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伏哈] ghost》喻春天

55、小汉格顿

　　事情的不对劲从早上就初现端倪，汤姆走下小旅馆的楼梯，店主看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没精打采的灰色眼睛忽然变得探究，好像想从汤姆脸上看到什么东西似的。汤姆自然是厌恶被一个麻瓜这样毫不掩饰地盯着，但考虑到他还要掩饰身份，只克制地咳嗽了一声。
　　然而面对他如此明显的厌恶暗示，店主虽然悻悻移开了眼睛，却仍然时不时地找准机会瞟上他一眼。
　　“他看起来认识你。”哈利抱肩道。
　　“他不会认识我的。”汤姆否认道，但店主的表现实在奇怪，他顿了一秒，换上了一副谦逊友好的笑脸，“您好，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倒没有，尊贵的小少爷。”店主大概没想到他会直接出言询问，立刻摇了摇头。
　　“那么您为什么总是看我呢？”汤姆直切重点道，“我想，我们从未见过吧？”
　　“噢，不要误会了，尊贵的小少爷。”大腹便便的店主咕咕哝哝地说，“我们从未见过。我只是看错人了——真是太像了，他们说的果然是真的，哈！这一天！我竟能等到这一天，等到他们出丑……”
　　“不好意思？”汤姆微微蹩起眉，“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店主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这态度显得更奇怪了，昨夜汤姆和他交涉的时候他还爱答不理，“我猜你是要去小汉格顿吧，尊贵的小少爷？稍微赶着几步，马上就到了！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问我。”
　　“听着他挺希望你去小汉格顿的。”哈利低声道，他们俩对视一眼，都有了猜测——他的父亲果然住在这里？孤儿院的人曾经说过，汤姆长得完全不像他的母亲，那么，他一定很像他的父亲，这就是为什么店主认错了汤姆。
　　但一个麻瓜为什么会认识古老的巫师家族的家主？
　　“我是来找人的。”汤姆清了清嗓子，他对这个麻瓜已经感到不耐烦了，杖尖从袖口微微露出个尖端，“您知不知道——马沃罗·冈特家在哪里？”
　　店主的表情从殷勤期盼忽然空白了一秒，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先是失望，又变成思索，再重新变回那副谄媚迫不及待的模样，他咧开嘴：“当然知道。他家住在最东边的棚屋，你只要一看见那屋子就会知道。”
　　马沃罗·冈特！他就知道，里德尔家的那桩丑闻果然是真的，店主心想，他遭了里德尔这家这么多年的压榨，现在这孩子找上门来，可真是上帝的仁慈——看看这桩丑闻有够里德尔府受的！和一个疯子的丑女儿私奔，他真想看看汤姆·里德尔那英俊的脸上会露出多么错愕难堪的表情来，他已经受够了他们一家剥削和耀武扬威！
　　他正想着，只盼望着这孩子马上去到里德尔府上去，殷切的目光转向了他——他简直是年轻的汤姆·里德尔的翻版，都不需要和里德尔对峙，他走在街上就是一桩昭然若揭的丑闻。然而店主正高兴，忽然感到大脑一阵撕裂的疼痛，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眩晕了一下，再睁开眼时，眼前忽然多了一个男孩。
　　他看起来和里德尔家的小私生子差不多大，矮一点儿，黑头发绿眼睛。他攥着里德尔的手腕，明确地警告道：“你会毁了他的脑子。”
　　“我不在乎一个麻瓜的脑子。”
　　“我在乎。”绿眼睛说，“一会儿一切都自然会弄清楚的，他是无辜的，没必要扯上他。”
　　“泛滥的同情心。”私生子冷冷道。
　　店主实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更好奇这个绿眼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刚才好像不在？还是他年纪大了，眼睛也有些昏花了，竟然没注意到他们是两个人？
　　私生子虽然态度不屑，但也没再有任何表示，话毕就转身出了门，那个绿眼睛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哈利深呼了一口气，他早就注意到汤姆的杖尖露出了一截——他对麻瓜向来没耐心，直接摄魂取念实属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汤姆竟然没对他的阻止表示什么。难道昨晚的聊天有点奏效？可他昨天困到那个地步，哈利很怀疑他对昨天他们的谈话记得多少了。
