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灰鸽子和白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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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西装黑墨镜黑自然卷的松原平肆站在蓝色的保时捷旁边，点燃一根烟，再一次按下通话键。
手机振动许久才接通，略有沙哑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松原，等等。”
铃木悠伊套上一件深蓝色的大衣双手揣在口袋里走下电梯，径自走向副驾驶，浅浅的打了一声哈欠，动作麻利的扣上了安全带。
“呦，昨晚又通宵了，铃木。”
铃木悠伊把中央干干净净的烟灰缸向坐在驾驶座的松原平肆那边推了推，不置可否。
松原平肆踩下油门，这辆性能极佳的保时捷贴地飞了出去，像一道蓝色的闪电。
这道闪电从江古田出发，绕过大半个东京，最后从下田町进入高速，指针从120迈直接变成了180迈，然后七拐八拐进了杯户町。
“这辆保时捷性能不错，”松原平肆拍了下方向盘。
全程闭目养神的铃木悠伊按压着太阳穴，转头，盯——
青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金田艺术馆的封锁线已经随着警方表面上的调查结束被撤下，中村小助理已经等在了门外。
两个人顺着中村优树的目光看过去。
金田治一身白色的西装，漆黑的发丝带着一丝不苟的整齐，深棕色的眼眸纠缠着几根红血丝，一夜未眠。
他还挂着优雅的商业微笑，懒散的坐在椅子上，对着他们友好的招了招手，精神无比的活跃清醒身体却因为大半个月内接连发生的事情有些疲惫的晃了晃。
像只招摇但孤独的大白鸟。
黑色的签字笔流畅的书写出一串飘逸的字体。
金田治拿起中村递过来的转让合同看了一眼，然后轻飘飘的把它放到值班室的桌子上。
“铃木先生的字很好看。”
“谢谢夸奖。”他隐藏住漆黑粘稠的恶意浅浅的笑着。
有一说一，这双拿过狙击枪，握过手术刀，常年处于微凉状态的手经历过长达10年的书法练习和14年的手部保养。在不刻意控制的情况下，勾连处和尾端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圆滑与锋锐。
说来有趣，隐藏的最深的卧底曾经是最接近他信任的人，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巧手上留下了难以消磨的影响。卧底与组织成员的友谊既纠结了自己也伤害了对方，究根结底是信任的游戏和生命的赌注。
所有的信念都坚定地支持着NOC们做出最优的决定，那点温情在伟大的事业面前一文不值，公众的利益背后是无名英雄的鲜血。
那么阿玛尼亚克也只能给予他们最高的尊重和防备，上位者的冷漠和决策划下了分明的边界，求仁得仁，惺惺相惜，不外如是。
他轻描淡写的把合同交给中村优树保管，这位铃木吉次郎交给他的助理曾经是东大法学的高材生，轻薄的皮革手套隔绝了微凉的温度和不能泄露的指纹。
“金田先生，我还是想要最后问一次，那幅画还有《蓝色的天空》你确定要一起转让吗？”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面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纯粹的漆黑和幽蓝中带着微妙的关切。
金田治忽然轻轻笑了起来，深棕色的眼眸里是优雅明媚的笑意。“我们已经找到那片天空了，还有那幅画的名字是，”
“——希望。”
呵，生长在腐朽晦暗之处的，绝望的希望吗？
只有真正的普通人中村优树还在状况外，专心的分析着相关条款。
松原平肆在前一天的下午在米花图书馆的阁楼里听德川十字郎讲过一个故事。
深灰色头发的流浪侦探面前是散发着咖啡味道的水汽和标记为绝密的档案，他以一种慵懒的，磁性的嗓音优雅的讲述着这个“童话故事”，宝石蓝的眼眸透过窗口明亮的光斑不知在注视着谁。
“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住着一群白鸟，白鸟们的大家长——一只黑喙的大鸟和一群乌鸦合作寻找人类亮晶晶的饰品装扮巢穴。”
“浑身漆黑的乌鸦们不在意染黑这群通体洁白的白鸟，派遣几只染灰羽毛的乌鸦生活在白鸟们巢穴旁边的树上。内里蒙上了一层阴影的黑喙白鸟老了，想要让自己最喜欢的大白鸟继续和乌鸦们的友好交流。”
“可是这只思想前卫，喜欢用爪子抓挠土地自娱自乐的大白鸟认为和乌鸦结友邻会把自己染成乌鸦的色彩。于是它拼尽一切办法去抗议，赶走了最喜欢的白鸽子，拒绝留下可能被送到乌鸦群里的蛋。”
“有一天大白鸟遇到了一个被抛弃的灰色的，聪明的小鸟。它被从树上推下来，摔伤了腿，挣扎着，奄奄一息的挪到了白鸟们的领地。小鸟洗过澡之后就变成了和白鸟们一样洁白的白色的乌鸦。”
“小鸟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很快，在大白鸟小心的照顾下可以正常的飞行和行走，他甚至能够无师自通的分辨顽石和玻璃。”
“小鸟很可爱，但大白鸟一直坚持着赶小鸟走，因为大白鸟知道黑喙白鸟无法拒绝聪明的小白鸦的诱惑。但是小白鸦最后还是留在了白鸟群，他依赖并仰慕着大白鸟，不愿逃离。”
“小白鸦变成了小白鸟。”
“白鸟群里寄住着几只白鸽，一只失去了雄鸽的雌鸽孵出了一只灰鸽子。”
“敏感的灰鸽子和聪明的小白鸟是白鸟群里最亲密的玩伴。”
“灰鸽子照顾着尊贵的小白鸟，小白鸟有时会恶劣的逗弄爱哭的灰鸽子，有时也会给灰鸽子和它的白鸽母亲送去美味的坚果。”
“黑喙白鸟在示警老鹰和乌鸦的争斗中被抓伤了翅膀，一只披着乌鸦羽毛的灰色的鸟类被要求折断黑喙白鸟的脖子。”
