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记》竹木安

3、凰

　　吾乃凰，世间最高贵的物种
　　世人皆道吾杀人如魔、冷血无情
　　可他们不知道
　　吾也爱过一个人，千年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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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请佑我朝平安度过此劫！”一个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跪在堂下，神情恭敬。
　　帘后的女子随意地坐在软椅上，她指尖缠着一缕银丝把玩着，像没听到男人的话一样。
　　皇帝惶恐地跪着，一动也不敢动。
　　堂堂天子，在她面前竟这般低微。
　　“呵。”许久，皇帝才听到她像是嘲讽般的低笑。
　　“万事有因才有果。那年你为了登上这皇位杀人无数，今时果来了，杀他多少人，还回去便是了。”
　　皇帝的冷汗一瞬间浸湿了龙袍，他沉默着，半晌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他颤抖着起身，拿起了挂在殿旁的一柄配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是觉得无聊，凰站起身，越过眼前的纱帘，也越过像是定在原地的皇帝，直直地走向宫殿大门。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刀剑划过血肉的声音，紧接着是“扑通”一声，皇帝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一代天子，死，也不过就是她一句话而已。
　　她动作没有一秒的停顿，这些千古帝王的死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门开了，殿外火光冲天，血色刺激着廖廖几个活人的双眸。
　　满地尸横遍布、血流成河，她对此熟视无睹。跨过士兵的尸体、踏过尚未凝固的血水，她只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已经死了。”
　　无人看到尸山中几具尸体流下了一滴清泪。
　　她侧头，却在满地尸体中看到了一个小孩。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跪坐在尸体中，直直地望向她。
　　那战以后，新皇登基，国泰民安了十余载，直到有朝一日，皇帝一声痛哭，凰，泯了。
　　十余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尸山中的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年。
　　他呆呆地跪坐在殿中，怀里抱着她尚未冷却的尸身。
　　凰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她垂在地上的白发。
　　他愣愣地看着她，想起当他把刀刺向她的心口时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她说：“你回来，只要我的心头血吗？”
　　听到她的话，他一下子愣住了，记忆渐渐开始回笼。
　　凰笑了笑。
　　她本不信因果，因自己是神兽，因果也管不到她身上来，所以她犯下的因，果都由他承了。
　　千年以前，凰遭陷害，一时走火入魔，顷刻间血染整个朝堂。
　　她一人、一剑，覆灭了一个朝代。最后，剑指向了他。
　　沾了无数条人命的宝剑穿过他的胸膛，一时间，剑上的怨气四溢，浸染了他的灵魂。
　　污浊的灵魂踏不过黄泉，入不了轮回，生世只能为鬼魂，游荡于人间。
　　凤凰的心头血能洗净世间万物。于是没了记忆的他用千年时间化为人形，又用十几年的时间蛰伏在她身边，最后用一刀结了两人这世的缘。
　　凤凰凤凰，凤即是凰。她本可以选择涅槃，却不愿再一个人。
　　神兽如何？不老不死又如何？不若与你共赴黄泉。
　　若干年后，转世后的凰走在街边，突然她似有所感，回头一望，正好与人群中的他遥遥相望。
　　这一刻，似曾相识。

　　番：
　　某甜品店内，白铃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看着正在炫耀自己婚戒的她问道：“然后你们就相爱并且以最快的速度结婚了？”
　　她笑容灿烂：“是的！”
　　白铃点点头：“那挺好的。”
　　她有些讶异地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太随便了吗？当时我爸妈都反对来着。”
　　“不会呀！”白铃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来，“你等了他那么久，不在一起才可惜。”
　　“嗯？”她有些没听懂白铃的话，然而白铃只是笑了笑没再开口。
　　关于白铃，她本是一只百灵鸟，重伤时为凰所救，此后便一直跟在凰身边。
　　凰死的时候，她没有拦着。她知道凰已经厌烦了这种日复一日等待的生活，所以那时她只是漠然地站在暗处，眼看着凰笑着咽了最后一口气。
　　她陪了凰千年又千年，直到此时她寿数将尽，才终于又等到凰遇见了他。
　　这一世，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坎坷，一个眼神、一次回眸，就为两人的命运系上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