　　不过哈利也承认，店主的行为很可疑——可以想见，汤姆的父亲应该是个知名人物，但哈利隐隐有预感，这不是一件好事，一切和他们想的可能大相径庭。
　　和预想的一样，他们两个刚踏上小汉格顿的土地，就不断地有探究的视线一束束向汤姆射来，又绝不和他视线相对。对于一向尽在掌握的汤姆来说，这样的情形可以说是难以忍受，焦躁从他的眉宇间肉眼可见地散发出来，他不太有耐心了。
　　另一方面，他不想承认他感到了一丝恐惧。哈利虽然阻止了他对那个麻瓜进行摄魂取念，但他还是看到了一个画面闪过，一个年长的，和他长相相似的男人——那应该是他的父亲，老汤姆·里德尔。但他不是一个巫师，无论从打扮还是言行，他都是一个麻瓜。
　　难道他的巫师血统真的来自于他软弱的母亲吗？他只在孤儿院的女工嘴里听过关于她的寥寥数语，一个软弱、丑陋的女人，无论如何和斯莱特林的血统都好像掺不上关系。他走神想这些的时候，哈利把他拉到一旁的长椅上，递给了他一块长面包。
　　汤姆挑起了眉毛，如果他没记错，昨天哈利对他还算得上僵硬尖锐。
　　他对昨夜的谈话记忆还清晰，虽然那时候他确实困得睁不开眼睛——这对汤姆来说挺稀奇的，他从不会允许自己的大脑有一刻不清晰的时候，他时刻保持警觉。但当哈利靠近他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很放松，从小时候——对，他想起来了，小时候他厌恶肢体接触却唯独喜欢和哈利拥抱，因为他的魔法似乎能够中和汤姆冰冷但强大的魔力，让他觉得站在暖炉边一样暖呼呼的——好像他的灵魂从一个漏风的，在风霜中哗啦作响的蓑衣突然变得完整温暖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习惯了，如今想起来，这或许和哈利是一个魂器有关——如果，汤姆的父亲真的是一个麻瓜，那么哈利就不可能是什么来自父亲的礼物。而和哈利靠近能让汤姆有这样的感觉……他真的是汤姆的魂器？可这个假设实在太大胆了，他完全没有制作哈利的记忆，再说，他们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两个刚过十岁的小孩。
　　但不管怎样，这些事还有的是时间去考虑，眼下汤姆最关心的问题是他的身世。按照汤姆原本的设想，不管面对什么，他都会杀死他的父亲，然而现在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了。他敢去面对他的父亲是一个普通麻瓜的事实吗？他的出身，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哈利说。
　　汤姆的思绪马上被拉回来了，他眼都不眨地回答道：“你17岁的生日。”
　　“是的，就这样庆祝吧。”哈利说，把他的那条干面包和汤姆的碰了碰，作出干杯的样子，“好，祝我明天生日快乐。”
　　汤姆不知道哈利为什么突然这样，他摇了摇头：“成年的那个生日应该隆重一些，之后我会给你更好的礼物。”
　　“我十一岁的生日也没有很隆重。”哈利说，他向后靠到椅背上，“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十一岁时的那个生日。”
　　“不止是你，安妮也始终记得，现在我也进不了那个烘焙屋。”汤姆轻笑了起来，“怎么，昨天晚上的谈话让你改变主意了吗？”
　　“你明知道我从来不会改变主意。”哈利也笑道，“我只是想起来，我的确违背了我的诺言。”
　　汤姆不置可否，毫不留情道：“不管你怎么想，我会让它们起效。”
　　“我想要骂你一句，里德尔，不过在这么融洽的氛围里我不想我们之间变得硬邦邦。”哈利耸了耸肩，“我是一定会阻止你杀死你父亲的，而现在看来……我们谁都不打算退让，也许我们又要打架了。”
　　汤姆没有说话，他知道哈利说的是事实。执着于解决表面问题的他早就预见过这些问题，而他对此没有想到任何解决方式。实际上，最简单的仍然是把哈利杀死，他现在已经知道是感情在作祟让他始终无法走这条捷径，对此他厌烦焦躁，却无可奈何。
　　“所以，早点庆祝我的生日。”哈利把面包往空中虚浮地一扬，然后才咬了几口，“生日要和家人一起过。如果说昨晚我想了什么的话……首先就是，诺言是奏效的，这七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你始终是我唯一的家人。”
　　“对我们来说这些话温情过头了，你还把你的生日形容得像是世界上最后一顿饭。”汤姆也咬了一口面包，“不过我还是听出了你试图做无效努力的弦外之音。”
　　“其次，那可能不是无效努力。”哈利接道，他眨了眨眼，“走吧，往东走就到了，尽量抑制你的脾气，里德尔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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