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忽见千帆隐映来（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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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迈进“五子登科”的小院儿，浓郁的咖啡香味儿就扑鼻而来。
蒋寅越过穿堂，一眼就看到被一群娃娃围绕的一抹纤瘦身影。
依旧是简简单单的白色连帽衫，蓝色修身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随意地拢在脑后，白皙的小小的面庞带着温柔的微笑，正在耐心地教一个小女娃娃研磨咖啡豆。午后的日光打在她的面庞上，光亮温暖而生动。
在刹那，蒋寅感到蓦地心悸和一瞬间的恍然。
大约是感受到目光的注视，朱颜抬起头，对视的瞬间，她略略的讶然，旋即以笑示意：“蒋医生好，要来杯咖啡吗”？
蒋寅奇异地感到面颊似乎有些微微发烫，他不自禁地轻握双拳，点点头：“谢谢”。
朱颜又是一笑，转身面向周围的小朋友：“小朋友们，现在，我要开始做咖啡喽，谁要来做小助手？”
“我要”“我要”……
在一群叽叽喳喳的清脆的童声中，她指定了一个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小姑娘，5、6岁年纪，圆圆的小脸蛋、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两条可爱的马尾辫。至于其他的，朱颜宣布：“所有的小朋友一份提拉米苏”。欢呼声中，亭亭玉立的姑娘笑的似有千花万花开遍。
似有笑意从眼底溢出，蒋寅转过视线，看向周围。
原来，这就是妈妈口中的“五子登科”课外趣味课堂，也是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今日一定到场的原因。
之前，苏玉梅在电话里告诉儿子，她的“五子登科”准备与老城南街区管委会合作，推出儿童公益课堂项目，计划最初每月一个主题，为有兴趣的孩子免费上公益课。至于师资，苏玉梅发动了她所能发动的力量。除却“五子登科”本身的相关国学课程，她也发挥了孑立的资源，开设了芭蕾公开课，还有服装课等等，当然，她也邀请了朱颜，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咖啡课。当然，她也没有忘记自己儿子，要求他至少出一节趣味医学课。所以让他今天来看看，公益课的形式。她当然知道儿子还是很忙的，但是，她私心认为，儿子需要“沾染”些人间烟火气，还有，她实在喜欢朱颜，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孤家寡人”似的度过余生。不强求，但是她实在盼着两个孩子之间也许会有些故事发生。
因为是户外课程，所以所有上课的设备都在庭院中排开。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桌上摆放的各种器皿，目光转向正中的黑板时，他微微笑着的表情，突然有些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黑板上的这字迹……
太熟悉了，太相似了，这样的字迹，他看了那么多年，如同那人能为他所知的一切，都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这跟晗晗的字体实在太像了，他以为在这世上已不再存在的，如今扑面而来，映入眼帘，他再次细细地端详着，心里酸涩难言，但更多的是惊涛骇浪。
他惊疑不定地回转身，正与朱颜的目光相遇。她微微笑着招呼：“蒋医生，咖啡好了。”
蒋寅本能地走过去，接过咖啡杯，下意识地喝了一口——是手冲咖啡，回味干净、均衡、层次丰富——产地非洲的咖啡豆，香气浓郁、果酸明亮。是巧合么？这正是他习惯和喜欢的口味，他喝咖啡从来不加糖加奶，而且相对偏好酸味亮度活泼令人振奋的口味——他不禁再次迷惑了。感受着对方清亮、温柔、了然的目光，一种陌生的熟知渐渐盈满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他迷蒙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倒是朱颜微微笑起来：“蒋医生，请你帮个忙好吗？”
他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原来是给小朋友们发小糕点。小小的一只只muffin摆放在托盘上，显得分外可爱。这种杯装小松糕是存在于他们那代人心中幼儿时期的关于甜点的最早记忆。他看着女孩儿笑的弯起的眼睛，似乎比muffin更甜美的声音响起：“小朋友们，这是巧克力味儿的哦，每人只能吃一块，要防止蛀牙哦！”
苏玉梅站在回廊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儿子和姑娘，心情不言而喻的愉快。儿子在她眼中心中的好不用多说，就说朱颜这姑娘，外貌品行能力性格，目前看来，样样出色，她并没有马上出现打断现在的情境，而是悄悄地转身，预定了晚餐。
