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西聆月

14、第九章 狗皮膏药

　　“妹妹！”
　　“嘘……你妹妹在边上呢，不要把她吵醒了。”
　　“啊？她怎么了？”
　　“伤口感染，现在已经缓过来了，没什么大碍。”
　　“嗯……这里是哪里？你又是什么人？”
　　“灵芝堂，我是个大夫。”
　　哥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包扎，又看了看妹妹，挑了挑眉说：“是你治的我们？”
　　“准确地说是我大师兄治疗你的，我诊治的是你妹妹。”

　　“哼，你别想骗我！说，你们来了几人？主上到底想怎么样？”刚说了一句，他就用左手掐我的脖子。
　　心脏漏跳了半拍，还好大脑还在正常运作，随即便不担心什么了。一个大量失血的人能有多少手劲？何况还是个孩子呢……
　　他马上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皱着眉，仍坚持举着手。随后，就听到他不住地咳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现在不比你妹妹好，还是多躺下休息休息吧。如果我要害你们何必还要救你们？还等着你醒过来掐我脖子？唉……快躺下吧。”
　　我边说边拿下他的手，把他按到床上躺好。他有些挣扎，可一声声的咳嗽迫使他只能按我的动作行事。看着他用手捂住嘴，不让声音漏出来的样子，令我不禁偏头看了看妹妹。心里一阵阵地刺痛着，背过身，用手紧紧握住胸口的衣襟。
　　忘记在多久以前了，那时也经常这样。看着同学的父母带他们去快餐店，一家人欢声笑语，心里就痛痛的。父母从没有带我去过那种地方，他们也不许我去，说那是垃圾食品。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吃不吃快餐，我只是想，如果能一家人好好出去玩一次多好。我和他们的交集似乎只有医书，医理，成绩单……我举不出更多例子了。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最疼我了。因为过世得早，而我记事开始就完全不记得之前事的关系，所以奶奶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亲人的称谓罢了。
　　原来自己被奶奶抱过，喂过奶，换过尿布……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奶奶还一边拍拍我的小屁股，一边唱歌哄我入睡：“摇啊尧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妈妈给我吃年糕，外公说我好宝宝，外婆抱我眯眯笑、塞给我一个红纸包……”虽然调子有点怪，可是却很温暖，每次听着听着就睡着了。也就是现在这身体我才能记起来，原来自己也是被人疼爱过的。
　　奶奶很可爱，一双眼睛小小的，总是眯着。颧骨有些高，而且红红的。嘴角天生略微上扬，看着就觉得一直在笑。身子肥肥的，走起路来慢吞吞的。
　　奶奶过世前的一个月，突然喜欢对我碎碎念。那时候我太小了，一点都不明白，现在想想就像是在交代身后事，怕说少了就再没机会说了……

　　“你父母都是大忙人，赚钱都是为了你，我是过来人，我知道的。所以你将来要好好对你父母，要听他们的话。”
　　“千万不可以挑食，所有瓜果蔬菜都有自己的营养，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挑食会变丑的，将来可是会没人要的，呵呵。我们家月月这么可爱，才不会想没人要对吧？”
　　“记得要保暖，不要和现在一些小姑娘一样，大冬天还穿着个裙子……”
　　“不要和流里流气的的人混在一起，他们会带坏你的……”
　　……
　　“无论什么时候，可以羡慕别人，但是不要嫉妒别人，那样不好……”
　　……
　　奶奶没有读过很多书，但是这些话都是她用心对我说的。奶奶，现在我心里很难受，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感觉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

　　“真的是你救的我们？”哥哥闷着声问我，也中断了我的思绪。
　　“嗯。”我回答，没有再回头。

　　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院子，心情却越发惆怅。
　　自己和他们究竟谁更不幸，谁更幸运一些呢？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无奈，到之后的别无选择，他们是否也有过类似了的经历？我的身边有所庇护，无论他们的初衷如何，可终究的结果是我被保护得好好的。而兄妹两人虽然无依无靠，却可以相互扶持。虽然知道这些比较没有任何意义，可心里还是会去想。

