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楚旭是个香饽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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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阔得能听见回声的大殿上，被摁倒在地的少年拼命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魔头，你凭什么杀我全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身红袍的男人摘下面具，示意擒住少年的人退下。那人应了一声退出去，殿上就只剩他们两个。他冰冷的长眸迎上少年仇恨的目光，将手中的剑掷到少年面前，“你若杀得了我，尽管来。”
少年得到了自由，神情里是警戒的狐疑。他盯着地上与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长剑，最终还是将它抓起，冲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微微侧身，他便扑了个空，连剑带人摔了个狗啃泥。
第一次的失败没有让少年就此放弃，他爬起来捡起剑再次砍向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不动声色地一抬脚，少年被绊倒在地。他不甘地咬了咬唇，干脆扔掉剑，带着以卵击石的决绝又一次扑向与他不共戴天的男人。
男人这次没有躲，任由少年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等了一会儿，等到他觉得少年咬痛快了，然后手臂一挥。
少年轻而易举地被甩飞出去又狠狠摔在地上。全身的剧痛让他爬不起来，只能狠狠地瞪着眼前于他而言过于强大的存在，像极了一只受伤的狼崽，充满警戒却又龇牙咧嘴。
男人望向固执又倔强的少年，平静的眼神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
“看来今天，你还杀不了我。”
少年通红了双眼，唇上还沾着血，不知是咬破了男人的手还是自己的唇，“总有一天我可以！”
男人没有再看他，负手走向殿外，低沉的声音昭示着毫不掩饰的睥睨，“那我便等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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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小路，楚旭与上官黎并肩而行，偷偷打量这个哪怕是身着布衣也难掩贵气的男子。
楚旭觉得上官黎这人着实奇怪，仿佛身体里住着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张狂，一个冷傲。一个经不得半点挑衅，一个淡漠得近乎乖张。
昨日楚旭将乔菱儿葬在了老乔旁边，上官黎就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看，仿佛一个时辰之前一剑刺穿这个姑娘胸口的并非他本人。
楚旭觉得以上官黎的功夫，要在杀死黑衣人的同时救出乔菱儿，没有千种也有上百种办法可以做到。可他偏不。只不过不论对方是不愿还是不能，楚旭都没有发难的立场。他并不觉得乔菱儿该死，可一个人为了救自己而杀了另一个人，他做不到大义凛然加以指责。而当杀人的是眼前这个把“脾气不好”四个字写在脸上的青年，楚旭更是觉得那纯属作死。
上官黎的性子不好琢磨，喜怒亦仿佛自成天地。明明是他提出两人同行，可出发也有大半日了，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楚旭说过。楚旭觉得，就算自己悄悄消失对方都未必能够察觉。
他耐不住尴尬，试着搭话，“上官少侠，我们这是去哪里？”
“皇都。”上官黎答道。
“皇都？去做什么？”楚旭有些意外。
上官黎：“做衣服。”
楚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做衣服。”
“这么大老远地，去皇都做衣服？”皇都于此处不说万里也有几千里路了，楚旭怀疑这位小郎君是没闹清楚皇都有多远。
上官黎眼神缓缓移过来，“你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楚旭语结，“那，那倒没有。”
上官黎：“那为何不能去皇都？”那语气，分明不是疑问。
楚旭：“倒也不是不能……”
这天好像又聊死了。
楚旭识相，不再做无用功，毕竟惹火了这位少侠，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自己。
二人又是一路无言，在傍晚时分入了沿途的一方城镇。上官黎找了一家客栈，一开口就问店家要了两间天上号，然后转头看向楚旭。
楚旭被他看得有些慌，心里预感不详，“少侠，你不会是在等我付钱吧？”
