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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希望司机再开快一点,让他马上见到安然无恙的母亲,让他承认自己虚惊一场,让他好好的嘲笑简叔叔一番。说他一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不周到,害他担心,害他没有睡好觉,急忙赶回来,连礼物都忘了买。
      希望时间再过慢一点,把岁月无限的拉长,让他永远都在车里,永远都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只要他没有去揭开障目的那一页,他可以... ...他可以好好的,母亲也是好好的。
      怎么可能有事呢?不会有事的。
      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云旷费力的打开车门,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走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云旷见到了那个半年没有再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人——简书。
      简书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平时精致无可挑剔的一张脸,居然长出了胡渣,眼眸下生出青青的眼圈。
      黑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大衣,黑色的皮鞋。
      云旷只是看了一眼,心口便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了,疼的他动弹不得,无助又难过的蹲了下去。
      “还好吧?我扶着你。”简书蹲下身搀扶着云旷,两人一同向电梯走去。
      云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病房的门前,好像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完完全全是简书扶着他,才不至于让他倒下去。
      可真到了门前,云旷却没有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简书扶着他的肩膀,打开了那扇揭开所有所有伤痛的门。
      病床前是哭肿了眼睛的简聊因,一夜之间白了头,看到云旷之后,几度哽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病床上,是他的母亲,云澄静。周边的电子仪器已经停止了运行,她的脸颊两边是两道浅浅的泪痕,散乱的发,微陷的颧骨,没有一处不在宣泄她的憔悴。
      “她怎么了?”云旷出声,声音却平静的异常。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房间里只有简聊因轻微的哭泣声。
      “她怎么了?”
      医生看了看云旷,叹了口气。“病人于十二月十一号确诊脑瘤,今天早上七点离世。”
      云旷看着医生,出声没有任何一丝温度。“脑瘤?”
      “其实一般的脑瘤是可以通过手术进行治疗的,只是患者的脑瘤比较少见,是一种液体的脑瘤,脑瘤整个包裹在小脑上,要手术的话,会有很大的风险。”
      无法治疗?
      云旷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想象着她几小时前还活着,或许在等他回来,想要见他最后一面,可是他还是没有等到,母亲也没有等到,这算什么啊?
      云旷腿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到地板,发出沉重的响声,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光是能站在这里,问出这两句话,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像是被剥夺了感官,感受不到难过,甚至感受不到自身,在听到噩耗的那刻起,他就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在承受结果前,抱歉,承受不来的他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从在莫斯科接到电话起,一直到母亲下葬,云旷没有流一滴眼泪。
      回到家后,云旷脱掉了黑色的羊绒大衣,走到简聊因的书房门前敲了敲门。
      “叔叔,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云旷很平静的问简聊因,他不知道这些话该给谁说,亦或许,这些话只能跟眼前这个和他一样爱着云澄静的人说说了。
      简聊因戴起了很久都没戴的金丝边眼镜。“进来吧。”
      “我母亲... ...我想知道她怎么得的脑瘤,她身体一直很好,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迹象。”云旷进来之后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警惕。
      简聊因揉了揉发肿的眼睛,又酸又痛。“一星期之前,她在上楼的时候突然摔倒了,送她去医院后,她再醒来时就失明看不到了。”简聊因深吸着气,手指微微发抖。“后来,她讲话也是含含糊糊,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再后来她记不清所有的人和事。”
      简聊因摘下了眼镜放在桌旁,他揉着眼睛,眼泪从指缝滑落。“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旷... ...我对不起你... ...我没有办法治好她,对不起... ...”
