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西聆月

9、第四章 百毒不侵的代价

　　仙道36年八月初八，正是似仙国一年一度的牙须节，师父出谷置办货品。
　　虽然我们所住的狼牙谷与世隔绝，但是每当节庆，谷里还是会随民俗做些特定的事——比如每年此时我都必须把鱼须打结，还要在地上踩八八六十四下……
　　我踩得很认真，倒不是因为信了那个传说，只是发泄积压在心里的不快，而我的邻居们看见了，也只当我是小孩子贪玩胡闹罢了。

　　所谓百毒不侵的疗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听完后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听着，关于百毒不侵之事，分为四个疗程：
　　第一个疗程中，你每天睡前必须接受半个时辰毒浴，需七七四十九天。然后休养一个月。
　　第二个疗程要求你隔天睡前接受两个时辰毒浴，另外三餐都必须掺有轻微毒素，持续八八六十四天。后休养半年，且休养期间三餐依旧掺毒。
　　第三个疗程，我会在你身体里种下一只千年阴阳蛊，只要你能坚持八日即可，随后我会将它取出。
　　第四个疗程是紧接着第三个疗程进行的。每八日饮食为剧毒，平日掺轻微毒素即可。此疗程将持续三年。
　　每个疗程中，毒性强度都会根据你的接受情况而适当增加。
　　最为重要的是，疗程不得中断，否则前功尽弃，而且还有性命之攸……。”

　　当时师父说得老神在在，我只感叹他缺了把胡子……虽然在自己对自己说笑，可却半点没笑的影子，心里已经凉透了。
　　其他都还可以接受，只是我从没想过会听到“蛊”，这种传说中令人生不如死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还会放到我身体里！只听名字我已经有相当不好的预感了，何况就我过去世界对蛊毒的评价之高之神秘，绝对远远超过任何一种毒了。
　　默默闭上眼睛对自己说：会熬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六十三，六十四，哼！”奶声奶气地数完最后一个数，心里一堆脏话也骂完了。

　　第一个疗程就在进谷一周后马上开始了。进入治疗室，并没有看见预期中的浴桶，而是一片烟雾缭绕，并且是混合着紫色和绿色的迷雾。师父让我在房间里爬行，或是侧滚，总之就是不停地移动位置。并叮嘱我，呼吸可以急促但不可以缓慢，更是不可闭气。
　　我以为会很容易的，却一点不然。被放到地上后，发觉底下比上边雾的颜色更深一些。没多久就明白师父为何要我一直移动身体了。只要身体不动那么一下，绿色和紫色的雾就会包裹住身体，像是化学反应一般，灼热无比。
　　这些还不算，运动后呼吸也并没有像想像中那般急促，周围氧气稀薄，每次呼吸就有些窒息感，而且酸涩呛鼻。身体里的毒素似乎产生了共鸣，直叫我咳嗽不断。
　　现在的我，除了身体条件反射一般地移动和大口大口地呼吸，无法做任何事，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也可能大脑缺氧的关系，头也有些犯晕。
　　当师父从身边把我用布包起来，然后抱起后，我就昏过去了。
　　梦里我看见了火山，看见了岩浆，看见了冒出的一个个泡泡溅在我身上。手脚都被绑着，动不了；嘴被封着，叫不出。眼泪在眼眶里时就被蒸发干净了，只有热气不断从眼睛里出去，模糊了视线更是被逼得流出了更多的泪，如此循环。
　　第一个疗程每天都是这么过的，唯一变化的是每天愈来愈浓的雾气，还记得最后一天的时候除了绿色和紫色，我甚至找不到自己。咳嗽倒是在第14天的时候全好了，起码表面上好了。还有每次晕过去其实都只过了大约二个时辰，醒来之后就精神亢奋，身体却完全没有力气。

　　第二个疗程前本是有一个月休息的，可是我却要求直接继续下去。我怕只要一停下，便再没有勇气继续下去了……
　　自从我开始第二个疗程后，伊文姑姑就很少来了。食物都是师父拿来的，还是伊文姑姑的味道。
　　轻微毒素具体究竟是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最开始的几天似乎就和平时一样，直到第八天。自那天开始，我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变化。第八天时，左脚偶尔会抽搐。第九天，左脚失去知觉。第10天右脚也开始抽搐，第11天右脚也失去知觉……第32天呕吐不止……第54天时，我体验了全身瘫痪的滋味……第62天时，我失明了。至此，我已经完全丧失五感和行动力了。第63天也是如此。
　　毒浴还是依旧进行，只是时间改为了隔天。白天丧失的感官及行动的能力在毒浴中就自动恢复了，但第二天依旧不能行动的身体应该说明了只有在毒雾中，丧失的能力才会暂时恢复。另外，这次见到的雾是黑色，除了起初两次还能感受到一点雾气的流动，再之后就和黑夜没两样了。
　　绿色和紫色的毒物混合后产生的是灼热感，黑色则是寒，刺骨的冰冷。那种彷佛能冻结一切的冷甚至差点冰冻了我的心。
　　那段时间我常梦到在一处冰穴里，那里很冷。我的手脚依旧被固定着，不过这次换成了冰，像锁铐一样固定住手脚。师父拿着冰锥，眼神冷漠地走到我边上，然后举起手就刺我的身体，被刺到的地方又疼又冷，可是偏偏不流血，只留下个窟窿。师父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兴奋，最后还大笑起来。每次他笑，我便醒了。
　　第64天，我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也不用毒浴，就类似休息了一天。

