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牡丹》无奈为之

4、第四章

　　那天晚上，妈妈连夜叫人清扫了屋子和走廊的痕迹，叫了大夫给云锦姐姐看病。顺带给我们每个人配了一副药，每个人喝了两贴才算了。
　　至于玉兰姐姐和莲姐姐当晚就被埋了，我不知道埋哪儿了，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和茉莉一起了。
　　我萎靡了一天就好了，因为云锦姐姐还要我照顾呢。我多后悔那天没有及时来看云锦姐姐，她的内伤要比外伤严重的多。脏器也有多处淤血，处理不好就要命的。
　　妈妈倒是无所谓姐姐如何了，只叫她快些养好身子，我那时还不懂什么意思，只以为妈妈是怕姐姐的病气过给我们。
　　云锦姐姐喝了三天的药还是没有起色，还是原来的病态。
　　“姐姐，药还是要好好喝的，等好了，我们一起上台唱歌。”
　　云锦表情不太自然，但还是点头了，“好，等病好了，我们一起上台唱歌。”
　　云锦姐姐病了的这几天都有人来找姐姐，妈妈都拦了。我后来说起的时候，还提过一嘴要不我代姐姐去陪客算了。
　　没想到云锦姐姐反应很大，还让我不要管闲事。好吧好吧，我再也没这么提过。
　　云锦姐姐生病的第十天，妈妈端了碗药给我，让我送去给姐姐。还说，这是特效药，吃完之后气色会大好。
　　我以为只是什么加大量的补药，也就没在意。
　　还热切的送去给云锦姐姐，“姐姐，这药你快喝了。”
　　云锦看着碗里的药，久久没有反应。
　　我露出期待的目光望着她，心里想着喝了药就好了，这个病也很快就会过去了。
　　云锦无奈一笑，接过了药。
　　“牡丹。”这是为数不多云锦姐姐在清醒的时候这么叫我。
　　“姐姐。”我握住云锦姐姐递过来的手，冰冰凉的，没有温度。像极了那天两位姐姐的尸体。
　　“牡丹啊，你也看到了。玉兰和阿莲走了，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能力，我们这帮人越来越不好过了。你啊，是我们几个里面最聪明的，你会想到好办法，会保住大家的对不对？”
　　不对的呀，我是最懒惰的，我哪儿聪明呀。
　　“牡丹呀，我好想你玉兰姐姐和阿莲姐姐啊，她们都比我大两岁，也是我的姐姐啊。”
　　后来云锦姐姐就一直‘牡丹呀，牡丹呀’的说了好多以前都不会说的煽情话，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云锦姐姐和我一样呀，都是几个人里最懒的。
　　说了好久，妈妈来催了。云锦姐姐突然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仰头喝下了汤药。想起那一幕，我总觉得她喝下的不是什么补药，而是送命药。那么的毅然决然，那么的失落无奈。
　　喝了药后的姐姐确实要比之前气色好多了，妈妈进来看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让姐姐赶紧的收拾。我不懂什么意思，但是看姐姐开始梳妆打扮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拦着姐姐不让她弄，都病了怎么能出去陪客呢，还是在楼里的好了。
　　妈妈进来对着姐姐吼，要是你不去，那就让其他人去，你可想好。
　　姐姐一下子好像有了动力，推开我开始梳妆。
　　我也被妈妈关起来了，我总觉得要出事了。但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心里慌。突然一下子想见阿明，他主意最多了，应该能帮我想办法。
　　但他在哪儿呢，他还会回来吗？
　　姐姐还是被带走了，好像还是那个公子。我心里越发的慌了，那天姐姐半夜回来就一身的伤，还生病了，这次去不知道会怎样。
　　妈妈送云锦姐姐走的，回来的时候我刚被放出来，看到她提着一袋子的钱。有点奇怪，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了？
　　我不能问，只是好奇。
　　妈妈回去数钱了，楼里好多姐妹开始议论，我听到好多人说云锦姐姐是不是被妈妈卖了？
　　我不知道，只能希望妈妈还有心。
　　一天过得很快，我今天没出场，就在屋里坐着，等到了天黑还没见姐姐回来。外头的风大得很，一下子就吹开了半掩着的窗子。
　　春花和雏菊饭后来看我了，告诉我带走云锦姐姐的公子是刚来的一户人家，是外国来的，姓和田。奇怪的名字，不知道人是不是也和名字一样奇怪。
　　一直到晚上的十点多，姐姐还没回来。我去找了妈妈，问她知不知道云锦姐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妈妈说，结束了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结束了？什么东西结束了？
　　说着不清楚，但是心里有了一个想法。也是不停的祈祷心里的想法只是想法，云锦姐姐会没事的。
　　到了晚上十二点了，姐姐还是没回来。妈妈已经要睡觉了，我软磨硬泡的问妈妈，云锦姐姐到底去了哪儿，妈妈被我灌了点酒，自然什么都容易说。
　　妈妈说云锦姐姐去了和田公馆，是了，应该是那个和田先生的家。我刚打算起来的时候，妈妈叫住了我。跟我说，还是准备准备收尸吧，云锦走的时候喝了一大碗虎狼药，搞不准熬不过去了。