上官黎面容平静，“我没带钱，你不付谁付？”
楚旭第一次见到有人身无分文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他这些年做木工攒了些银子，出门的时候全带上了。他甚至还翻了一遍屋子，连老乔收在家中的积蓄也带上了。可这两间天上号一个晚上就能让他的钱袋瘦去一半！这位小哥究竟知不知道此去路途遥远，这才是他们的第一夜？
楚旭心下粗略算了算，和眉善目地跟店家商量：“抱歉啊，咱们改一下，一间天上号，一间人字号。”
“不成。”楚旭才刚说完，就被上官黎一语否决，“你须得住我邻间。”
楚旭面露难色。邻间不邻间他不在意，他盘算的是钱袋里的银子能撑几个晚上。
上官黎察觉楚旭面色愈发尴尬，终于猜到了什么。他稍做思量后改口道：“那两间天中号。”
楚旭看上官黎那一脸极尽妥协的神情，心里苦，脸比心更苦。他开始怀疑自己脑子一热答应与眼前这位败家少侠同行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大概是楚旭的苦闷太过明显，上官黎不耐烦道：“两间地上号，不能再低了！”
眼看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再磨蹭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又反悔，见好就收，楚旭连忙答应。
交了定金后二人在客栈大堂坐下，打算叫些吃的。楚旭生怕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次抢先主动承担起点菜的“重任”。他叫了一壶酒，然后挑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
本来也没几样，菜上得飞快。上官黎盯着一桌菜肴看了许久也不起筷。他静静抬眸，盯着对面的楚旭，问得一本正经：“你这么穷吗？”
楚旭筷子都提起来了，被他这么一问，手就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他心中无奈无人能诉——
不然呢？您看我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纨绔？
“你有没有什么可典当的？”上官黎问。
楚旭干脆放下筷，“我家底有多少，少侠你这两天当是一目了然。你倒是说说我能有什么让当铺看得上的东西？倒是少侠头上的发扣，那红玛瑙感觉能值不少银子，要不咱们明日找个地方当了，想必天上号能住上两天。”
楚旭倒真不是眼馋人家东西，不过是气急了随意调侃。眼见上官黎脸色有些冷，他以为对方要生气，不想上官黎却垂下眸去，拿起酒壶自斟一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端碗起筷，也不回应楚旭刚才的玩笑，只道：“吃饭吧。”
这忽如其来的善解人意让楚旭莫名有些惴惴，心道这世间的人一旦长得好看了心思是不是就都这般难猜。
吃完饭二人就各自回了房。楚旭躺在床上，寻思着明天还是得找个机会将自己囊中的羞涩这件事跟咱们少侠好好坦白一下。照今天这么过日子，怕是连皇都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们就得沿途乞讨露宿街头了。
变故和奔波让楚旭很快就顾不上他所剩无几的家当，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他睡得很浅，迷糊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比起常人，楚旭对声响总要敏感几分，比如老乔茅屋外半夜乱窜的老鼠，比如躲在柴房里伸懒腰的野猫，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这会儿说不定是谁家的猫儿跑上了房梁呢。所以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就在楚旭又要坠入梦境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窗外蹿了进来，与此同时一道白影破门而入。上官黎未出鞘的剑架在楚旭的脑袋上空，堪堪阻断迅猛而来的手。
楚旭看着眼前的剑，和被剑挡住的手，又顺着那手看到了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那人眼看失手，也不多做纠缠，迅速翻窗离去。这一来一回，连喝口茶的时间都不到。
楚旭惊魂未定，从床上坐起来，这回是彻底清醒了。他望向一旁的上官黎，眼里的惊恐还未平复，“这……又是那个凤鸣玄宗？”他此刻十分庆幸上官黎就住在隔壁。
上官黎一身单衣执剑而立，在幽幽暗夜里显得格外清瘦挺拔。他摇头道：“不是。刚才的是东尧人。”
楚旭睁大了眼睛，“东尧人？”
东尧与渝国接壤，几十年来频繁侵扰边境。亏得这几年启和帝强势的军事部署，东尧才稍稍安分。楚旭并不认识任何东尧人，更不知自己为何会惹得东边的蛮子都找上门来。
