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攻不下的山头》木头南蛮子

62、第 62 章

　　关楠坐了早班飞机回来。他本来想着一下飞机就去接黄豆的。但再一想，今天是工作日，要接也只能等晚上杨柳下班后了。
　　反正公司里也没什么急事要处理，他便索性就开车回家了。房子都好些天没住人了，得要好好打扫下。
　　他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水流声，顿时难抑喜悦之情，三步并作二步地冲到厨房门口。果然，是严屹回来了！
　　“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你会先去公司呢。”严屹略有些吃惊地看着关楠。
　　关楠一把抱住了他，贴着脸轻语道：“你呢？今天怎么不上班？”
　　严屹的耳朵被他嘴里的热气弄得又湿又痒，缩着脖子边躲边答道：“请了一天假……收拾下东西……”
　　话还没讲完，关楠的吻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上。两个人粘粘糊糊地吻了好一会儿。然后，关楠就被人从厨房里给赶了出来。他回到客厅里，打开自己放在大门边的旅行箱，准备把里头的脏衣服拿出来给洗了。可才一低头，就瞟到了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大号行李袋。
　　关楠想起来，刚才严屹说回来收拾东西。原来是这个意思？！瞬时，他的心像是坠了块铅锭一样，一沉到底。之前脸上还飞扬着的神彩全都消褪得无影无踪了。
　　严屹擦干了手，从厨房走出来。只见关楠一声不响地窝在沙发上，衣服也没换。带回来的旅行箱就这么大开着，任它横躺在地上。
　　“累了？那去里面睡会儿。”严屹手撑在沙发背上，单膝折叠半跪着看关楠。
　　关楠明明闭着眼呢，却突然抬起了胳膊，用手背遮住自己的脸。
　　严屹又问道：“怎么了？”
　　关楠的声音有些嘶哑：“不想动……”
　　“那你躺下，把头隔在我的腿上。”
　　关楠没动，依旧挡着个脸。
　　“快呀！”严屹又推他。
　　关楠这才挪了挪位置，背朝着严屹侧躺下来。还是不肯给人看脸。
　　严屹摸着他的后脑勺，从头顶一直撸到脖子。
　　忽然，关楠翻了个身，一把抱住严屹，整张脸都埋进了严屹的怀里。
　　严屹笑了，想逗逗他，却发现他的肩膀在不停地发颤。伸手往他脸上一抹，湿的！
　　“怎么啦？”严屹有些被吓到了。
　　关楠的声音好像闷在罐子里，听不太清。严屹只好凑近了，问他：“怎么了？”
　　“心里……难受……”关楠把他箍得更紧了：“你别走！”
　　严屹又惊又怜。没想到胡蛮子哭起来是这样的……有种……有种猛虎落泪的感觉。真是叫人受不了，实在也太惹人怜爱了。
　　他轻拍着关楠的后背，哄道：“不走……我哪儿都不会去。”
　　关楠终于平静下来。他埋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严屹。
　　严屹忍着笑拍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这时，关楠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还住在平房里。一到夏天的晚上，大家就都把竹榻都摆到户外。下边点一盘蚊香，这样人躺着就不怕被蚊虫咬了……我妈一边哼歌，一边给我打扇子。扇着扇着，她就困了。然后，那蒲扇就盖在了我的身上。我腿一动，她又醒过来，继续给我扇。扇不了几下，又停下来。于是，我就跟条泥鳅似地乱扭，直到把她吵醒。几次三番，她终于被我惹毛了，拿着蒲扇就啪啪啪地拍在我身上出气。”
　　严屹拍了拍他的屁股，问道：“是像这样吗？”
　　关楠轻轻地“哼”了一声：“她下手要比你重。”
　　严屹失笑道：“难怪你到现在还记着呢！”
　　“真不走了？那你爸妈那儿怎么办？”
　　“昨天我就送他们回老家了。我爸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医生说，只要以后坚持吃药就没什么问题。起码还能活几十年呢！今天，我把留在那边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钥匙也还给房东了。”
　　关楠才明白过来——原来严屹是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准备搬回来住的。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关楠就臊得慌。
　　俩人小别之后，更是如胶似漆。大白天的，严屹就缠着关楠问：“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
