热茶水。可德章帝接茶又撂下了。

　　陈公公见状，也不催皇上饮茶，而是绕去帐内放架子的一边。在架子后弯着腰找了一个来回，才捧着画去到皇上面前。陈航没有说话，他猜测主子问他要的就是他手上拿着的这幅画。万岁爷是没有挑明自己要哪个东西，大总管心里却总是得有些回数。至于这会儿猜对还是猜错，大概八成错不了的。

　　皇上接画后，且画作展于眼前，陈航就眼瞧着主子的嘴角略微弯了弯。皇上也不言语其他，就是微微颔首，算是赞过大总管这差事做的不错。陈航心知肚明万岁爷心里想着什么，目光落到方才被主子撂下的茶上，也就躬身退下去了。一出帐，则吩咐小太监去请个太医来，主子嗓音见哑，不得大意。

　　陈航目送小太监去请太医来，一错目，却是对来御前送信的奴才留意起来。大总管指着他身后的卷筒，笑道，“上回主子收到副画，这回又是谁的手笔？”他也就以为宫中有其他人会以送画为争宠契机，景阳宫那位如今有伤，自然这幅画他也就想成了旁人。“到底能不能如意，这可不好说。走吧。”

　　皇上赏着画，一抬眼却见陈航身后跟着的人背着卷筒，就是微微一怔。皇上目光又落在眼前的画卷上，可主子那点儿神色，也就全落到了陈航眼中。陈公公笑呵呵着把卷筒接下又打开，而信差则是先同德章帝行礼问安，才把事情交代明白，“启禀皇上，这是二公主叫奴才给您送来的。说是见了便知。”

　　德章帝轻打呵欠，陈航便把热茶再次端给主子。现在龙案上有两副画，稍一对比，也就瞧出他叫陈航找出来的画是之前显秀与瑜贵人一起作的那副，而方才在卷筒里拿出的那副是瑜贵人所作。因为作画者有不同，皇上也就没有那么眉欢眼笑的。只是与奴才“嗯”着，再瞧了一眼陈航，然后端茶自饮。

　　陈公公心如明镜，得万岁爷一眼瞥去，就出言与那信差笑道，“前几日，宫里送来的画，主子稀罕得紧。公主如今又请高人再作一副，倒是几位皇子和公主都没落下。倒是能排解万岁爷的思亲之念。”公公细瞅画卷，也是没话找话，“就是可惜了些，小主们都在避暑山庄那边。不然一起瞧瞧也好。”

　　信差笑着拱手，“是公主请瑜贵人画的，皇上是高人，自然瞧得明白。不过，这画也有景阳宫的贵人一份力。”这信差也就把显秀最后在画上落印的事儿讲了，“公主很是喜欢瑜、全二位贵人，也就觉得若是少了谁，反而不美。虽说全贵人如今不能一起与瑜贵人作画，可二位贵人情谊也是好得很。”

　　方才瞧画与显秀无关，皇上便端茶自饮，端着皇帝的架子，这会儿闻言落印是显秀做的，就撂了茶盏，伸着头去看落印。陈航垂着眼，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在心里感叹，主子可是偏心了。陈公公忍不住心道，这若是叫瑜贵人知道了，指不定得心里委屈呢。为此，陈航便频频抬眼去瞧德章帝的神色。

　　皇上本想说把画收了，只是不再像自己龙案上的另一幅一样被摆着。知道显秀有落印一环，他就忍不住多瞅了几眼。“画是好画。”想到落印要手上有力气，便与信差道，“朕听闻全贵人有伤未好，这落印的差事却有些莽撞了。这画不错。”皇上是再次肯定画好，可他的目光就总是飘到那款印上。

　　待信差一走，陈航在一旁把宫里的书信收拢好，才笑着与皇上道，“主子，奴才把这画先收着吧？都摆到您的龙案上，折子就没地方放了。待回宫摆到养心殿那边，主子想悬挂在何处都便宜。万一御前的小太监们这会儿毛手毛脚，坏了画卷便不好了。奴才收到那个箱子里可好？”大总管指向墙角。

　　其实陈公公是想帮主子把全、瑜二人一起作的那副画收好，德章帝却会错了意。“放着去吧。”他指的却是今儿新收下的画。在陈航垂首弯唇角时，皇上又道，“新收的这幅画，放‘乙’字箱收着。让你找的那副，给朕放‘天’字箱。”他只管吩咐，却完全没留意陈航因这个吩咐而吃惊不已的神色。

　　皇后让人送去行宫的被修缮好的瓶子，曾经就是放在宫里“天”字箱里的。皇上这区别对待，陈公公可是不敢胡乱猜测。而避暑山庄那边，几位小主此时都在淑嫔的延薰山馆。到了行宫，她们也没有立问安的规矩，这会儿聚在一处，也只是因为皇后的一封书信所致。紫禁城各宫奴才，开始补缺了。

