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津山》合逑

12、第十二章

　　翱翔在天空的鸟雀啊，蓬松的绒羽托起那轻盈的身体，任由风细碎成更小的气流，经翅膀的羽毛而过。

　　人在看见那掉下树梢的小小鸟时，会心生惶恐，紧张不安，恐它摔在地上，殊不知那下坠的风，悄然无声的唤醒了隐藏在基因里的能力。

　　它们生来就有展翅的天赋。

　　那么，被剪去翅膀的鸟，是否会在失去天空后，寂寞到死去呢？

　　我如此忧心着。

　　早秋的寒意随着时间而见长，慢慢的，院子里的花凋落了鲜艳的花瓣，留下萎靡不振的绿枝，和满地的残花。

　　就算是神明，不如说就因为是神明，所以不能随意打破生死的界线。

　　于是在满目的遗憾下，我只是看着那花开花落，却也只是扫去了那扑簌落下的花瓣，任它去了。

　　太宰那孩子倒是兴致勃勃，向我讨了一堆尚且还算鲜嫩的花走，不知在做些什么。

　　距离我收养这个孩子，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时日，若是放在过去，我定然是不在意的。

　　神明可以活很长很长的时间，相较之下，这一点点甚至连指甲盖都算不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好像我一眨眼，这孩子就和黑知白知混熟了。

　　三个小混蛋，加在一起可以上房揭瓦。

　　不是太宰带头领着她们两个去捞我养了好久的鱼，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那鱼已经被架在火上烤熟了。

　　鳞片是刮了，可是内脏没摘，最后咬了一口就给吐出来了，全埋在土里，算是给黑知白知做花肥了。

　　原本，我还想着，这种单调乏味，基本上见不着人的日子，这孩子怕是会闷得慌。
　　谁知他每天都过得特别快乐，仿佛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儿，这里抓抓花草，那里翻看古籍，时不时在屋顶上尝试自己捣鼓出来的机械翅，说要感受一下小鸟飞翔的快乐。

　　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如此这般，仿佛戏弄着不存在之人般的，浮于表面的快乐。

　　那快乐之下堆叠着的，是什么冰冷的东西，我不欲查看，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看他脸上弯起恰到好处幅度的嘴角，看他费力做成的小东西，最后又亲手将它打碎。

　　“太宰。”
　　有天，我突然叫住了他。

　　“嗯？”
　　他正蹲着不知在捣鼓什么，只用鼻音来回复我。

　　“你，想要什么呢？”

　　我这么问他。

　　那一秒，我竟是觉得背脊发寒，手脚冰凉，因为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和这孩子，竟是没有差别一样。

　　茫然在世间，也仅仅是茫然。

　　在这一刻，我仿佛经历了神明的换代。
　　可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若是死去，不依靠信仰而活着的我，便是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