“于是得到了乌鸦指挥的灰色鸟类挑起了其他黑色大鸟和白鸟群的斗争，黑色大鸟死于自己同伴的背刺，黑喙白鸟被黑色大鸟杀死。”
“大白鸟点燃了装饰多年的巢穴，生病的白鸽母亲主动留在巢穴里陪着大白鸟。”
“外出觅食的小白鸟和灰鸽子回到巢穴。小白鸟打晕了灰鸽子冲进了大火，带走了白鸽母亲的身体。”
“黑色的乌鸦仍然在盯着小白鸟，于是小白鸟离开了灰鸽子。”
“当小白鸟骗过乌鸦回到灰鸽子身边的时候，他发现灰鸽子身边有一只白切黑的大杜鹃。”
“大杜鹃杀死了灰鸽子。”
“藏在乌鸦群里灰色的鸟替小白鸟杀死了大杜鹃。”
“小白鸟彻底长大了，变成了白鸟。可是在它的记忆里，会一直有一只灰鸽子。”
松原平肆无法想象到窃听器另一边的栢图斯听到这些之后会做些什么。
德川十字郎似乎十分确信他会对这一切守口如瓶，就在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似乎只有公安的顾问和协助人一起翻阅卷宗、图书馆长和咖啡店主一起整理资料。
那些组织的卧底任务，科尼亚克对栢图斯的探究只是一个虚构的电影画面。
他突然很想抽支烟，真正的尼古丁香烟，让带着辛辣气味的烟雾通过口腔划过肺部再吐出灰色的烟雾。
说到三年前，他至今不太明白，人均影帝和易容换脸的白兰地组和他做出交易的到底是栢图斯易容的阿玛尼亚克还是当时行踪不明的阿玛尼亚克本人。
本以为自己会和萩原那个不穿防爆服的混蛋一样死于爆炸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去揍他一顿，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换了一个有着严重不协调感的身体里面这件事就他妈离谱。
那张十六岁还带着少年质感的脸挡在白色医用口罩后面，漆黑的眼睛像不见日光的深海，带着绝对的理智和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少年说着绕口的专业术语，他从头到尾只听懂了一个仿生实验体一号。
然后他关闭了记录仪器，一股脑的把爆炸的信息量塞到松田阵平现在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脑里。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大型犯罪组织的干部，代号Cognac。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声不响的断了联系是到这个组织卧底。
降谷零现在化名安室透代号波本，诸伏景光化名绿川唯代号苏格兰在一年前暴露身份被代号黑麦威士忌的赤井秀一处决。
以及他现在的名字，松原平肆。
一瞬间翻涌起来的海啸般的情绪被局限在1350ml的尺寸里肆意翻涌，属于松田阵平的灵魂俯瞰这幅松原平肆的壳子，过于剧烈的情绪被数据化刻印在灵魂的最深处又被冰冷平滑的不真实感镇压。
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展开，我现在还能算是人类吗？
还有隐约浮现的——把三个卧底凑成一个小组，面前这个人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不是卧底就是二五仔，这破组织迟早要完。
自从两年前再一次正式和阿玛尼亚克见面，他就对这个把有着已故警官记忆的行动组成员安排到公安当协助人又在第一次见面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公安上司成为卧底的神奇脑回路叹为观止。
总结来说是其他不知名组织的相关人员把他送去公安当卧底，然后又安排了一个碟中谍中谍。
铃木悠伊带着温和的微笑接受了金田治的祝福。
“铃木先生，我希望你也能找那一片属于自己的蓝色的天空。”他直视着那一片纯粹的幽蓝。
“では、また。”
那一瞬间，金田治怀疑他知道了什么，可他的表情却从头到尾一点都没有变过。
温和的笑和悲伤疏离的平静。
中村优树把合同放到文件夹里，装进黑色的公文包，用有些快速的语气说：“没有问题，非常专业。”
他对暗自流转的情绪和温和的试探一无所知。
完成了对父亲心血的托付，金田治没有叫司机，也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不要走回公寓，所以他打了辆出租，回到同样位于杯户区的住所。
直接把自己摔到床上的金田治睁着深棕色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身体上无比疲惫精神上却一点都不想睡。
过去了两个小时，门铃响了。
他打开门，看到穿着蓝色员工制服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捧着快递盒，温和的笑着：“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
他抬起头，露出一双蓝灰色的温柔猫眼。
金田治的目光扫过快递盒撕下签收单据的自留单据，一串条形码被翻译成暗语。
“我是影子，你的培训负责人。”
“你的代号，ξ”
——可赛，像一只自由的飞鸟。
自认为灰色的白鸟会永远记得内心纯白的灰鸽子，替她飞过蓝色的天空，用翅膀丈量每一朵云彩。
金发黑皮的咖啡厅服务生摘下围裙，低头查看邮箱。
来自轩尼诗的邮件让他突然握住了手机的外壳，靠着卧底的专业情绪控制能力维持着面部表情的自然。
终于来了，所谓情报人员年度例行监察。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灰鸽子和白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