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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阿六你撑住 ...

  •   第二日过午,许言站在千尺崖脚下仰头望位于百丈高处崖顶的竹阁,不禁愕然。他未曾料到“一入竹阁天下知的”听风阁竹阁,竟是建于绝壁之上。从千尺崖脚下通往崖顶,只有一条一人宽的石径,粗略估摸,少说也得有上千阶。

      “这就是听风阁?”许言不由疑惑。做情报买卖,不建在闹市也就算了,怎就选了这么一处避世的天险?还有这上山的石径也是一绝,又窄又陡,没点儿功夫底子的人看了都要脚软。

      他再次抬头看向崖顶,要想不动声色潜入听风阁,只能等天黑从峭壁爬上去……可山势险峻,一旦失足摔下必然粉身碎骨。

      许言正犯愁,冷雨潇就已经大步朝石阶走去。许言出声将她叫住,惊讶道:“你就这样上去?”

      冷雨潇转过头,像是在看傻子:“不然呢?这是我家,莫非还要爬墙?”

      许言语塞。觉得对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石阶陡峭得厉害,冷雨潇和许言一前一后,仿佛一个人走在另一个人头顶。冷雨潇嫌许言走得慢,总在催促,许言只能跟紧。冷雨潇的裙摆在他眼前摇来晃去,要再跟得紧些都能打到他脸上。他目光一直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只觉得脖子很僵。

      陌生的局促感让他忍不住没话找话:“你们听风阁好像不怎么好客。”

      “什么意思?”冷雨潇好奇问道。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走在身后的许言头低得极不自然,于是又问:“你脖子扭了?”

      “没有。”许言还是不敢抬头,后悔没有走在前面。

      没等对方解释先前的话,冷雨潇就反应过来,“哦,你是说听风阁为何会建在崖上?”她答得轻快,“这事儿嘛,要从我外公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哎,也就是我听风阁的老/祖/宗说起。他不喜与人打交道,一辈子沉溺于天象,没事儿就爱观观星,卜算卜算天下事。但他又不知道自己算得准不准,就叫弟子们四处去打探了回来讲给他听。久而久之,听风阁就无孔不入无事不知咯。”她朝许言挤了挤眼,“一个算命的,最后做成了个暗探世家,你说扯不扯!”

      许言将信将疑,点头道:“是挺扯。”

      冷雨潇忽然朗声大笑:“我随口瞎编的,当然扯!”

      许言:“……”

      “你想不想知道到底为什么?”冷雨潇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得意的很。

      许言答:“不想了。”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就一蹶子撂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非得叫她给踢下崖去。许言拍了拍胸口长嘘一口气,边走边碎碎念叨:“还未过门就谋杀亲夫,潇丫头,你这可要不得啊!”

      冷雨潇反驳:“没过门怎会是亲夫?许阿六,别以为我不敢真踹!”

      许言蹬鼻子上脸:“哦,原来你刚才不是真踹啊,还是未来媳妇儿心疼我。”

      又是迎面一蹄子,逗得许言闷声直笑,方才的拘束一扫而空,从踏上石阶起就一直想说又开不了口的话终于说了出口:“潇丫头,你能不能让我走慢几步,再这么紧跟在你后边低头走路我脖子疼。”

      “谁不让你抬头了?”冷雨潇莫名其妙。

      “那你想好了。”许言依旧垂着头,语带笑意,“我这一抬头,石榴裙下的风景可是要是尽收眼底了!”

      许言像是预料到了某人的蹄子,提前退了几步,终于能抬起头。他笑着看向高处面红耳赤的冷雨潇,心情甚佳,忍不住得寸进尺地啧啧调侃:“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冷雨潇这回是真想将身后那人一脚踢下山去做鬼了。

      贫归贫,许言也知道适可而止,后半程老实行路不再闹她。半个多时辰之后,二人站在了崖顶听风阁大门之前。

      守门弟子见到冷雨潇,躬身行礼。其中一人正要去通报,却被冷雨潇叫住:“不必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
      见那弟子偷偷看许言,她稍显不悦:“他跟我一起的,怎么,还要报备?”

      那弟子忐忑福身,“既是大小姐的朋友,自然是听风阁的客人。”

      冷雨潇似乎觉得这人很是啰嗦,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我爹在哪里?”

      那弟子回答:“掌门在书斋。”

      冷雨潇“哦”了一声,领着许言进了门。

      听风阁虽坐落于地势险峻的高台之上,入了阁也是亭台花谢,别有洞天。闻名江湖的七层竹阁巍立于崖边,远远看去像是上接星辰,下接人间。然而冷雨潇却是在往另一边走。

      许言四处张望,“听风阁弟子这么少吗?”他心里禁不住跟凤鸣玄宗比较。凤鸣山十二峰,单拎出任何一峰都比千尺崖人多。

      冷雨潇闻言道:“听风阁分舵遍布大渝五境,这里只是总舵,要那么多人做什么?就现在这些个人暗地里你来我往的都够他们斗了。”

      许言察觉到冷雨潇自从进了听风阁便没了平日里的轻快。他心思一转,故意搭上她的肩,笑着凑过去问道:“所以,听风阁建于这悬崖之上,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冷雨潇嫌弃地甩开他的手,瞥了对方一眼,“听风阁可没你们凤鸣玄宗的本事,不找个易守难攻之处,万一有人上门寻衅滋事,怎么打得过?”