      说完这些的简聊因已是泣不成声,这些天,他哭了太多次,但是任何一次难过都比不上这一次,这一次他要亲自揭开两个人的伤痛,直面最难以接受的结果。可是他躲不了,他还是要说,即便这件事有多难以让人承受,有多么让人难过,他都得亲口告诉云旷,这个最坏的结果。
      云旷走过去安慰的拍了拍简聊因的肩膀。“不怪你。”
      简聊因没有抬头,趴在书桌上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伤痛。云旷转过身走到了书房门口,定了几秒钟,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谢谢您的照顾。”云旷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是从认识简书之后开始的呢,是不是只要自己远离简家,那些不如意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他很想逃离。
      逃离这一切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床头摆着自己小时候和妈妈的合照,云旷拿起照片,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妈妈还在。他躲进被子里放声大哭,这哭声太过于撕心裂肺,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冲刷的这几天所有的崩溃。这场哭来的太迟了,迟的云旷都要忘记了自己有多难过,有多么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哭的像天都塌了一样,但他只能用被子裹紧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慰。
      回想起妈妈在离婚时,几乎是撕破脸皮的吼道,她只要孩子,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要。妈妈带着他独自打拼时,他经常看到妈妈偷偷的哭,但是妈妈在看到他之后,立马又变成一副没事的样子,拉着他要给他做好吃的。
      生活不允许单亲妈妈成为弱者。
      云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至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简书站在阳台上,听到渐渐没了声音,小心的走到房间的这头,便看到被子里缩成的一团,断断续续的在抽泣着,他蹑手蹑脚拉开被子,满脸泪痕的云旷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睛红肿的像只兔子。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上不痛不痒的开了一枪,简书从床头拿过纸巾递给云旷。
      “谢谢。”开口带着浓重的哭腔。
      这一刻,简书承认他很心疼面前这个伤心过度的人。
      “我让宋姨给你做点吃的,一会儿送上来。”
      云旷擦了擦脸上的湿润,啜泣让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哭的揪心,简书看着更揪心。云旷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自己在简书面前哭会不会被他嘲笑,他此时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是怀里的相片,好像只有尽力抱紧它,自己才能感受到一点活着的意义。
      云旷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室友打来的,在这些天里,他室友无数次打电话来想要确认他的情况,他都没有理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丝精力去理会。云旷知道对方只是想要去关心他,可他的处境,像是连关心都接受不起了。他不知道自己没处安放的崩溃情绪,会不会在得到一点安慰之后就随之崩盘,他逞强了那么多天,会不会只是听到一句关心就变得脆弱不堪。
      他不敢想,他也不敢接受别人的关心。
      电话响个不停,云旷依旧躺在床上没有理会,简书看着轻颤的云旷,心里徒然增生出很多情愫来。这个逞强了一周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大男孩,还是哭了,哭的像一只无处避难的小兔子,让他止不住的心疼,想要紧紧的把他抱进怀里,给他最直接的安慰。
      在云旷留学的这半年里,简聊因的公司正如日中天,简书被简聊因拉去正式开始接触企业项目。他这半年在公司里忙的分身乏术,偶尔晚上出去想放松放松,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难道只和云旷做了一次就变弯了?简书很不愿意去承认,但身体是忠诚的。在他一次次和女人接触时,总能想到那个晚上满脸笑意纯真无害的云旷。事业越来越忙碌,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得不到放松,他只能自己解决,每当自己浮向云端时,脑海里浮现的是云旷的笑脸。
      真是疯了。
      简书拿起了云旷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云旷,你还好吗?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一个低沉的欧式男声飘进了他的耳朵,简书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说的是俄语,他听不懂,但是总觉得云旷和他的关系应该不一般,这让他心中的醋意增生。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会不会是云旷的俄罗斯男朋友?
      “What’s matter?”
      “Who are you?”室友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满。
      云旷缓缓的坐起身,对着简书说道。“给我,是我室友。”浓重的哭腔带着哽咽,简书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云旷,恨不得现在把人揉进怀里给他全部的温暖。
      “云旷,你还好吗,你说句话,我快担心死你了。”
      云旷拿过手机,带着不容忽视的鼻音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好点了... ...再和你说可以吗... ...”
      电话那头依旧急切的关心着,云旷却已经没了力气应付,手机顺着胳膊滑落在床边,他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简书替他挂了电话。虽然简书对云澄静没有什么感情,可一看到云旷失魂落魄的样子,简书的心脏就止不住的抽痛,无暇顾及那个来历不明的俄罗斯男人,简书现在只想让云旷能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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