带着些蒋寅没意识到或者刻意纵容了自己的说不得的小小贪恋，他一直待到活动结束，甚至帮助朱颜将制作咖啡的各种零碎器皿都一一收拾妥当——在朱颜跟苏女士道别，苏女士发出一起晚餐邀请的时候，他看到朱颜一瞬间的犹豫后终是答应了，竟感到一点久而未有的紧张和松懈。
他帮朱颜把器具送回了“花半里”，顺便得以一“窥”小店全貌。医科出身的蒋寅，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或诗意的感性去描绘心中所想，他只是觉得“花半里”很好，是那种一切都恰如其分的适度适意，一如店主人。他看着从容、利落拾掇好一切，侧过面容向他示意可以出发的女孩，禁不住的，面颊微微有些发热。
苏玉梅定的晚餐就在城南街区内一家名为燕归楼的淮扬菜馆，一行四人在大厅靠窗景观无烟区落座，朱颜更加明了“苏姨”的体贴。她没有郑重其事的定下包间，还叫上了负责“五子登科”实体店管理的刘茹——不过分客气和亲昵，难怪苏姨的事业能够发展的如此顺利。对于苏玉梅而言，这样的安排也确实是用足了心思，当然主要是给自己的“傻”儿子创造营造良好的氛围——儿子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她已经满意的不要不要了。
燕归楼的江南情调营造的足足的，桌椅餐具都是复古调调，服务人员不分男女，都穿着水墨青竹纹路的长袍，样式倒是看不出是唐还是宋，大约为着卫生考虑，袖口是收紧的。厨房倒是就在大厅中央，用透明的玻璃门隔开，顾客能够清晰地看到厨师在操作台的各种操作——也是个请顾客放心用餐的意思。
工作日的晚餐，因为相对上班族而言时间尚早，大厅还没有什么顾客，菜也上的很快。朱颜吃的不快，但吃的并不少。苏玉梅觉得挺好，胃口好吃相又斯文大方的年轻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假如像当下一些年轻小姑娘一样，为了追求身材一味节食，跟小鸟似的啄几粒饭米、衔几根菜叶，那这饭用的就不那么尽兴了。而对于蒋寅而言，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到了心头。眼前的女孩，用餐的偏好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又重叠起来。先用汤，喜好时蔬和鱼虾类高蛋白食物，主食很少，甜点几乎不入口——是的，这样的饮食自律，让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晗晗……
一餐饭用时并不长，苏女士毫无疑问地主导了餐桌话题，主要是围绕老城南开展的，话题自然又适意。蒋寅对妈妈的安排很满意，虽然他全程话并不多。
餐后，刘茹回去照看“五子登科”，晚餐后到9点这段时间其实是最忙碌的时间。
蒋寅自然是要跟着妈妈走的，苏玉梅惊奇地发现，当她询问朱颜住在哪里，要送她一程的时候，儿子显而易见地尴尬了……倒是朱颜，大概是有了心理准备，大大方方地告诉了“苏姨”她的住址，然后，看到苏女士一时间的没能反应过来，接着又是惊喜又是用嗔怪的眼神看看儿子，朱颜默默在心里笑了——是啊，重获生命以来，她也没想到会有这许多的巧合与巧遇。而蒋寅，则在心中默默地想，要不要告诉妈妈，其实他跟女孩是门对门的邻居……
回家舒缓运动、洗漱结束，朱颜懒懒地窝在沙发上，Adele充满张力的歌声低缓地萦绕斗室之间，她打开手机，看到了“间疯时刻”的更新提示，点开读到底，朱颜笑了，那个曾经的在网上诙谐笑谈的甜甜姐切切实实的回归了。
今日午间，与一中年少女共进午餐。少女痛心疾首：昨夜眩晕症犯，呕吐不止，到凌晨两点，间或冲进卫生间数次。自始至终老徐（少女结缔十余载的老公）都没有问候一声，从头到尾呼噜声此起彼伏，早上一早起床吃完我做好的早餐就开车送他父母去外地啦！！！此处省略千余字……看着少女愤慨失望的神情，甜甜姐淡然而淡定，只问了一句“这把年纪了，你和老徐居然还没别室相处、分床而居？”愤慨激动的少女愣怔了，睁着一双迷惘纯真的大眼睛无助地看着“高深莫测”的我。“亦舒师太半个世纪前就说了，夫妻分房而居是最大的文明。你想想，假如你跟老徐分房而居，从生理到心理你是不是都获得了极大自由？虽然缺少了呼噜声的催眠和体味的熏陶，但你可以自主选择睡觉时间呀！假如分房而居，你昨晚的烦恼就不是烦恼了，你既没有期待也充满了圣母的宽容，不知者不为过嘛！你看看，不是既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别人嘛？”少女如醍醐灌顶，重重一巴掌拍在甜甜姐“娇弱”的后背上：“YYDS，不愧是甜甜姐，果然给我人生打开了新的一扇窗。看来我和老徐的问题的根本在于换房，换套再多一间房的房！”看着宛若新生、找到人生新目标的少女，甜甜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中年少女嘛，开心最重要了，怎么开心怎么想，这才是防白发防脱发防结节的根本呐！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忽见千帆隐映来（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