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随字葑蓅

51、心迹未改

　　看着攒动的人头，文锐宸排在长龙里缓慢的前进，等着换登机牌，沈时颐心里有点气闷。这次不出所料的，她又挨批了，心里有些憋闷。

　　总之，每次回家来，爸爸总是要对她说教，不甚厌烦。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么爱管，为什么不拿绳子把她拴在身边？他管自己也管的过头了些，似乎以此为乐了。加上君涵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不见女儿，心情更差，又不能发作。沈时颐轻按太阳穴，微微有些头疼。想起爸爸的话，她心里就不大安生，他的鞭策愈发的显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多么的荒谬与可笑。

　　锐宸总是好脾气，乐呵呵的，劝自己多回来，爸妈都老了。沈时颐也知道这道理，可是心里总不大情愿。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面对爸爸的时候，总是有些抵触。原因无它，是自己还在介怀，这会是俩父女一辈子的芥蒂。也只有爸爸和自己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时颐，怎么了？”文锐宸换好了登机牌，看着妻子眉头紧锁着。每次回家的效果就是这样，别人看不到，身为丈夫的自己，却是饱受苦难，她要好一阵子才会回复到之前的宁静淡雅。他也弄不清为什么岳父每次都要刺激她，明明宠的很，言语间却总有点针锋对麦芒，又像是打压，弄不懂。在沈家，沈策一直是严父，肖青岚一直是慈母。可是沈策对这个妻子又爱的紧。可不是么，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妻子，能不珍惜么。沈策和肖青岚之间还颇有一番故事呢，他也只是偶然间听到沈时颐提过，没有细说过。

　　“没什么。”沈时颐笑笑，拿了自己的登机牌，拎着行李，往安检的方向走去。后面跟着文锐宸。

　　君涵老远就望见了自家爸妈，奈何机场人太多，叫着不应。眼看着就要进安检，君涵死命往人群里窜，心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她只想着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下次该去哪里找爸妈了。沈时颐看着长长的队伍，不由的心烦，回过头来，意外的看见女儿在人群里向自己靠近。怪不得她总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以为是错觉。原来是宝贝女儿来了。

　　拉住文锐宸欲递上登机牌的手，“君涵来了。”

　　文锐宸一听，往人群里看去，果真是君涵在过来，欣喜极了。没见着女儿，郁闷的不只是沈时颐，他们一家三口，一年到头都遇不上几次。文锐宸挺愧疚的，自己不是个好父亲，每次都忙着考古，连带的也没有照顾好妻子。如果不是时颐迁就他，陪着一起从事考古工作，就自己的马虎的性子，不家变才怪。所以，在平日的生活里，他总是对妻子谦忍，和和睦睦的，似乎都不会吵架，有点过于和谐的味道了。

　　“爸妈，”君涵终于挤出人群，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看着老爸老妈，“都不见上我一面再走的。”即便她是运动健将，也抵不过这人山人海，想突围，实在是太难了。

　　“好了，你慢慢喘气，我们不走。看你跑的满头大汗的。”沈时颐说着掏出一方手帕，轻轻的替君涵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我要是不跑，今儿个就见不着你俩了。”君涵一边喘，一边说，看着老妈看着手帕，锁着眉头，脸上竟然有些彷偟，眸子里一闪即逝的忧伤，君涵握住她执着手帕的手，一个‘颐’字赫然入目，这手帕，她藏了好多年了，不论去哪里都会带着，“怎么了？”

　　“谁叫你大过年的还外边乱跑。你的规矩呢？不知道团年夜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沈时颐回神，收起手帕，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里，也收起了徜徉的思绪。

　　“好啦，我这不是来了么。”君涵近似撒娇的口气，这就是典型的有求于人的先兆。

　　“丫头，不要转移话题了，还不好好的交代一下，有什么事是比你见爸妈还重要的？”文锐宸说的像个老学究，又带着几分宠爱。

　　君涵转移目标，“爸爸，我看你是吃醋了。”

　　“好好的，我吃什么醋？”文锐宸指指自己，看着女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她哪点有道理了？

　　“因为我第一个叫的是妈妈，而不是你呗。”君涵挽着妈妈的胳膊，挤眉弄眼的，有点墙头小人的感觉。

　　“没大没小的。”沈时颐捏着她的耳朵，“越大越不像话了，嘴巴这么甜，是有事求我了？”

　　“看来我真的要吃醋了，你怎么都没事求求我的？”文锐宸说的有些吃味。不都说女儿亲爸么，怎么到了他家，就变天了？最疼她的可是自己啊，想她小时候，时颐都不怎么愿意抱她呢。

