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国》sasanqua

5、Day 5

　　今天又是个极其和平的日子。
　　编辑大人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凌霜叶面前，似乎已经把自己这个重伤员的事抛诸脑后。
　　不过凌霜叶也乐得清闲。
　　她一个人起床洗漱，热饭吃饭，封印了手机（注：此处是指将手机放在不依靠拐杖就够不着的地方）埋头写作，度过了风平浪静的一天。
　　只不过内心并不像外界那样平静。
　　奇怪的是，心里越是思绪万千，下笔就越是流畅自如。
　　仿佛是将脑海中装不下的东西全部倾注于文字之间。
　　凌霜叶总是喜欢换位思考，她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她是金绡，一定会被自己昨天那几句别扭的拒绝生生打击到。
　　然后彻底脱粉？那倒还不至于吧……
　　凌霜叶摇摇头，把这些消极负面的想法抛诸脑后。

　　晚餐时间悄然而至，凌霜叶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冰箱，打开外卖APP，点了最近风评很好的一家馄饨外卖店的招牌菜品——荠菜猪肉馅大馄饨。
　　外卖小哥与编辑的电话几乎同时到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你说明天有事不能来陪我复查了？”
　　“是啊，突然有一个很急的工作让我的假期泡汤了，要不然我叫小赵来陪你？”电话那头的编辑说。
　　凌霜叶放下勺子，脑子随着碗里的馄饨转动了一会儿，才回忆起编辑口中的那位小赵是谁。
　　那是7月份的时候《星桥文艺》编辑部新来的实习生，自己在编辑部见过一次。大三在读的小姑娘长着一张娃娃脸，跟在自家编辑后面亦步亦趋，乖巧而懂事。
　　不过凌霜叶的脸皮也没有厚到那种程度，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事而随便差遣编辑部的小妹。
　　“算了，我去看看医院有没有陪诊服务……”她咬下一口馄饨，用含糊的声音说到。
　　“陪诊服务？那是什么？”
　　这馄饨的内陷味道很不错，不知道有什么特指秘方……
　　凌霜叶正享用着美食，懒得开口解释，直接百度了一个关于“陪诊服务”的介绍链接，通过微信发送给编辑。
　　“……服务对象主要是行动不便的老年人以及外地来的对医院不熟悉的患者，工作内容是帮客户挂号取号，陪同看病做检查、取结果和药品，费用是半天200元全天300元……你好像也不符合这服务对象的要求啊。”
　　凌霜叶吞下三个馄饨之后，电话那头的编辑终于读完了介绍。
　　“我行动不便好吧。”她反驳道。
　　“你是老年人吗？”
　　凌霜叶盯着塑料碗里漂浮的葱花，拒绝回答编辑提出的这个愚蠢的问题。
　　“好吧随你，不过自己要注意安全啊。”编辑最终放弃了这场口舌之争，“话说你使唤起我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对其他人怎么态度差那么多？”
　　其他人？凌霜叶暗自腹诽，自己面对陌生人连普通交流都会紧张，编辑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霜叶摔倒的地方离家不远，那天晚上编辑接到求助电话匆忙赶来，把醉醺醺的自己送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学附属医院。
　　挂断电话之后，她点开了这家医院的微信公众号，看到官方贴心地提供了陪诊服务的预约入口。
　　凌霜叶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对其他非官方的预约渠道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自己目前腿脚不便，对于他人的恶意毫无还手之力。
　　想着医院大概早上病人比较少，于是凌霜叶就选择了上午可以预约的最早时段。
　　手指慢慢向上滑动预约界面，她看到最底下有一项“是否选择上/门/服/务”的选项，可以选择请服务人员在医院等候，也可以选择上门接送服务，后者只需要多支付100元。
　　自家小区环境地段都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无障碍设施特别完善，可以借助电梯和轮椅通道轻松抵达楼下。凌霜叶想着自己也没那么娇弱，反正自己还要预约接送车辆，到时候可以麻烦司机等在楼下把自己和轮椅弄上车，于是就选择了在医院碰面。
　　过了十分钟，平台发来了确认的消息和注意事项，以及陪诊服务人员的手机号码。
　　她的服务人员会在明天早上7点打电话联系自己。