      许言噤声,一时间说不准冷雨潇所言是真是假。正琢磨着,二人已经走到了书斋前。

      许言看冷雨潇仍是紧抿着唇一脸严肃,再次将手轻轻放到她肩上,轻声道:“别紧张,有我呢。”

      冷雨潇像是从思绪中醒来,看向许言的眸过了一瞬才找到焦点。她突然用力握住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压低声音郑重道:“阿六,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撑住。”

      还未等许言反应,她扔下一句:“我才不紧张!”就阔步踏入了书斋。

      书斋里正站在书案前作画的男人看起来已年过四旬,然鬓间华发依旧不掩其风采,眉眼轮廓之间能看出与冷雨潇的几分相似之处。

      冷叔衡闻声放笔,抬头看着堂上的冷雨潇沉默了片刻才道:“疯够了,舍得回来了?”眼神话语皆透出严厉。

      冷雨潇冷着脸不答话。冷叔衡注意到她身后的许言,“这位是?”

      许言躬身拱手,正要自报家门,冷雨潇却乍然开口打断:“他叫许言,是我未来夫婿。我回来,是来要嫁妆的!”

      明明说是迎客的晚宴,许言却每口都吃出了剑拔弩张的味道。白日里冷雨潇一句话如晴天惊雷,不仅轰得整个听风阁地动山摇,也让许言凌乱不堪,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以至于此刻在这堂上仍是如坐针毡。

      身为罪魁祸首的冷雨潇就坐在他身旁。明明三人一人一席,她非要不识抬举般挤到许言这里来坐。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却像是杆上了膛的火铳,隔远了闻都有股火药味儿。

      冷叔衡位居上席,八风不动。他盯着许言看了许久,目光审视却也无敌意。半晌,他开口:“许公子父母何人,师从何处?”

      冷雨潇不耐烦地打断他:“问那么多做什么?一百万两白银的嫁妆,你是给还是不给?”

      见冷叔衡神色微变,许言赶忙恭敬回答:“晚辈无父无母,师从凤鸣玄宗。”

      “你是凤鸣玄宗弟子?”冷叔衡颇感意外。

      “可不是吗?”冷雨潇目光嘲讽,“他师父是掌门,我嫁过去,算是你高攀上了!”她冷哼着用鼻子笑了一下,“一百万两白银,不亏!”

      冷叔衡似乎终于被耗尽了耐心:“荒唐!未出阁的姑娘用嫁妆来替自己叫价,你还知不知廉耻!我听风阁嫁女,难不成是集市上的买卖?”

      “难道不是?”冷雨潇撑着桌台蹭地站起身,扬声质问,“我出嫁了璇玑库的钥匙就是你的。既攀上了高枝又能独享听风阁,岂不快哉!“

      小碟酒水洒了一桌,酒盏在桌上滚了几圈,落下地,哐的一声,打断了眼神交错之间的滚滚硝烟。

      冷雨潇收回愤怒的目光,看了一眼被打湿的衣襟,赌气般道:“我去换衣裳!”、说罢俯身去拿自己的剑,起身前看了许言一眼,便顶着一张吃了炮仗的脸离开了宴客大堂。

      许言自然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跟冷雨潇进书斋前的一模一样,分明是叫他撑住。只是这丫头做事之前能不能先与人商量一下……
      许言心中仰天长叹,终于体会到楚旭为师不易的心情。

      冷雨潇走后,冷叔衡令人将打翻的东西收拾好。待下人退去,他对许言道:“凤鸣玄宗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的确首屈一指。可潇儿说听风阁是高攀,在下却并不这样认为。”

      许言迎着对方的目光,诚恳回道:“晚辈孤苦无依,若无师父教我武功,我便什么都不是。潇……冷姑娘愿下嫁于我,是我的福分。”

      冷叔衡面色稍缓,“你的福分不是她肯嫁给你。”

      许言面露疑惑,冷叔衡却似乎不打算就此细说,“郭掌门的爱徒配我的宝贝女儿,在世人看来算是门当户对。只不过百句门当户对也比不过一句两情相悦。你对潇儿,可是真心?”

      “若她愿与我携手白头,我许言定当此生不负。”许言道,在对方严厉的注视中未有半点退缩。

      冷叔衡看了他许久,终于一笑,他举盏相敬,与许言一同尽饮。酒没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他脸上的笑容,“闲话聊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此次来千尺崖究竟目的何在?”

      许言一愣,心头骤然警戒。然而只是一瞬,他便笑道:“晚辈就说,此事定然瞒不过冷阁主。”

      冷叔衡不语,等着他继续。

      许言苦笑:“其实此次是晚辈求冷姑娘带我来听风阁的,只是我也没想到她会那样说。若真是提亲,我当请师父持庚帖亲自登门,三书六礼,一样不可少,也不至于像这般失了礼数。”

      冷叔衡自酌一杯,“她是想气我。”

      许言摇头:“是,也不是。晚辈不敢妄断他人家事,但晚辈知道,天下子女有哪个不想父母疼爱的呢。”

      冷叔衡打量对方片刻,继而笑道:“难怪潇儿会看上你。”
      他稍事停顿,问:“你找听风阁又为何事?”

      许言郑重了神情:“晚辈有一事,想要请教阁主。只不过晚辈积蓄有限,怕是请不起听风阁的探子,我只需阁主既知情报即可。”

      冷叔衡闻言大笑:“若是我听风阁知道的消息,我大可送你一个,权当是潇儿的嫁妆。你问便是。”

      许言隔席行了一礼,“那晚辈便问了。”他正襟危坐,目光如炬,“我师父郭桀,与镇国大将军常厉,是什么关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阿六你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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