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追尾的麦麦

6、第 6 章

　　【想让你爸妈在里面过得好，就老老实实把钱打过来。】
　　林悦关掉了短信界面，打开通话记录，盯着某一串数字发呆，猛地后背被人推了一下，好友王涵涵端着碗炒饭放在她面前，手肘捅了捅她的肩膀。
　　“发什么呆呢，吃饭呀，赶紧的趁热乎。”
　　林悦很勉强地朝她笑笑，接过白色的纸盒子端到胸前，望着热气腾腾的炒饭却毫无食欲。
　　“怎么了，还在想昨天的事？”王涵涵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坐下，捧着盒子狼吞虎咽，包着满嘴的饭粒咋呼着：“以后你再去探望叔叔阿姨，我让我爸妈开车送你去，省得被那群讨债鬼欺负！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就这样给出去了？那可是好几千块呀！”
　　林悦看着好友紧锁的眉头，一句“不是几千是十万”在嘴里打了个滚，又咽了回去。
　　“不用麻烦叔叔阿姨了，对他们也不好，影响心情。”她低着头，用筷子夹了几粒米送进嘴里，却几乎尝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苦涩极了。
　　“下次再这样，直接报警啊！哪能让他们胡作非为的！”王涵涵气呼呼地又塞了一大口饭，说话更含混不清了：“你本来就没义务给他们钱，这是威胁！是抢劫！”
　　她停下了筷子，很平静地安慰好友道：“没关系，你不用替我操心，我有办法的。再说了，想把房子拿回来，本来也要给他们钱。”
　　王涵涵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又被她打断了：“我这几天先住到老板那儿去，看能不能找机会专心攒一段时间的钱，多少先还一点。你别担心，我每天都会给你电话的。”
　　王涵涵叹了口气，望着她心意已决的样子不敢再劝阻，只是放柔了声音很无力地劝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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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悦回到会所去找芳儿，没想到第一天那满口黄牙的男人也在，望见她便扯着嘴角笑了笑，从鼻子里哼出句话来。
　　“这不是回来了？”
　　林悦低下了头。芳儿倒不乐意了，伸脚轻轻踹了踹男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骂道：“关你屁事，整天八婆得跟个女人似的。滚。”
　　男人真的滚了出去，临走前还瞅了瞅屋里两个女人，浑不在意地笑笑：“抓紧点今晚还能出台，能多赚一天是一天。”
　　芳儿对着关上的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往地上呸了一声，骂道：“傻逼。”
　　随后她便回过头来，盯着林悦问：“怎么又回来了？”
　　“缺钱。”
　　芳儿嗤了一声，语气里很不屑，似乎是有意要羞辱她：“大小姐可真金贵呐。方老板在这儿可是出了名的大方。这才多久，就没钱了？”
　　林悦低着头默不作声，只听那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顿了顿，作恍然状：“好像一个月都不到啊。”
　　“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对这突兀的恶意有些手足无措，嗫喏着，声音像含在嗓子里：“不是自己用的。”
　　芳儿闻言不出声了，很没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又问：“你来这儿干嘛？”
　　她这是明知故问。林悦一张小脸红红白白的，支吾了半天，低声答：“我想、想找那天的人。”
　　“找人？”李文芳吃了一惊，表情变换，表露出了一点尴尬的歉意：“不是来出台的？”
　　林悦摇摇头。
　　“不是。所以我来找你问问，那天……”
　　芳儿会意了。
　　“我说你怎么没去朱姐那反而来找我。你找方老板是吧？想让他支援点？”她把包养说得很委婉，眼角又流露出一丝不屑：“别想了。当时老板没给你留电话，就是没那意思。虽说是不怎么光彩的生意吧，也得你情我愿啊。”
　　她说着，又用审视的目光把林悦打量了一圈，点评道：“奇怪，方老板就喜欢这样的，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会没给你留电话？那次表现不好，得罪人了？”
　　“留、留了联系方式。”林悦声音有些哆嗦，“我打过一次，没人接。”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思，她并不打算告诉芳儿那晚带走她的人其实并非方老板，只是简单地含糊了过去。但想起那晚女人隐在冰冷面目下的温柔关怀，不禁又有些沮丧与委屈——明明走的时候说有事可以联系的，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她只打过一次，一直到自动挂断都没人回应，便不敢再打了。谁知道……那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也许留下名片不过是敷衍，大概那个人也没想过她会真的厚着脸皮打过去吧？
