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追尾的麦麦

14、第 14 章

　　屋子里静静的，很久都没人说话。林悦受不了那道审视的目光，轻轻闭上了眼。
　　过了半晌，床面轻轻地摇了摇，她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离开，失去了身体接触，孤独的感觉从来没有这样深刻而具体。
　　是的，是她自作自受，妄想得到一些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天的垂怜使她有幸遇见了这个女人，而自私和贪婪又将她从她的身边带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识相的话，就应该自行离开。可是那浴室的水声哗哗，她听在耳里，竟然无论如何也没法动上一下，身体似乎被空气里无形的绳索缚得紧紧的。
　　她总共才同她见了三次，却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也放不了手。即使心知这样赖着不过是作践自己、惹人嫌恶，却总还期望能得到那一丁点的转圜。
　　还会有希望吗？林悦抬起眼，痴痴地望着那一扇关起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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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天荫仰起头闭着眼，感受水流冲到脸上带来的细微的疼痛。那小孩儿说要见她，眉眼里藏着的期待让她没法面对，只能暂时避开。
　　那并不是一个随口就能答应的请求，虽然听上去似乎很简单——偶尔得空时，把人叫过来就行了。这个请求意味着一种稳定的关系，而她向来就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
　　换了别人，她或许可以敷衍一句，答应了也就算了。但是那双鹿一样清澈的眼睛满怀爱意，直直地朝她望过来，便让她觉得欺骗仿佛是一件天大的恶事，而胆敢随意开口答应的自己就是世界第一号恶人。
　　平心而论，她对这小丫头连半分歪心眼都没有，比起别的什么关系，这丫头在她这儿更类似于“小宠物”一类的存在。她觉得她可爱，青涩而单纯，不像其他人一样总打着什么让她不舒服的主意。但如今，这只可爱的小宠物开始有野心了，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拒绝，却有些舍不得把人赶走。
　　浴室里雾气缭绕，她开始觉得厌烦，便关了花洒，扯下浴巾随意地将自己裹了起来。走到门前，忽而有些犹豫：外面就站着一个爱慕自己的人，如果要让人死心，这样的穿着无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转念一想，她盛天荫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眼色、为别人着想？她向来是我行我素的人，现在也不想为什么人改变自己一贯的作风，何况林悦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这样想着，她不再犹豫，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小丫头仍然跪坐在床沿，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也没有动过。盛天荫脚步微停，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床的另一边自顾自躺下。
　　“你还要跪多久？”她躺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动静，逐渐变得不耐烦，胸腔里有股闷气左冲右突的，语气因此便不太好听。林悦心尖颤动了一下，知道这便是结局了，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麻木地朝门口走去。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毫无疑问是被气的。盛天荫撑起身子，两道细眉锁得紧紧的，几乎是呵斥道：“你去哪？”
　　小丫头定在原地，缓缓回过头来，眼神又是害怕又是绝望。
　　她见不得那双清澈天真的眼睛盛满沉重的情感，长叹一声，倒回柔软的床面上，妥协道：“我头疼，过来给我揉揉。”
　　那双晦暗的眼睛似乎因为这句话而重新注入了活力与激情，一下子又变得亮闪闪的。林悦小步快走到床前，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在离她一尺远的地方坐下，伸出两只小手轻轻搭在她的鬓边。
　　太阳穴上传来了轻柔的触碰，盛天荫感受到小丫头动作里暗含的爱惜与呵护，头一次感受到身上背了个沉重的包袱。
　　她从没惹过这样……单纯的感情债，也曾有不少人为她买醉为她伤心，更多的像lisa一样大吵大闹，但那些人都不能让她产生丝毫波动，只是觉得厌烦不已。
　　“为什么想见我？”
　　她不该给小孩儿那些暧昧的、错误的暗示，让人以为她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但好巧不巧那两天晚上她都醉的厉害，诸事缠身，心绪低沉，便太过放纵了些，并没有来得及去想后果。这小丫头跟她身边的那群花花子弟不是一类人，她以往从不招惹这种死心眼的，但终归还是走到了失手的这一天。
　　林悦专心地给她按摩，视线不敢与她交错，乖巧地垂在一边的床单上。听到这个问题，沉默许久，断断续续地回答道：“你对我很好……把我从会所里带走，白白给我钱……还让我去你公司上班。”
　　“所以你想报答我？”
　　林悦愣了愣，手下的动作停了一瞬，茫然地想——报答？能报答什么呢？眼前的这个人什么都不缺，甚至自己的存在只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
　　“是，我想报答你。”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如此自不量力，只为了不断开和这个人的联系。
　　盛天荫久久不语，她极少产生照顾他人情绪的想法，但此刻对着这个专心致志、把给她按摩当做头等大事的小丫头，却一点也不忍心说一些刻薄的话惹人伤心。
　　“我不需要你报答。”她闭着眼，享受着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殷勤的照料，温声道：“你把你自己照顾好，好好工作，如果有机会出名了，好好赚钱，那也就行了。”
　　林悦有些惭愧：“可是我唱跳都很一般，老师说我没有天赋。”
　　“没有天赋又怎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人勾起嘴角，语气里竟有淡淡的笑意：“除了你，盛皇也有没有天赋的人，可是照样火起来了。”
　　这个笑容很熟悉，林悦一眼就认出来了——跟慈善晚宴上她对着夏晚木露出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她在想另外一个人。意识到这点，林悦几乎不能再继续手上的动作，心脏像被千万条钢丝拉扯着，传来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怎么了？”她的动作一停，盛天荫便睁开了眼。看见小丫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有些诧异，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小屁孩。”
　　她欠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以及一只造型精巧的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悠悠地说道：“有些事情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了，我们没法改变，只能受着。但还有更多的事，都是说不准的。你现在不行，不一定以后不行，要对自己多一些信心。”
　　她从没安慰过别人，言辞苍白，毫无力度，但至少是有在尝试了，可在林悦看来却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真情实感，再加上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对某人的想念，倒起了反效果。
　　小丫头垂着头，肩背单薄，一段细瘦的颈子微微弯着，看着令人油然而生一股同情之心。盛天荫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伸手抓住了那条细细的胳膊，把人扯了过来，语气因为急躁而显得严厉：“瞎想什么呢？”
　　林悦猝不及防，在这一拉之下扑到了她怀里，又听到她的斥责，忍耐了许久的委屈和心伤忽然就止不住了，索性伸手出去将人紧紧抱住，伏在她胸前不动了。
　　盛天荫最烦人缠来缠去，但小丫头扑过来的时候她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撇开了拿烟的手，免得不小心给人烫着了。望着怀里一动不动装乌龟的人，她一个头两个大，正要发火，胸口传来一阵湿意——这小孩儿又哭了。
　　“你是眼泪做的吗？”她无奈地将烟头捻熄，丢进烟灰缸里，伸手在那个乌黑的后脑勺上敲了敲，“有什么好哭的？”
　　一个呜呜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
　　盛天荫叹了口气。她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耐心有限。要不是看这小丫头可怜，她早把人赶出去了。
　　再软言安慰是不可能的，她扯过被子，一把裹住两个人，没好气地道：“想哭就哭，哭累了再睡。你要是乐意这样，那就这样。”
　　呜咽声渐渐地小了，但那个怀抱没有丝毫放松。盛天荫咬了咬牙，伸手把灯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