　　“女孩子琐事，哪敢打扰文教授呐。”君涵是彻底的贫上了，谁叫他们冷落自己来着。

　　“又埋汰我了。让你妈评评理。”文锐宸求助妻子，女儿就瞪着自己，“罢了罢了，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个女儿可是自己的骄傲。只是，他不是个会表达感情的人，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娶到时颐的。但是，他很珍惜，珍惜自己爱的每个人。

　　“爸爸，不介意我暂时借用一下妈妈吧？”君涵痞笑着，爸爸是文人气质，哪里辩得过自己，揽着妈妈的肩头，不让她叛变。

　　“你就偏心吧，”文锐宸有点吃味的说。但是眼底藏不住的是关爱，“我去候机厅等你，行李给我吧。别误点就行。”他还要去研究室，课题很紧，不然还能多待上几天。

　　沈时颐跟着君涵去了机场的咖啡厅，一下子远离了闹区，走入一片优雅的静地。

　　“说吧，什么事。”沈时颐搅拌着咖啡，放下银质小勺，浅尝一口，娴雅宁静的样子，总是让人摸不到她的脉动，细致的眉眼，看不出情绪。太明白女儿的个性了，一定是有事所求，当然她也不怀疑女儿是真的想见自己的。

　　“妈妈，我找到心爱的人了。”君涵看着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的卡布奇诺，抬头望着自己的母亲，年华在她身上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她总是一派娴静的模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君涵的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她也看到了妈妈舒心的笑容。

　　“挺好的，你能瞧得上眼的，我一定会喜欢的。”对于女儿的眼光，沈时颐一直是有信心的，所以也没有急切的问对方的情况。相信君涵都会如实说的，这也是她来的主因。

　　“恩，是挺好的。我看上的，是她的人，无关乎其他。但是，妈妈，我要说的重点是，她个女孩子，和我一样的女孩子。”君涵没把握，但是她觉得她该从妈妈这里打开缺口。

　　沈时颐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不定的看着君涵，看到她眼里的隐忧与坚韧，恍若多年前的自己，她从君涵的眼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是老天爷和她开了个大玩笑吗？她急匆匆的跑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她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君涵一颗心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妈妈会作何反应。看着她用不甚相信的眼光看着自己，君涵觉得，得赌上一把，“妈妈，我爱她。你要相信我。”

　　“君涵，我们从小管你管的少，不是不想管你，而是充分的信任你，觉得你是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孩子，懂得自律。所以我们很放心，让你自由的成长。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女孩子，还是我的教导方式有误？这个已经无从追究了，我只问你，若是我不同意，你会怎样？”沈时颐不想成为爸爸第二，做一个喜欢说教的人，君涵此举真的是憾到自己了。她真的觉得那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而她，只能接受。

　　“我会争取。妈妈，我认定了的，绝不轻言放弃。”君涵知道此刻的自己决不能嘴软，一句话说错，关系到的，可是自己和姿喻的未来。

　　“恩，我累了。该上机了。你回吧。”扔下半杯未饮完的咖啡，沈时颐起身走了，她想逃。既然她都决定了，现在只是象征性的通知自己而已，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君涵很好的继承了自己的性格，或者说，比自己还要强上许多。至少，自己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妈妈。对不起。”君涵用她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声对不起。看着妈妈的背影，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样的感情伤害到大家了么？即便如此，她许给姿喻的承诺，必须兑现。那不仅仅是承诺，更是自己的幸福。舅舅的软弱，不是真的软弱，而是一种顾及。她能理解，但是事情放到自己身上，她要争取。为什么不试一下？

　　“恩。好好照顾自己。”沈时颐滞了一下，没回头，走了。这真是大惊喜了。自己又能怎样？讨厌爸爸的说教，每次都揪心闹心的。那么自己还要做这个让君涵揪心闹心的人么？手伸进衣袋，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方手帕，指尖轻触上面的字迹，沈时颐想，算了，一切都由她去吧。她的幸福，别人决定不了。

　　君涵一直目送妈妈进了安检，里面等着的是爸爸，我们是一家人。君涵在心里默念着，妈妈这最后的话，是祝福么？应该是的，她没有反对，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支持。凑进了几步，看着妈妈的背影逐渐的隐没于白墙。这最后的背影，过于孤寂了，君涵突然有错觉，妈妈一直是一个人在独行。她有点弄不懂妈妈了，桀骜的性格，从不服输，这也是自己的性格。不拘的笑容，常常在笑，却从来没有幸福的感觉。妈妈和爸爸，到底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