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伏哈] ghost》喻春天

8、绿眼睛

　　哈利转过头，正好和汤姆深黑色的眼睛对视了。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哈利疑惑地问，这是今天的第六次。他总感到一道存在感鲜明的视线在盯着他，让他觉得后背奇怪地痒痒的，转过头，就正好对上汤姆的视线。
　　科尔夫人仔细地盘问了艾米和丹尼尔，显然她没问出什么来，但那两个孩子的态度实在太不对劲了，她按照经验，归结于一定是汤姆做了什么，所以他又被关禁闭了。哈利这几天执着于在孤儿院飘来飘去帮汤姆抢面包吃，没意识到他这位——睚眦必报（哈利不想说朋友坏话，但汤姆确实有点这样）的朋友，这次却对一切不公平接受良好。
　　自然不是汤姆良心发现，汤姆·里德尔从不会良心发现，那些蛇甚至没伤到他们一丝毫毛，汤姆对此深表遗憾。
　　他最近在回味那个忽然的拥抱。格斯特忙着救他的时候，他毫无意识地发动了力量，汤姆注意到那强力的飓风了，它忽然吹起，把他们身前的五六条蛇一起吹飞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发现格斯特的怀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汤姆感受过那神奇的力量在自己身体里波动时的感觉，强大，满溢，让人愉悦，但它是寒冷的，冻刺一样危险，是嘶嘶作响的蛇，它会伤害别人。刺骨的寒意，如同冰冻般充盈周身，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不详的阴森里。可当格斯特拥抱他的时候，他感受到他的力量，一样满溢充盈，却十分温暖，像站在暖烘烘的烤炉前，好像填补了他的灵魂，让它不再像一个漏风的，在风霜中哗啦作响的蓑衣，而是站在有壁炉的小木屋里，完整且温暖。
　　说实在话，汤姆对温暖这类词的态度和对真善美一样，十分嗤之以鼻。只有弱小的人才乞求温暖，需要抱团取暖，就像只有脆弱的人才追求真善美，像只哈巴狗一样向上天祈祷其他人能拥有所谓的美德，让他得到一丁点儿可怜巴巴的施舍。
　　他也讨厌肢体接触，任何他人的身体都让他觉得肮脏厌恶，只有蛇是干净的，它们光洁的皮肤，滑溜溜的触感让他觉得很美妙。但是那个拥抱，他张开手，细细地回想，那是一个强有力的拥抱，汤姆十一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拥抱过。
　　除此之外，还有他湿漉漉的绿眼睛。
　　格斯特害怕他死了，所以他的绿眼睛里含了一点泪水，汤姆在他撞过来的一瞬间在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恐惧、焦急和……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确定就是那个东西让格斯特的绿眼睛变得湿漉漉。
　　不管那是什么，他很确定，从没有人对他露出过那样的眼神。
　　他曾经在伦敦的大街上看过一个母亲对他长得皱巴巴的丑孩子露出过，当时那个愚蠢的小孩想要横跨马路去拿他的皮球，她一把把他拽了回来，当她惊恐地看见他奔跑过去，她就是那样盯着他的。
　　他当然不会渴望一个那样的眼神，这让他觉得脆弱、可怜、易于掌控。他猜想那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或是什么，但她至少愿意对她的孩子露出那样的眼神——她至少没有抛下她的儿子死去。
　　不管汤姆承不承认，他确实觉得那个眼神非常碍眼。她的儿子是第一个进入那个山洞的人，他发着疯跑了出来，看见那个丑孩子蓬头垢面地尖叫着冲出来的一刹那，汤姆感到一股全身涌动的愉悦。
　　在格斯特抱住他之前，他不知道人对朋友也能展现那样的眼神。格斯特一直说他们是朋友。汤姆能看出来，格斯特应该没有什么朋友，他极力在掩饰了，可他的演技显然很差劲，拥有很多朋友的人不会像格斯特那样，他们不会那么腼腆，也不会在对待别人时显得拘束。
　　“你有其他朋友吗？”他没有回答格斯特，很直接地问。
　　哈利顿住了，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略显拘束地绕着小房间飘了一圈，绞尽脑汁，干巴巴地报出了几个费格太太的猫的名字——其实连它们都不能算是他的朋友，在那个充满卷心菜味儿的房间里，不管是他还是那些猫都恹恹的，互相不太搭理，他顶多给它们喂过几次吃的，有一次，其中一只还挠了他。
　　汤姆眯起了眼睛，探究地盯着他，有的时候他不太明白汤姆，他的黑眼睛好像能把人穿透，让哈利觉得什么秘密都瞒不住。
　　“好吧——那些是我姨夫姨妈邻居家的猫。”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来这儿前光顾着对付我的大块头表哥了，他很蠢，不过他力气大。所以……呃，好吧，我没有朋友。”
