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60、名利14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名利14：野心

　　芬迪·约尔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平民出身，曾就职于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

　　政.界对于军队出身的人总有一两分宽容——说到这个的时候，约尔议员好笑地看了眼对面长相英俊的绅士，“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从.政？”

　　他拿着杯红茶，“根据资料来看，你也曾是个士兵。”

　　Wesley笑得斯文，“我父母说，我不适合走这条路。”

　　芬迪·约尔大概没料到能把生意做到如此大的年轻人竟会乖乖听从家长的言论，但这只是闲聊，他并不是真心询问，对方如何回答自然随便。

　　“说起来也巧，我在刚来伦敦时就听闻过你的大名，还给你的公司写过几封信。”

　　“看起来您没有收到我的回信。”

　　“…哼，确实，伦敦邮局的办事效率低下，或许我写的信压根没到你手里。”

　　Wesley和芬迪·约尔所在的包间非常雅致与封闭，门口站着公司的人和几道保镖线，旁人看到都不敢接近，只能远远绕道走。Wesley扫了眼腕表，从卢克手里接过档案袋放到桌上。

　　“议员既然答应和我们会面，相信您是有意向谈合作的。这是我们的诚意。”

　　“我这人不爱绕弯子，你没派职业说客来见我，只这一点就能甩那些被钞票蒙住眼睛的财主们好几条街，你需要政.治上的靠山，我需要大笔的资金流入，我可以和你合作、被你资助。”

　　芬迪·约尔没理那个文件袋，交叠的双腿大张，整个人极富攻击性地靠近对面的年轻人，“但是，我有条件。”

　　Wesley抖落雪茄上的一截灰，“请说。”

　　“你们公司，并入我的团队。”

　　最后一个单词落下，站在Wesley身边的卢克已经准备骂人。

　　“Shh……”

　　芬迪·约尔在嘴前竖起食指，“懂规矩吗，主人们谈话，你狗叫什么。”

　　Wesley抬手，卢克胸膛翻滚，又寂静下来。

　　“失礼。”

　　英俊的绅士拿着礼貌站起来。

　　芬迪·约尔有些意外，两道浓眉因此跳动，“Wesley先生这是要走？”

　　“是的。”

　　卢克拉开门，Wesley回身看还坐在桌后的中年议员，灰蓝眸里挂着礼貌的笑意，“档案袋您可以晚点再看，那么，再会。”

　　芬迪·约尔看着关上的门，没缓过神来。

　　——现在的资本家都这么傲慢吗？

　　面对预备合作者抛出的砝码，居然不协商也不议价，而是直接离场？

　　虽然芬迪·约尔根本不打算退步，他让事务官同意与Wesley见面，就是为了吞下这条大鱼。

　　投资者？资助者？芬迪·约尔都不缺，大把的公司任他挑选与合作，就在此时此刻，他背后也站着在伦敦小有名气的机械制造商公司和纺织公司，他缺的从来不是钞票，他缺自主的选择权。

　　想要不被资本影响自身决策，就需要自己成为资本。

　　芬迪·约尔出身平民，而且已经过了四十岁，他很难再去混商，他也不会蠢到像皮尔斯那般放弃权力钻进钞票的旋涡中，Wesley递过来的橄榄枝完全符合芬迪·约尔对于新合作者的要求，只是…原以为这位年轻绅士的骨头会软些，看来并不。

　　Wesley不擅长谈判学？

　　当然不是，只是芬迪·约尔理解错了，让公司归于政.治团队——这不是可以被用来谈判的砝码。对Wesley来说，这是投降。

　　这么多年在商场的闯荡与沉沦，现实经验告诉Wesley：可以交易与谈判，但不能投降，这是底线。

　　从咖啡房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街上红绿一片，两边的商店里贩卖着适合圣诞结购买的小礼物，小孩儿和大人们带着绒毛穿着绒靴踏雪而过，Wesley把头顶的帽子压了压，钻进车后座的瞬间，暖意从脚底袭上来。