　　等心思稳定些了，才想起刚才。哥哥的手虽无力，可一招就命中我要害，而且动作之狠、之准，实在不像一般习武子弟会有的动作。要是他没有受伤，刚才还真有些危险了，目前的我打不过没受伤的他。
　　这对兄妹不简单，接下去到底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快吃晚饭的时候兄妹两人都醒了过来，我和两位师兄坐在床边与他们聊了起来。
　　“刚才还真险，你们两个差点就没命了。”大师兄首先发了话。
　　“嗯……谢谢你们，不但救了我哥哥还救了我，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
　　妹妹推了推哥哥，似乎想让哥哥也表达谢意，可是哥哥就是一副不是我叫你们救我的臭脸，一声不吭。
　　“哥……”
　　“我知道了……谢了。”哥哥很不情愿地说了简短的两个字算是附和了。

　　“你们伤一好就离开吧。”
　　所有人都面露疑色地看着我，除了二师兄和哥哥。
　　“为什么？”大师兄问道。
　　“明日我们也要走，剩下的交给医馆就行了。”我没有回答大师兄的问题，转而提出离开。
　　本来救人只是出于同情，妹妹的那几声磕头的确有些打动我。可是当时我不知道这哥哥会武功，还不是正派的那种，还有那些伤……依我看，他们一定惹了不小的是非，不管谁对谁错，都与我无关，行侠仗义不是我的作风。而且我的功力连他都及不上，和他们再多牵扯不是在玩命了嘛。

　　大师兄有些激动地说：“小师么……弟，他们伤得这么重！我们起码等他们病完全好了再走吧……”
　　还没等我给大师兄使眼色，哥哥那头就有了惊人之举。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侍从了。”
　　我想我的脑筋还有些没转过弯来，于是问了句：“什么？”
　　“我和妹妹从今以后会尽心侍奉您，听候您的差迁。”哥哥边说一手边拉开被子起身下地，另一手拉着妹妹的手，似乎也要拉她起来。
　　看到他的举动我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话，那我就不是现代人了。下跪磕头，发誓效忠——暂时我不希望这个镜头变为现实……所以我赶忙拦住正要起身的哥哥，然后板着脸说道：“我不需要随从。”
　　“是您救了我们，我们的命就是您的。所以我们决定跟着您，侍奉您。”
　　“我不需要你们的命，救你们的是药草和你妹妹的那几记响头。我再说一次，我不需要别人侍奉我！”
　　“响头？”他转头去看看妹妹，应该看见额头的伤了，之前估计他以为是来这里的路上哪里碰着了。
　　妹妹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惨白到了极点。
　　哥哥这次倒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已经决定了。如果您不收下我们，我们现在就走！”说着又要下床。
　　我真是哭笑不得，怎么像块狗皮膏药，贴上了就甩都甩不掉。很好，现在连威胁都用上了……

　　“师弟！他们现在离开的话，身体……”大师兄被我看了一眼后，后面的话终于没说下去。
　　我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妹妹这几天必定还会反复发高烧，伤口也需要随时处理。哥哥就不用说了，半残一个，别说保护妹妹了，自保都有些成问题。现在出去，就是他们的对头不找他们，他们自己也会因为这些伤痛苦地死掉。

　　我无助地望向二师兄，他微微一笑，开口就一句：“师父说了，一切听师弟的主意。”
　　我怎么会去问二师兄的？我自责不已。他这句不说还好，一说，哥哥立马直直地注视着我。好像在说：“一切都是你，如果你不收留我们，害得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就是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我投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大师兄兴奋地直拽着我上蹦下跳，一口一句，“就知道师弟嘴硬心软。”类似云云。还不忘对兄妹俩人表达他的喜悦，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得了好处。
　　还有，我那是嘴硬心软吗？我明明是被你们几个逼的！
　　今后的日子堪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