　　预约好陪诊服务和明天的接送车辆，凌霜叶忽然感觉有些疲惫，于是果断放弃了晚上的写作计划，躺在床上，看起了金绡发来的照片。
　　虽然昨天的对话结束在略有些沉闷的气氛之中，但她的小粉丝依然遵守约定，发来了这趟A市旅游行程中最后一天的照片。
　　凌霜叶记得今天的行程只有上午游览跨海大桥这一项，下午便是回程了。
　　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应该是金绡在登上回程的飞机之前发的，入镜的全部都是碧海蓝天和跨海大桥的钢筋铁索。
　　似乎是因为昨天的“过山车漂移”过于刺激，今天的金绡收敛了不少，至少凌霜叶没看出来有哪张照片是在游览车行驶途中拍的。
　　聊天窗口滑到最后，最后一张照片与之前的略有不同。
　　凌霜叶点开大图，碧海蓝天之中，远景是雄伟的跨海大桥，中景是红白相间的灯塔，近景是一个人逆光的侧影。
　　说是侧影，其实侧偏的角度很大，几乎可以算作是背影。不过还是可以隐约辨认出那应该是一个有些瘦小的女生，留着齐耳短发，穿着开衫和连衣裙。
　　拍照的时候似乎有一阵海风经过，吹起了她的裙摆，吹乱了她的发尾。
　　那是金绡本人吗？
　　应该是吧。
　　如果不是发错消息，金绡为什么要发其他人的照片给自己。这么想着，她回到了聊天界面，这张照片的上方并没有显示发送时间。
　　这代表这张照片是与其他照片一起发出的，于是排除了发错消息的可能性。
　　凌霜叶的目光停留在这张照片上，过了很久才能够移开。
　　她没有回复消息就关上了聊天界面，忽然察觉到自己对那张照片为何如此在意。
　　自己送出的是一人游行程，金绡也说过她是一个人去旅行的，那么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呢？碰巧路过的其他游客吗？
　　但是这张照片上的构图和光影效果，却有着专业摄影师的感觉。

　　凌霜叶放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消除内心的疑惑。闭上眼睛，脑海这全都是那张照片。
　　她忽然后悔起自己做出拒绝与金绡见面这一决定。
　　然而说出的话语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可能性。
　　她拿起手机，重新点开那张照片，看了大约一分钟后，按下了保存按钮，然后从床上坐起来。
　　只是拒绝见面，又没有说不再跟她聊天了。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点开了消息输入框。
　　【霜：照片收到了。】
　　【霜：已经回来了吗？】
　　【霜：路上还顺利吗？】
　　没有收到回复。
　　难道是遇上航班延误了？
　　凌霜叶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旅行APP，翻出了当时预定的航班号，又在航班动态查询页面查了很久。
　　没有任何异常，航班正常起降，已经顺利抵达目的地。
　　那么金绡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消息？

　　凌霜叶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种猜测。
　　然后她又摇摇头将这些不好的猜测抛诸脑后。
　　手指条件反射般地打开了语言通话菜单，就在快要按下那个按钮的时候，社恐本能让她及时刹住了车。
　　自己数日来还从未对她的小粉丝使用过这项功能，也从未听见过对方的声音。
　　虽然金绡没有说过不能聊语音，但凌霜叶还是觉得向陌生人发送语音消息或是与陌生人进行语音聊天并不是一件很有礼貌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如今的自己，突然很像能够听到聊天窗口对面那个人的声音呢？
　　明明昨天连见面的要求都拒绝了。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小金人：不好意思，回复晚了】
　　【小金人：刚看到消息】

　　凌霜叶此时正保持着仰面躺着床上的姿势，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差点把手机砸自己脸上。
　　【霜：你终于回复了。】
　　【霜：是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小金人：没有，一切顺利】
　　【小金人：下了飞机忘记开机了】
　　【霜：那就好……】
　　【小金人：谢谢霜叶姐的礼物~】
　　【霜：是你运气好。】
　　凌霜叶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了那个萦绕在脑海里许久的疑问。
　　【霜：对了】
　　【霜：最后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拍的是你吗？】
　　十月的第五天，凌霜叶发出的这条消息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再也没有收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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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黄昏之国，没有人能够逃开重置的命运，即使外乡人也是如此。”
　　Lynn与Kevin见到了这个国度里唯一一个同Lynn一样能够保留时间重置之前记忆的人。
　　占卜师Joan。
　　“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承认它的存在。”
　　年迈的老妇人低着头，摩挲着自己手中那副塔罗牌说道：
　　“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黄昏之国》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