　　第二个疗程的结束并没有让我有任何放松的感觉，只有愈加地恐惧。因为第三个疗程便是在我身体里下蛊。我真的想放弃，哪怕已经经历过之前种种地狱般的疗程，我也想放弃。可是却不能，放弃等同于死亡，除了坚持没有别的办法……
　　疗程前的休养我依旧拒绝了，虽然师父说还是修养一段时间的为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越拖越逃避只会越害怕，天天生活在恐惧里，等半年后我绝对不会再有勇气接受这个疗程。于是第三个疗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始了。
　　师父把我抱进治疗室，里面已经没有毒雾了，但是多了张床，还有绳子和一小块布。我估计自己要被绑在床上了，或许还会被塞上嘴？事实也确实如此。我本想看看下蛊是怎么下的，可是一想到那东西是对着我下的就胆怯了。闭着眼睛等待噩梦的降临……
　　师父不但医术好，没想到蛊毒也使得这么好。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蛊，只有浑身的苏麻让我肯定那小东西已经在我身体里运作了。苏麻不过是序章，突然间从心脏开始就有被啃噬的感觉，在不到几秒的时间里迅速蔓延至全身。
　　尖叫，虽然嘴巴被堵着，可是却还是“呜呜”声不断。师父迅速在我脖子这里插了银针，我的声音就此消失了。可是眼泪却拼命代替声音满满地溢了出来，头也使劲地摇晃。
　　疼，成千上万的疼，就像被一点一点吃掉一样的疼。那蛊究竟有几只？为何身体每一处都在被啃、被咬？痒、酸，伴随着疼痛也一起袭了过来。痛苦！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修罗地狱十八层？
　　真的好想去死！是啊，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我不要百毒不侵了，疗程中断会死就死吧，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求助地望向师父，可师父却望向另一边。他是故意的！是故意的！他就是要折磨我，就像以前纳粹残杀犹太人那样！多像啊，也是毒气室，居然也是毒气室！纳粹骗他们去沐浴，而师父骗我去毒浴，你看，多像啊？啊？多像？看着我在里面挣扎着，半死不活的样子，师父心里是不是特有满足感？现在又用上蛊这种生化武器，是不是更带劲了？
　　彷佛几个轮回过去了，我才得以解放，解放的一刹那我就不省人事了。这次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

　　第四个疗程在我醒来后的第二天继续了下去。
　　在我做好一切准备的前提下，上天和我开了个新玩笑。八天一次的剧毒餐不但没有给我的身体造成负担，反而让我身体恢复了起来。现在我身体已经不止百毒不侵了，简直就是毒罐子，无毒不欢，越毒越欢……
　　也就此留下了后遗症，可以很久不吃东西不喝水，但是不可以太久不服毒。

　　关于我刚被从文府抱出来时好几天没有吃喝，却不饿不渴。加上第二个疗程自从呕吐那天开始便没有吃过东西。还有中蛊那八天连带昏迷的一天一夜没有进食，都没有致死，我一直觉得奇怪，所以问了师父。
　　照师父的话理解就是，我消耗的能量很少，另外中毒以后使我身体的自我保护能力也丧失了，所以不是不饿不渴，而是感觉不到。
　　我仔细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怪不得脑袋总是很清楚，可是身体却完全没有力气。

　　我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第四个疗程中某天我有些力气下床，并见到了鬼为止……
　　那天我本是很高兴的，虽然夜深了，可是对我没什么影响，因为在床上躺太久了，而且这具身体还从来没走过路，保险起见我爬了会儿才尝试下床走……
　　刚离开床，我就实践了一条真理：幼儿身体的平衡系统肯定有问题！哎哟，痛死我了！前身那时如果说走路跌倒还和年龄有关的话，现在跌倒就绝绝对对不是我的问题了。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容我无法告诉你，实在是还没有等研究出点蛛丝马迹，透着月光我就见鬼了……
　　脑袋里最先出现的是贞子，这个日本女鬼的经典形象深入人心，而面前鬼的样子也有八九分相像，于是乎……
　　我没有尖叫，因为我突然发现那鬼在镜子里，不知道哪个缺德的人把镜子放在这种位置，猛地我又想起……
　　现在的时间——不会是午夜零点吧……据说此时照镜子会见到鬼……
　　“啊……”我尖叫起来。

　　或许你猜到了，我之所以尖叫是因为我知道那个鬼是我，呸呸呸，是镜中类似贞子的人是我。可是，你却只猜对了一半……
　　脸色白得像死尸，头发凌乱，之前粉嘟嘟的脸颊已经化为回忆。更可怕的是，仔细一看，我一头本来还短短的黑发现在成了白发……还有刚才的叫声真的可以称之为鬼哭了，嘶哑得根本不似人发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从上帝到玉皇大帝，我能叫出名字的神明都伺候了一遍，直到鬼使神差地默念到“帝星”，才有人出现在我面前……
　　由此事得出的结论是：神明是不可以玷污的，否则就会遭到报应！我就是反面教材——本来两个时辰的睡眠时间缩短到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