　　卢克看Wesley没有其他指示，便让司机直接开车去往伦敦火车站。

　　爱德森·兰森斯正在火车站的高级休息厅里吃下午茶，他的事务官从未外面进来，说有客人来了。

　　“还不请进来？”爱德森·兰森斯用餐巾擦了擦嘴，他坐在椅子里，桌上的芝麻菜被吃得稀稀拉拉，红茶冒着氤氲的热气。

　　Wesley和卢克进到休息厅的单间，还没问好，这位穿着西装的政.客就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下午茶。

　　卢克的眼神有点诡异，他看了眼自己的主人，跟着对方走到兰森斯面前。

　　“日安，议员。”

　　Wesley坐下，看着桌上的食物，“您好胃口。”

　　爱德森·兰森斯比刚才见的芬迪·约尔年纪还要大些，发根是肉眼可见的白，只是身材偏瘦，所以整个人看上去还算精神，他说话有明显的口音，像…爱尔兰人。

　　“赶时间没办法，将就吃点，”爱德森·兰森斯让自己的事务官退到一边，看向对面，“听说你很想见我。”

　　爱德森·兰森斯要到伯明翰公干，他是抽时间才选择在火车站见Wesley的，有着灰蓝眸的男人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既然您赶时间，我也不多废话…卢克。”

　　“是的，先生。”

　　卢克应声，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到桌上。

　　爱德森·兰森斯的眼神在这二人之间游移，用餐刀挑了一下文件袋，“什么东西？”

　　“一点诚意，您可以在火车上看。”

　　“哦？你想跟我谈合作？”

　　爱德森·兰森斯摸摸自己的胡子，意有所指道：“你不知道吗，我是保守.派的人。”

　　英.国连续三届首.相都是工.党的人，跟着保守.派等于走进半条不窥光的死路。

　　“我只是个商人，议员。”

　　Wesley的眼神平稳无波，“商人只想找伙伴。”

　　这话是非常示弱的。

　　爱德森·兰森斯笑了一下，唇上的山羊胡跟着抖动，“我听说过你们家族的往事，Wesley？你们家族没有姓氏，还是你觉得脏，才扔掉了它？”

　　Wesley接过议员事务官递过来的雪茄，他垂眸看着猩红的火光，唇边弧度没什么变化。

　　这不接招的样子让爱德森·兰森斯觉得满无趣，Wesley把雪茄放到嘴边，吸进去，吐出白雾。

　　“您年近五十了吧？还只甘心做下议院的六百分之一吗？”

　　男人隔着缥缈的白雾看面前强作欢颜的议员先生，“我想，不是这样。”

　　卢克的心脏狂跳，自古商不和官斗，他虽然相信自己主人的任何行动，但眼前的目标和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容忍口出狂言的程度，卢克伸出舌头，他的嘴唇都因为此刻的气氛而僵住了。

　　“你有个好胆量，说真的，你怎么不走我这条路？”

　　爱德森·兰森斯靠回椅内，“我们这边的杂碎个个都软弱无力得要死，稍微吓吓就屁滚尿流，我光给他们擦屁股就不知道要走多少程序，没有一个顶用……我需要你这样的伙计帮我做事。”

　　“可以，”Wesley的笑容谦虚起来，把文件袋往前推了推，“我就是来找您谈合作的。”

　　“我不看这个。”

　　爱德森·兰森斯把餐刀扔到文件袋上，上面的食物残渣都抖落下来，“我有别的条件。”

　　不是吧，又来——卢克欲哭无泪。

　　Wesley还是那副笑容，“请说。”

　　“我想睡一睡，”爱德森·兰森斯舔着自己的牙根，说：“你的表弟。”

　　---

　　巴瑟斯特大街7号，红砖房二楼。

　　嗣火坐在壁炉旁边看书，巨大的圣诞树摆在沙发旁边，鹿角、星星、彩带等装饰品堆在地上，玛利亚端了牛奶上来，开了点窗户通风，顺便提醒男孩休息一下眼睛。

　　“我不喝了，”嗣火抱着书说：“我等Wesley回来吃晚餐！”