　　关楠都已经丢脸丢到家了，还怕什么肉麻？！毫不犹豫地答道：“嗯！想，天天想！”
　　严屹咬唇笑着，又问：“想什么了？”
　　“这要怎么说呀，就亲他一下吧！”关楠想着。
　　可严屹却偏要他说出来。于是，两个成年人就这样越讲越没下限。到后来，所有的框框字都要用尽了，才终于住了嘴。此时，整个房间已经变成了桑拿室，人在里头不停地喘着气。
　　周晓栋到家的时候，手里大包小包的全都拎满了。有家里晒的青鱼干、咸肉、糙米糕、白果……可谓是满载而归。
　　汪春梅看着这一堆东西发愣：“怎么拿了这么多？！”
　　“本来还要让我带两只土鸡回来，好不容易才给推掉的。最后，我妈又硬是塞了一箱鸡蛋进来，说是给两个小的吃。”
　　汪春梅问道：“鸡蛋呢？”
　　“在我车上。还有好些东西呢，实在拿不过来了。”
　　两个人搬搬抬抬的，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老家带来的东西都给归置妥当。
　　汪春梅喘了一口气：“爸妈这是把咱们全家一个月的口粮都给备上了。”
　　“一个月都吃不完。”周晓栋感叹道：“这是生怕我们饿着……”
　　听了这话，汪春梅心里咯噔一下。她怕自己的无心之语，又再次刺激了丈夫。
　　“你别多想……”汪春梅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周晓栋笑道：“想什么呀？开玩笑呢！你看你……”
　　见到丈夫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汪春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肯定累了。快去休息下……我先去洗衣服。”
　　周晓栋拉住她：“晚上再洗吧……正好两个小的去上学了，我们也出去逛逛。”
　　汪春梅本来以为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周晓栋翻箱倒柜地找出了野餐垫，说要去效游。他们一路开车出去，终于寻到一片临水的宽阔草地。
　　汪春梅把带来的水果和点心都拿出来，放在了餐垫上。周晓栋又不从哪变出一瓶红酒来。
　　他得意地说道：“没想到吧？！”
　　汪春梅提醒道：“你开车了,不能喝酒。”
　　“没事，回头叫代驾。或者把车留在这儿，明天再来取。”
　　难得看到丈夫兴致这么高，汪春梅自然不会扫他的兴。
　　周晓栋开完酒后，才发现百密一疏：“忘记带杯子了。要不就这么喝吧？”
　　汪春梅笑着接过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就喝上了。
　　周晓栋吓一跳：“你喝慢点！回头醉了，我可背不动……毕竟都一百多斤了。”
　　汪春梅闻言，娇嗔地白了丈夫一眼。
　　四下皆是水流声和各种鸟鸣。头顶连成片的樱花，就像高原上的白云，飘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扯下一大片来。阳光从间隙中洒下来，亮得让人睁不开眼。人在其中，如坠幻境，一下子什么都忘记了。只觉得自己是一滴水、一粒沙，在恒河中静静地流淌。
　　在这出神入化、虚无飘渺、观见本体之际，一只叽叽喳喳的花喜鹊突然把他们给拉了回来。花喜鹊正在不远处的沿阶草的草丛中扑腾着，一条黑色的长尾煞是引人注目。扑腾了一会儿，它就离开草丛，盘旋着窜上了矮花枝，接着又飞到了高高的香樟树上，再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茂密的树冠中。但依稀还能听到喳喳的叫声，但也不知是不是它。
　　一会儿功夫，林中就越发热闹起来。一只灰松鼠在树干间来回跳跃着东窜西逃，如临大敌般的慌张。再一看，原来是乌鸫正在追着它攻击，啄得松鼠吱吱乱叫。
　　汪春梅叹道：“这鸟好凶啊！”
　　周晓栋也探着脖子在看：“松鼠真可怜，尾巴上的毛都稀稀拉拉了。”
　　“难道是松鼠偷了鸟的蛋？才会被这么追着打……”
　　“或许吧。”
　　看到别人掐架，他们一下就从四大皆空的仙境穿回到了烟火气十足的人间。
　　周晓栋主动提起：“工作的事，我已经想好了。简历还是继续投着。另外，我打算自己接一些外包编程的项目。”
　　汪春梅点点头：“你想好了就行。项目要是能接到最好，接不到也别气馁。总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周晓栋宽慰她：“没像你想得这么难。前两天还有人找我，有个超市的项目让我给介绍下研发团队。这项目不大，二三个人就可以搞定的。我已经接下来了。”
　　“我说呢？！难怪今天兴致这么高。”
　　周晓栋笑笑：“也不是为了这个。就是心定了……这辈子至少有两份工作，我肯定能一直干到老，干到死。一个是‘老公’，一个就是‘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