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一灯一双人》碧玉筹

3、需看洛城花[三]

　　张茂则从未没有想过能再次见到她。

　　从前只是暗暗将她的模样揣在心里，一遍遍描摹着。可那张熟悉的脸再度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心却像是受了蛊一般，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她离他那么近，好像再走几步就能碰到了。
　　张茂则死死压下心底的雀跃，停在了帘子前。
　　看一眼。

　　便又低下了头。

　　曹丹姝的视线一直落在面前的小桌上。

　　满室红绸。
　　让人眼睛发酸。

　　“娘娘，官家在批劄子，得晚些时候才能来。”
　　“我知道了。”

　　她说她明白的，但流露出来的失望却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住。

　　张茂则还想多说几句，最后还是告退了。不能逾矩，自己向前一步，都会让她粉身碎骨。

　　月上枝头。

　　曹丹姝垂着头端坐在大堂，已经过了一天。

　　自己仰慕的人，却并不喜欢自己，他是迫于无奈才娶她的，就连新婚之夜都不愿来。

　　曹丹姝靠着床沿，不住地摩挲着曾经给官家做的雕塑。

　　圆墩墩的。

　　一个是她。
　　一个是官家。

　　从前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一点事……眸子都是在发着光的。

　　罢了。

　　做不好他的妻。
　　便做好他的臣。

　　可她心底还是一抽一抽地痛。

　　她刚想把官家那灰溜溜的泥人儿扔出去，但终究是舍不得。最后还是把自己的那个往炭盆里扔，就像是要把过去的自己也一并烧了似的。

　　张茂则听官家的意思像是不去坤宁殿了，斟酌了半天。他还是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拿了早上刚买的酥饼，往皇后那儿走。

　　自己只是例行公事，帝后和谐天下才能兴盛。

　　都是为了大宋着想。

　　他这么想着，转眼就到了曹丹姝卧房前。

　　“娘娘，等那么久饿了吧。臣带了老崔炕上的羊肉酥饼，娘娘曾说大相国寺集市上的羊肉酥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臣便记住了。”

　　曹丹姝的头还埋在双膝里，听见这话连忙托起脸，带着笑意：“原来那天遇见的是你啊……”说完便披上外衣往外走去。

　　张茂则不远不近地在她后面跟着。

　　曹丹姝等着厨房上菜的时候，忽地向张茂则看去：“谢谢你，在我最狼狈最难过的时候，都遇见了你。”

　　张茂则对着她欠了欠身，：我在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都遇见了你。

　　别人的萍水相逢。
　　很容易便忘却了。

　　自己却怎么也忘不掉。

　　官家在第二日来的坤宁殿
　　张茂则立在门口，皇后刚醒还在梳妆。

　　他在这儿待了一整夜。
　　没别的想法。

　　只是想陪陪她。

　　曹丹姝让他去屋里把炭盆拿出来，他便进去了。刚准备抬起来，就看见地上几个歪歪扭扭放着个小泥人儿。张茂则愣了愣，而后伸手抚上泥人儿的脸，又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那小泥人儿的眉眼。

　　还真有点像曹丹姝。

　　张茂则本是想把它归归整整地摆好，站在四藏金丝屏风后犹豫了大半天，还是轻轻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他想。

　　似乎这样她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在这宫城里克制隐忍了这么些年，这次便放肆一回吧。那小小的小泥人儿紧贴着他的衣服，有些重量，走起来晃荡晃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