　　玛利亚点点头，环视一圈这个房间，有些欣慰道：“先生和您最近关系很好。”

　　嗣火有些得意地扬着脑袋，正要说话，耳尖地听到楼下有动静，他把硬壳书甩到一边，飞快窜到阳台上，冰冷寒意袭来的同时，是刚下车的Wesley让男孩赶紧进房间的斥声。

　　“你回来啦！”

　　穿着拖鞋跑到楼下的嗣火扑进Wesley怀里，“好冷…饿了吗？”

　　男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气全拥挤在大衣里，女仆过来把外套拿走，玛利亚吩咐佣人给晚餐摆桌。

　　嗣火像个小暖炉靠在Wesley怀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十多个小时没见面，他却已经开始思恋对方了。

　　晚餐后，嗣火问起Wesley今天面见合作人选的结果。

　　“谈得如何？”

　　“大概确定了。”

　　“又吊我胃口？是谁？”

　　“暂时保密。”

　　听到这个回答，男孩站在梯子上装饰圣诞树的动作都停下来，自以为凶恶地看着男人，“小气小气！”

　　Wesley仰头给树梢挂上裁掉，“要不你猜猜。”

　　男人神情慵懒得像在看什么漂亮可爱的小宠物撒娇。

　　不待嗣火思考，Wesley拿起一个月牙装饰品，“说起来…我也好奇，亲爱的，你是非常聪明的人，为什么会甘愿呆在我身边？”

　　假若嗣火愿意，他可以随心自由地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落脚，但他偏偏驻足在Wesley身边……

　　“…老实讲，我身边从未有好运靠近过，你这样让我受宠若惊。”且不敢相信。

　　“我想亲眼看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两个你，你为我做了非常多非常多的事，甚至付出性命为我…成就，那感觉很真实。现实里，我喜欢你，所以跟着你，呆在你身边，尽我所能给你提供帮助，这很好理解不是吗，先生？”

　　这番话让男人站在原地，静默半响。

　　头顶的黄色灯盏落在金色发丝上，在Wesley轮廓极深的侧脸上打出黑暗的侧影，“…听上去像笔交易，”他伸手抚摸男孩架在木梯上的小腿，抬头道：“你真不适合说浪漫的话，亲爱的。”

　　嗣火被他摸得小腿发软，整个人坐在梯子上，抓着把手试图把脚踝抽出来。

　　挣扎中，一颗星星落在男人头顶，又落到地上。

　　Wesley和嗣火都是一愣，四目相对，噗嗤笑出声。

　　“好了，让我下来……”

　　男孩落到Wesley怀里，被紧紧搂住，他们以跳探戈的站姿原地相拥，壁炉里的木材与香料噼里啪啦燃烧着，时不时飘出四五颗火星在空气中炸开。

　　“先生在想什么？”

　　嗣火靠在Wesley肩上，视线落在男人忧郁英俊的侧脸边缘。

　　Wesley垂眸，“你梦中的我为你付出的，远超过现实中的我了。”

　　是小孩子吗？嗣火想着，用额头抵着男人的右肩，漂亮的黑眸在光线中轻轻阖上，“我也有个想要的东西。”

　　“什么？”

　　Wesley近乎急切地询问，“是什么？”

　　男人的野心无法停止，但他不愿意单方面成为嗣火‘帮扶’的对象，如果男孩有想要的，他的上进心里会裹挟进新的种子，不再单纯的只为公司和家族，而是另一种更全新、更极致的欲.望。

　　“成为名正言顺的sir吧，先生。”

　　爵位，财富，低贱者的拥戴，贵族也需仰视的人生，你都要拥有。

　　Wesley抱着怀里的人，说：“那得女王封爵加冠。”

　　嗣火嗯着：“你可以做到。”

　　男人笑了笑，问：“要和我去白垩山过平安夜吗？”

　　“好……”

　　嗣火揽着他的腰，昏昏欲睡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