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追尾的麦麦

8、第 8 章

　　“你的学历？”
　　那双凤眼一如记忆里妩媚，却带着一股久居人上的威严。林悦瞄了一眼那双深红色的唇，缩了缩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今年上高三的，但是——辍学了。”
　　冷艳的女人哼了一声，用挖苦的语气质问：“那你说，初夜是能卖两次的吗？”
　　林悦的脸红了个透，即使隔着厚厚一层水泥一样糊着的粉底，那羞意也依然顽强地穿透阻碍浮上了脸颊。
　　“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这么爱钱吗？连自尊都不要了？是不是今晚方老板也放过你，你明天就可以转手把自己卖上第三次？”
　　带着隐怒的话语像一把大锤，重重击打在林悦的心上。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无从开口，一股酸意冲上鼻梁，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咬着唇，极力克制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却根本记不住那些线条的走向。
　　面前的空气出现了几秒的凝滞，随后那个冷厉的声音变软了些许，连连问道：“我上次给你的名片呢？上面不是有电话？怎么不打？”
　　泪意似乎更甚了。林悦吸了吸鼻子，用力地咬着口腔软肉，把哭泣的音调逼了回去：“打了……你没接。”
　　她细细的、仍带着颤抖的声音让人止不住地心生怜意，强作镇定的样子倔强又可爱，再加上那糊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妆容和少得可怜的衣裙，使盛天荫再也说不出任何强硬的话，只能移开了眼，软下了声线：“我很忙，没接到，你不知道多打几次吗？”
　　“我以为、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林悦双手紧握，慢慢背到腰后，拇指不住地在掌心打着圈圈。屋里开着暖气，可她还是感到了寒冷的侵袭，瑟缩着，恨不得躲到哪个地洞里去。
　　“我想同你做样子，方法有的是，何必给你名片。”盛天荫顿了顿，神色不太自然，竟然又解释了一遍：“我最近很忙，没接到也很正常。”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她在国外从不需要跟别人解释任何事，回到国内也依然如此，今晚却在这个小丫头面前竟然破例了两次，实在是匪夷所思。她从头到脚又好好打量了女孩儿几次，与那热切的视线偶然碰了一下，怔了怔神，面上带了点严厉之色。
　　“为什么又要去那里，缺钱？”
　　小人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在她逐渐不耐的审视下小声开口：“我不是在出台，只是做服务生。王老板……王老板看见了我，就非要拉着我……”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像是要把泪水眨回去似的，语调也开始颤抖了：“我跟他拉扯的时候，被方老板看到了，他认出是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盛天荫的怒气顿时消了，知道误会了她，却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硬邦邦地又问：“你要找工作，干什么不行，非得去那里？”
　　“我只是想……找人。”
　　“找人？”盛天荫一头雾水：“什么人，要去那里找？”
　　那双小鹿一样清透的眼睛切切地望了过来。
　　一股强烈的心虚感击中了她，盛天荫抚着额角，不着痕迹地长吸一口气，语调像在叹息：“我又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盛天荫一手支着额头，目光流转，忽然问：“上次给你的钱呢？”
　　小丫头的眼神闪躲了下，似乎极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终究还是说：“还债了。”
　　盛天荫叹了口气。苦情故事她已经听得多了，更不想在这个本就气馁的夜晚再听一个。思绪在此刻又突兀地飘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某个人在上面留下的疼痛感似乎还很清晰。
　　头变得更疼了。
　　“行了，去洗澡吧，还是那间房。”她仰倒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语气在瞥到小丫头身上脸上的一团糟时变得严厉了起来：“把你身上那块破布丢了，脸给我好好洗干净，不然不要上我的床。听见没有？”
　　林悦的脸先是红了，随即又白了下去。她双手捂着前胸，这时才知道害羞，马上转身噔噔地朝楼上跑去。跑到一半，她又想起那句“不然不要上我的床”，心情激荡，差点摔了个跟头。