　　庆妃是头一个被淑嫔请去的，与旁人一样，她的那封书信中自然也提到了。“翊坤宫倒是省些事，现任的首领太监花公公，还是当初太后派去的人。本该二位首领太监，缺一个也不打紧。姑姑虽说是内务府送的人，却也是老实人。说起来，容妃姐姐那边，也是缺额一位首领太监的，不过她有个嬷嬷。”

　　淑嫔头一个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永和宫的诚嫔。“比起你我，诚嫔姐姐也省事。她那宫里，首领太监不缺，掌事姑姑也不缺。不然我还真是不放心。忽然派个生人过去，就怕公主不惯。虽说眼下延禧宫里既没有首领太监，也没有掌事姑姑，可代管着事的小太监和宫女，倒是也省心得很。只是提不得。”

　　庆妃目光落到和嫔处，只道，“同我们比，和嫔妹妹得有个章程才好。启祥宫自英嫔被废，当时的首领太监也就一同免去。一次补二个首领太监不是件容易事，且掌事姑姑也同样缺着。皇后娘娘忽然提起补缺，只怕宫里是闹了什么事儿出来。虽说娘娘有章程，可你才移宫过去，比我们要麻烦许多。”

　　顺贵人不是嫔位以上，她的书信自是用不着说到首领太监。可此回皇后起意补缺，不单单是补首领太监，也是要为宫中各位小主补齐了身边的奴才。刚巧，顺贵人身边虽然不缺宫女，可应有的四位小太监，如今就只有三位。只是，她在永和宫住着，有何公公与吕公公掌事，往日也是从来不缺什么的。

　　蒋贵人所收的信上，自然也是提了补缺。她与顺贵人又不同，汉家女入宫，本该是样样不缺。可她入宫时，宫里奴才也短缺。太后怕派去的奴才不够好，太监虽然不短缺，但是宫女是少的。她抬眼瞧了和嫔，也就没有开口。宫中奴才要如何指派，无论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她都是没有说话的余地。

　　和嫔跟前虽然没有首领太监和掌事姑姑，这些她却不十分在意。比起奴才短缺，叫她头疼的是启祥宫的姚佳氏和韩答应。这会儿忽然见皇后给她们几人来信，她心里一时想不到如何办，可却也不慌。“娘娘给派的人，大多错不了什么。我倒是不怕来生人，只是不大相信内务府。还是顺姐姐有福气。”

　　淑嫔接起和嫔的话，颔首道，“诚嫔姐姐省事，跟着她的何公公与吕公公，也不欺压奴才。永和宫有这样的首领太监在，调理新人是不难的。我想，咱们几个也就罢了，其实蒋贵人也不用担忧。皇上重汉人，宫里人总是会看人下菜碟。就是不知道这回，咸福宫算不算在内。若说短缺，那边只有一个。”

　　庆妃笑着摆手，“那可不单单是短缺。云光公公领着差事，品阶上却是高人一头。咸福宫缺首领太监，可掌事姑姑也没有。娘娘如果要补缺，不知会不会绕过咸福宫。若是绕过去了，太后只怕心里又要不痛快。我看，这事儿不好说闲话。咱们是躲过热闹，可翊坤与延禧，还有启祥，也都有人住着。”

　　沉默许久的顺贵人忽然开口，“若是真有什么事，叫娘娘起意补缺，宫里的一些姐妹应该不会糊涂。这时候传闲话，难看的还是自己。”她望向和嫔，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就怕韩答应心直口快，和嫔姐姐还是得去信点拨一二。万一惹了不是，姐姐虽在行宫这边，难保不会落人话柄，捎带上您。”

　　蒋贵人也随之颔首，“韩答应性子执拗，有些事未必能想明白。只怕不能只是和嫔姐姐自己去信说，待我一会儿回去，也去一封书信。都在一宫住着，提的人多了，总能让她醒着神一些。”庆妃方才的后话，顺贵人与她都是明白的，这是博尔济吉特氏在点拨她们，一宫住着的人有事，谁也躲不开。

　　淑嫔见和嫔揉起眉心，笑道，“你也别犯愁。”抬眼瞅了蒋贵人，倒是为和嫔高兴不少。“启祥宫里也不全是糊涂人。往常小事争闹一些，大事却不傻。又有蒋妹妹这样的人，你也可以烧高香了。娘娘来问咱们的心思，已经是难得了。只怕要宗亲们知道这些，还得有人说咱们这些人恃宠而骄了呢。”

　　众人皆是被淑嫔这话说得一怔，和嫔更是拍了拍脑门。“有些人就喜欢倚老卖老。”她们不在宫里，没亲眼见着宝蕴楼的事，可不代表宝蕴楼的闲话传不到避暑山庄来。想到宗亲们中也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这边倒是也快快散去。各人回各人住处，急也不为旁的，为给皇后回信，也提点同一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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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制度参考清朝制度。
2.故事里没有提到日期，可以对照这个时间看日子。如果我没有梳理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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