　　我愣在原地，虎狼药？
　　就是我亲自端着送到姐姐手里，看着姐姐喝下去的药？
　　所以是我……
　　我招呼雏菊和春花过来照顾妈妈，自己带着伞出门了。这天气是真的多变，一会儿就下雨了。
　　凌晨十二点多，我在路上麻木的走，脑子里不停的回忆着妈妈的话，还有云锦姐姐临走前说的话。
　　我就说为什么云锦姐姐说的话这么奇怪啊，原来姐姐什么都知道了。姐姐知道了还愿意喝，这都是因为我啊！
　　我不认识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乱走。多希望这时候有人来告诉我和田公馆在哪儿，我的姐姐在哪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力车了。我赶紧叫了车，告诉了地址，叫师傅骑快点。我还想再见到姐姐，再快点，再快点！
　　师傅很给力，没多久就带我到地方了。
　　我看着眼前高大的建筑物有些无力，我能带云锦姐姐回去吗。
　　我按了门铃，有管家过来问我情况。我说是来找人的，找我的姐姐云锦。
　　管家打量了我几眼，而后开了门，带我去找了能做主的人。
　　那位先生长得不错，但是和阿明比又是另一种风姿。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就是和田先生。
　　“玫瑰小姐，没想到你会来。”和田先生亲切的和我打招呼。
　　我并不惊讶，城里好多我不认识的人都认识我，“我来找我姐姐云锦，不知道先生把她带哪儿去了？天色不早了，我来找她。”
　　和田先生别有意味的看着我，而后在前头带路，招呼我过去。
　　我跟着人往里面走，进入大厅上了楼，入眼都是漂亮的地方。但是我不喜欢这儿，本能的感觉这里不太舒服。
　　越走近了吧，上头的声音越大。我听到了云锦姐姐的声音，她的尖叫声，她的求饶声。和那天发热之后喊的胡话很像，我努力站稳脚，不让自己发抖。
　　“先生，我能带姐姐回去了吗？”
　　和田先生转过来多看了我几眼，我不喜欢他的眼神，也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先进去招呼了一声。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话，想来里面都是他们的人。
　　很快，里面都出来人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我低着头，但还是能看见他们衣不蔽体的恶心模样。我闭上眼，听见皮带穿戴的声音。而后是和田先生爽朗的笑声，刺耳的传入我的脑海，久久回荡。
　　“玫瑰小姐，好了，你可以去接你的姐姐了。”
　　当我抬起头，看到了那几个作恶者。他们饥渴如狼的目光向我看过来，我心里有些后怕，有点后悔。但想着里面的云锦姐姐也就忍了。
　　我开门进去，和田先生还在和外面的人攀谈。
　　里面昏暗无光，可我还是看到了云锦姐姐。原来仙子一样的人儿，仙子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手被麻绳绑在床上，双脚被掰弯在身下。眼里满是无神的光，我的仙子姐姐终究还是陨落了。
　　我上前颤着手帮姐姐松绑，目光不敢往下看，不敢去看云锦姐姐的惨状。很怕我的下场就是如此。
　　“牡丹。”云锦姐姐又这么喊我了，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云锦姐姐，我来带你走的。”
　　“牡丹啊，你不该来的。”云锦姐姐靠在我的怀里，有血从她的身上某处流出。她还在叫着我的名字，“牡丹啊，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到底活成什么样才算是圆满啊。”
　　我鼻子发酸，眼睛也睁不开，眼泪是一滴一滴的落。
　　“牡丹啊，不要哭。你不知道吧，你莲姐姐看着胆子大，其实怕黑。你玉兰姐姐怕虫子。我什么都不怕，我要是不在，她们可怎么过啊。我要去照顾她们呀，我想她们了呀。”
　　“牡丹，牡丹，我好舍不得你啊……”
　　然后，
　　然后姐姐就不说话了，我抱着姐姐一直哭。
　　我哭姐姐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讲信用，说好的要一起买胭脂，结果失言了。说要的一起唱歌也不愿意。大不了胭脂钱我给，唱歌我唱最少的。为什么大家都不能好好的呢，为什么姐姐们都不在了呢。
　　外面的和田先生招呼完了客人，听到我的哭声也多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问我要不要什么帮助，我说我想带姐姐走。走的远远的，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走到没人打扰的地方。云锦姐姐、玉兰姐姐还有莲姐姐三个人一起，在一个世外桃源好好的过活。
　　我没有带姐姐回百花楼，她说要回家，百花楼不是她的家。我也不知道她的家在哪儿，所以我找了一处看得见山野的地方把姐姐葬了。
　　和田先生跟着我的，他说我一个姑娘家不安全。我没说话，只觉得在他身边才是最大的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