　　盛天荫目送着那小小的背影上楼去，竟在里头读出了一点欢喜的意味，一时间头大得要命，只得伸手按着太阳穴用力地揉了几圈。
　　这是捡到了个大麻烦回来了。她丢开大衣起身踱到酒柜面前，又斟上满满一杯酒，望着玻璃柜面上照出的自己的样子发起呆来。
　　天地良心，她连这小东西的腰都没摸过，只是当个人形抱枕抱着睡了一夜而已，怎么就被缠上了呢？但说她对小丫头没半分留恋那也不尽然，不然那张名片要怎么解释？她摸不清自己对这丫头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要说当某人的替身去追求一番，不管是年龄还是性格气质差得都不止一星半点，说包养又差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她撑死了也就买了这小东西两次“初夜”而已，钱还都是方老板出的，很难说她们之间有个什么形容得出来的正经关系。
　　自上次分别也快有一个月了，这期间她想到这丫头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也丝毫没有再将人招到眼前的念头。但不知怎么，再遇上了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总觉得这小东西早就打上了自己的标记，不可以再落入别人手中——转行去干正经营生也就罢了，竟然又不知天高地厚地往套子里钻。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听到方老板说起这丫头又出现在会所里被人挑拣时，才会有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恨不得给这不老实的小东西来上两下，教她个乖。
　　要不是正巧碰上了方老板，这小东西今晚会在哪双臂弯里哭叫挣扎呢？她捏紧了酒杯，心神动摇下手上一歪，冰凉的液体顺着杯沿涌了出来，打湿了手背。
　　她低下头愣愣地瞧着摇晃的酒面，为自己如此明显的失态吃惊不已，机缘巧合下捡回来的小麻烦精罢了，也值得这样左思右想吗？二楼模糊的水声停下了，她心不在焉地抿了两口酒，随手把玻璃杯搁在台面上，一步一步地迈上楼梯。
　　小东西正从浴室里走出来，还是上次那条不长不短的浴巾，薄薄的围在平板一样的身上。她停下脚步，推门的手顿住了，朝走廊那边冷冷地丢下两个字。
　　“快点。”
　　女孩紧张地揪着身上不多的布料，一开始还有些犹犹豫豫，后来却像想通了似的，拔开腿朝这边跑了过来。盛天荫正要进门，冷不防被一具瘦弱矮小的身体扑了满怀。
　　青春期的少女浑身都透着青涩，像树上缓慢生长的青苹果，清纯中透着一股子禁忌的香味。怀里瘦小的女孩瑟瑟地发着抖，强忍着羞意在她胸前蹭了两下。
　　盛天荫倒吸一口凉气。
　　“……谁教你这些的？”
　　闷闷的声音在胸口响起：“……那些姐姐们说要主动点。”
　　那些姐姐……才压下去没多久的火气一下子蹿得老高，盛天荫抓着怀里人的肩膀拎到一旁，把人抵在墙上恶狠狠地问：“今晚谁买了你，你就这样对谁是吗？”
　　女孩素净的脸变得惨白，似乎是回想起了被人拉扯的经历。盛天荫眼光微动，心里生出一丝歉意，手上的力道不禁松了。
　　“你虽然还小，但也要有主见。”
　　她见林悦低头不语，一副神伤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你，别再去那里了。”
　　别墅空荡又安静，长长一条走廊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贴得极近。一轮圆月挂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林悦鼻间嗅着女人馥郁的香气，耳畔被她低冷而暗藏关怀的声音擦着，喉间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很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没想过去抱别人。”
　　这话里的意味不要太明显。盛天荫沉默一瞬，伸手在小丫头毛茸细软的发间揉了揉，像家长一样命令道：“去床上躺好睡觉，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女孩儿垂下了眼，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但脸上闪过的情绪一望便知是失落。盛天荫看着她慢慢地走进房间、爬上大床，一双清澈的眼切切地朝这边望过来。
　　“叫什么名字？”盛天荫撑着床面的手有些不自在。
　　“林悦。欢悦的悦。”
　　林悦。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没入喉间。她叹了口气，终是抵挡不住室内弥漫着的淡淡的寒意，拉开被子钻进去。女孩的手臂被她无意间碰了一下，马上缩了回去。察觉到她的害怕，盛天荫皱了皱眉，几乎是带着恶意作弄的心情将人捞进了怀里。
　　受惊的女孩一瞬间身体板到僵直，但慢慢地又软了下来，像团棉花糖蜷在了她的臂弯里。盛天荫眯了眯眼睛，心中的不快之情好歹是消散了一些。
　　“想赚钱的话，明天去我公司报道，从练习生当起。那种地方以后不准去了。”
　　“好。”乖巧的应答声又小又软，像猫咪在耳边叫了一声。
　　盛天荫动了动耳朵，勉强压下心尖麻痒的感觉把人又往怀里按了按。
　　“记住你是谁的。”
　　黑暗里她凑到青苹果的颊边，在上面轻轻落下一个吻，随后含住了旁边那小巧可爱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牢牢记好。如果忘记了的话，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含糊的字句如恶魔的低语，响在行将结束的夜里。寂静的房间寒意幽幽，女孩瑟缩了一瞬，埋首在女人柔软的胸怀间，低低地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