上官黎看过来，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他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撒上一层冷霜，生来微微上扬的眼角让他疑惑的目光此刻看起来多了些琢磨的意味，“你倒是个香饽饽，凤鸣玄宗要杀你，东尧人要绑你。你可有头绪？”
他之所以说“绑”，是因为今夜的来者很显然并非要取楚旭性命，想来是要活捉。
楚旭无奈又无助，还很无辜，“少侠，我是真不知道啊……”
上官黎干脆坐下，将剑放到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也不喝，似在思量。
半晌，他抬头道：“他们找你，是因为他们认为你是九天教教主楚旭。天下同名同姓者甚多，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认定你就是楚旭？”
楚旭闻言垂眸，他有些摸不准对方话里的意图。然而他很快就释然了。他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这世界上有不求回报的活神仙，然而对方两次三番救下自己，至少证明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既要同行，遮遮掩掩也是麻烦，有些话晚说不如早说。
他抬眸，坦诚道：“我杀了人。”
上官黎眼里未泛起半点波澜，等着楚旭把话说下去。
楚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回过神那人就已经变成一滩肉泥了，我听见他们说是化骨诀。”
上官黎微微眯细了眼，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他一口喝下杯中的茶，起身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拉起楚旭的手腕。楚旭顿时觉得有一股力量侵入经脉，让他身子有些软，但也只是片刻，上官黎就收了手。
“怎样？”楚旭问。
上官黎望向他，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楚旭半开玩笑道：“少侠尽管直说，我要是有什么绝症，那也是命！”
上官黎闻言没有说话。明明对方面无表情，楚旭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被白了一眼。
片刻后，上官黎道：“你体内根基尚在，能使出那功法也不奇怪。”
楚旭：“根基？什么根基？你是说我也会功夫？”
上官黎：“你自己的内功自己感受不到吗？”
楚旭一脸茫然：“感受？怎么感受？实不相瞒，我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估计连你说的什么功法也一并忘记了。”
上官黎：“你闭上眼，照我说的做。”
楚旭半信半疑将眼睛闭上。
“气沉丹田，神聚天元，意莫大行，潜行气海……”
上官黎缓缓念着心法口诀。他口中所念，于楚旭而言有如天书。可奇妙的是，那口诀似是唤醒了藏在他身体深处的记忆，只觉一股暖流行走于经脉之中。这种感觉很熟悉，很躁动，甚至有些邪门。一股力量凭空盈现于骨血之中，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释放。
他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黎：“少侠，这，这太神奇了！”
上官黎不以为然，“你无事时可按照此心法修炼。假以时日，内力应可恢复。若再能慢慢记起身法招式，你那功夫还是你的。”
楚旭回想方才身体里的奇妙之感，忽然心念一转，察觉出异常，“少侠你是如何知道这门功法的？”他虽不懂功夫但也并非没有常识，各个门派功夫心法不尽相同，不会这么巧师出同门吧？
上官黎依旧是神色淡漠，“这世间，没有我不会的心法。”
这话未免太过绝对，楚旭一边感叹某人的狂妄，一边觉得自己是真遇着神人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连忙道：“如果我之前真的会功夫，要想起来怕是有些困难。少侠，要不你重新教教我吧，我这就拜少侠为师！”
他说着飞快下了床，麻利地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端着茶跪倒在官黎面前。
淡漠的眼眸深处难以察觉地泛起一丝涟漪。上官黎望着楚旭手中的茶杯，神情明暗难辨。
楚旭观察着上官黎的脸色，恰到好处地将手里的茶又向前凑了凑，微笑着诚恳又真挚地叫了一声，“师父！”
上官黎微怔，目光落在那茶上。
楚旭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因为刚才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像极了窘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茶就已经不见了。
上官黎接过茶来，指腹划过杯沿，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楚旭是个香饽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