　　他不知道汤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但哈利觉得很难受——现在好了，他唯一的朋友知道他从前没有朋友了，他记得达利常说，用一种母鸡掐住脖子一样尖利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嘲笑道：“没人愿意和你一起玩，哈，怪胎？什么样的人会没有朋友啊，他得多糟糕！”
　　汤姆也会知道他以前很糟糕，怪胎哈利·波特，邋里邋遢，成天做些不知所云的怪事。
　　黑眼睛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哈利有点儿不敢看他，他开始想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了，但汤姆动了动喉结，他轻声说：“那太好了。”
　　“什么？”
　　“我说，那我很高兴你成为我的朋友，这太好了。”汤姆说，他上扬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真心实意的笑容——也确实真心实意，他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愉悦。这是半截话，他无声地在心里补全，你以后也不必有别的朋友。
　　不管那眼神里包含了什么，它都必须被留下，并永远只成为汤姆的，因为他喜欢这个。在孤儿院的生活如果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想要的东西决不能靠施舍和乞求别人的美德等着它上门，必须要强大，然后夺走它，永远地藏起来。
　　哈利没想到汤姆会这样说，他一瞬间竟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这是他第一次拥有朋友，汤姆听上去会永远站在他这边。哈利从来没想过他也能拥有这样的朋友，以前，所有人都避开他走，虽然哈利看起来不太在乎，他心里还总有些渴望，有人能愿意当他的朋友，而不是把他当做怪胎。
　　他一下子把他本来想搞清楚的山洞的事忘到了脑后，他本想跟踪艾米和丹尼尔，看看他俩会不会私下里说些什么和他知道的版本不同的内容……回来之后他仔细回想他冲过去的那个瞬间，他看到汤姆在怒吼，但他没注意他在吼什么，那条蛇真的想攻击他吗？
　　哈利忽然觉得有些愧疚，为他怀疑自己的朋友。汤姆确实有点儿睚眦必报，可能在孤儿院的生活把他憋得有些阴郁，但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朋友。
　　他有点儿上头，冲过去拥抱了汤姆一下，他注意到汤姆的脸色猛地变了——是的，汤姆讨厌肢体接触，他记得，他留下来的第一天，汤姆帮他打了个地铺，偷了一床毯子给他，说他绝不会和别人一起睡觉。
　　不过哈利也不太热衷于和别人肢体接触，所以他俩一直相安无事。他有些尴尬，想松开手，令他惊讶的是，汤姆居然回抱了他，然后才慢腾腾地移开了。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理所当然地说。
　　哈利不是个太敏锐的人，他只是比较敏感，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拥抱自己时汤姆忽然浓重起来的黑眼睛——他又感到那种温暖的满溢了，暖烘烘地烤着汤姆的整个身体，温暖而强大的魔力波动在他的体内，让他觉得充满了安心的掌控感。
　　“是的。”哈利很高兴地说。
　　哈利把丹尼尔和艾米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但他们俩对那阴森的山洞的记忆却记忆如新。艾米是整个孤儿院最聪明也最受宠的孩子，她多少要更敢于争抢自己的权利一些，但汤姆·里德尔不仅是个怪胎，还是个疯子，她不能正面和他对抗。
　　“可是他警告过我们不能告诉科尔夫人。”丹尼尔说，在这种事上，他的拳头就成了垃圾，他烦躁地用两个拳头互相撞击着，“你知道他本来一定会做出什么的，他是个疯子。”
　　“所以我们决不能告诉科尔夫人。”艾米说，“我们要去找G，那个绿眼睛的男孩，当时里德尔想要攻击我，但是那个男孩的出现阻止了这一切——”
　　“他是飘着的！”丹尼尔发起抖来，大块头哆哆嗦嗦。
　　“是的，”艾米不耐烦地说，“我还注意到里德尔经常和空气说话，我猜他是在和G说话。我听到他管他叫G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G还不错，他提议把我们带出去。”
　　“他和里德尔是一伙的。”丹尼尔依然不赞同。
　　“对，里德尔在乎他。你看到他问里德尔那些蛇有没有伤到他了吗？他不知道那些蛇是听命于里德尔的！只要我们想办法告诉他，里德尔就会失去他的鬼魂朋友。”她说，“我相信他经常在我们周围，还记得总是突然消失的中间的面包吗？”
　　“你是说——是他拿去给里德尔吃了？”丹尼尔终于跟上了节奏，“但这太冒险了，比告诉科尔夫人还冒险——”
　　“科尔夫人对那个疯子没用！”艾米厉声道，“我们必须让里德尔知道厉害才行，只有他的鬼魂朋友能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