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记》竹木安

7、阿兰若 下卷+番1

　　密信是父王写给我的，他告诉我，西域的商队马上要进京了，到时他会来接我回去。
　　他知道我的初夜已经拍卖了，便让我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接点客，争取为他们拿到更多的情报。
　　传递情报这样的事，我这十一年来不知道干了多少，往后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被他们左右了。
　　我准备好了一切，终于，一个月后，父王带着商队来了。
　　我朝着那个男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父王”。
　　即使我早已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
　　我是他的第二女，当初挑人入中原的时候，本应是我的大姐来。她当年已经十一岁了，怎么说都比我这个五岁的女娃娃靠谱。
　　可她的母氏富甲一方，而我的母亲只是一介平民。
　　上百位官员进行挑选，竟然没有一个选她，或者说，是没有一个选择留下我。
　　所以我才说钱是一个好东西，有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我自掏腰包，为商队的每一个人都点了几个姿态曼妙的女子，包括我的父王。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看到他丑陋的真容，甚至毫不掩饰地将赤裸裸的目光投向了我。
　　我冷眼看着他，心中觉得好笑，父王这个人真是，连接他的女儿都不愿意亲自来吗？还要找个替身。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放了一把火，将我的过去全部埋葬在了这楼馆的灰烬中。
　　那十几个由西域军人伪装出来的商人、我那趋炎附势的妈妈、还有那些冷言嘲讽，总是想尽办法羞辱我的姐妹，最后都陪葬给了我这生不如死的十一年。
　　我一个人回到了西域，得知我那位大姐的母亲几年前死于非命。
　　是了，像父王这样自大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永远被一个女人左右呢？
　　我和我那位名义上的大姐做了个交易，她助我杀了父王，而我则要放弃对王位的争夺。
　　什么西域王位，我一点也不稀罕，只想早日杀了他，赶在苍兰花期前回家。
　　我那位大姐的速度很快，前前后后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看来她盼这一天也很久了。
　　我亲手将毒酒递给了被囚禁着的父王，就像当年我入中原前他将毒酒递给我母亲那样。
　　我漠然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心想，花期过了。
　　回到中原的那天江南下起了小雨，一如我五岁那年被带到中原的那天一样。
　　转眼十二年过去了，当我再次站在这片繁华之地上，内心已不再荒芜。
　　［下卷.完］

　　番1
　　我穿过那片蒹葭丛，果然看见他坐在屋前。
　　身旁的茶水烧开了，他却没有发现，似乎心不在此。
　　他难得一见的散着长发，正望着西边发呆。
　　我突然想起以前某天我来寻他，看见他靠在书房的靠椅上睡着了，那天他也是散着头发。
　　我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中原有句古话叫“结发为夫妻”。
　　他看起来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我于是散了辫子，大着胆子取了他一缕发丝，和我的一起，打了个松松散散的结。
　　我看着纠缠不清的发丝，一个人傻笑了好久。
　　……
　　船靠了岸，他应声回头，看到是我后笑了：“姑娘，怎么称呼？”
　　我笑着回望他，这一刻才像是找回了真正的自己，我告诉他：“我叫阿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