　　“噢。”芳儿应了一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抄起桌上的粉饼往自己脸上拍打了两下：“那就多打几次呗。既然都留电话了，也不想只是跟你露水情缘吧。”
　　她望着镜子里头自己因常年浓妆而显得粗糙的脸，暗暗嫉妒起身旁什么也不知道的、天生丽质的小姑娘来——真是走了狗屎运，明明什么也不会，刚来头一天就被大客给看上了，还留了电话，说不好某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林悦哪知道她心里那么多弯弯道道，毫不设防地与这位曾经指点过自己的“姐姐”分享着自己朴素的心事。
　　“她也很忙的吧，我不想打扰她。所以就想来这里看看，也许会碰上……”
　　“你当这是哪儿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芳儿哼了一声，扑粉的手停住了，斜眼从镜子里瞧她：“不出台，那就是客人，进来要入场费的。你当朱姐是大善人，什么好处也不收就撮合你跟财神爷啊？”
　　“我……”林悦被她这么一怼，语塞了。
　　芳儿不声不响地继续化妆，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小丫头身上，待把人折磨得脸色惨白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想在这吊金龟婿，又不想出台，那就只好打工咯。做服务员端盘子什么的，我们这儿正经工作也是有的。”
　　她看见小丫头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有了点笑模样，便马上恶意满满地逗弄道：“但话可说在前头，不管你干的什么活儿，客人可不管你正不正经，有时候想了对你动手动脚也是常事儿。就你这样，做得来么？”
　　林悦咬着唇，半天没做声。
　　“动手动脚……是……？”
　　“摸个两下而已，死不了人的。再过分点房里其他服务员也会帮忙看着点，毕竟钱不到位嘛，影响生意。”芳儿不紧不慢地开始给自己涂眼影，深紫的颜色太厚重，她却毫不在乎，把一张脸涂得乱七八糟，“偶尔也会有要强上弓的，钱塞你胸罩里，你要是不要？朱姐说了，只要是你情我愿的活，她就不管，但提成照抽。不过谁要是坏了规矩影响这儿的生意，那就别怪她翻脸。”
　　林悦松了口气，微点了点头，小声问：“那，我可以去做服务员吗？”
　　李文芳含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你要跟朱姐谈，跟我说有什么意思。我看上你也没用，得她看上你才行。畏畏缩缩的成不了气候，难。”
　　她后半句的含义不言自明，但林悦已是打定了主意，仰起头很坚定地道：“我可以不要钱的，管吃住就可以了。”
　　芳儿脸上的轻蔑之意更浓了，刚想开口嘲笑腰间却是一紧，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信封被人颤巍巍地搁到了她的大腿上。
　　李文芳化妆的手总算是放下来了，捏着信封掂了掂，眼里冒出一丝喜悦的光。
　　“还挺懂事，看来不笨嘛。”她把信封丢到抽屉里，转过身来，收起了轻蔑与散漫的态度，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这小丫头来。
　　“先说好，我只是帮你说两句，不代表朱姐一定要你。”她看林悦乖巧地点头，一时又为自己的刻薄而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再有就是，你没等到方老板也就是算了，要是等到了，人家也不要你，你可别闹得不好看，影响朱姐做生意。到时候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噢，对了，丑话可说在前头。”芳儿把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收拾好，对着镜子边打量自己边分心说：“方老板最近可说不好。人家里那只母老虎管得严呢，你想搭上他可得费点劲，甚至十天半月见不着人也说不定，我劝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林悦不大在意地点点头，期期艾艾地问：“那……其他人呢？别的大老板也不经常能见到吗？”
　　李文芳盯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碗里的还没吃上，就惦记着盆里的了？”
　　“我不是……”林悦涨红了脸，两手挡在胸前拼命地摇：“就是好奇，问一问。”
　　“该来的总会来，急什么。”芳儿从桌前起身，朝她挥挥手：“走吧，我带你去见朱姐，要是成了，今晚就上工。我听她们说关老板今晚订了座，没准姓盛的也会来。她要是来了，又会惹得好一些人跟来。最近姓盛的风头可是紧着呢，一堆人不是想求她办事就是想泡她，朱姐生意都因此红火了不少……”
　　她念念叨叨的，已经走出门了，林悦晃了晃因为惊喜而有点眩晕的脑袋，忙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