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的姐姐》明也

15、第 15 章

　　在图形中，三角形是最稳定，但人与人之间，两个人才是最稳定的，多一个人，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
　　林静和叶蓁蓁相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宿舍另外两个舍友，一个叫孙婷，一个叫李妍。原本林静和叶蓁蓁要好，孙婷便和李妍要好。但是女孩子之间难免过于敏感，或更爱计较一些。孙婷和李妍在相处过程中，似乎出现了一些矛盾，关系变得不大好。宿舍就这么四个人，于是孙婷向林静靠近，李妍向叶蓁蓁靠近。
　　林静这个人，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孙婷主动亲近了几回，发现林静这个人捂不热之后，就放弃了，转向了同班的另一个寝室，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可以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上课，一起逛街的亲密小伙伴。
　　叶蓁蓁和林静本就是不一样的人，李妍的主动亲近，叶蓁蓁是不可能拒绝的。所以，原本林静和叶蓁蓁两个人的世界，加入了李妍之后，变成了三个人。
　　林静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状态，等一个人，变成等两个人。但是叶蓁蓁显然是乐于接受被更多的人喜欢的。
　　在三人行的过程中，叶蓁蓁自然还是更倾向于林静，一开始她就选择和林静一起结伴而行的，说明她心中对林静有着更多的好感。但是难免有顾及不到林静的时候，那频率不多的几次被抛下，还是让林静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林静早习惯的对所有的人不抱任何期待，对人若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望，可人心本来就是软了，一个学期的朝夕相处，林静难免对叶蓁蓁还是有了一些依赖。如果没有李妍这个意外，这份依赖大概会一直持续到她们大学毕业。
　　但是林静是无法忍受失望的感觉，稍有失望，林静就只想逃离。于是林静便在心里做了已做出了选择，那便是退出这三人行中，恢复到过往独来独往的状态。
　　“林静，今晚我们吃什么好呢？”叶蓁蓁问林静。
　　“你和李妍一起去吃吧，今晚我在宿舍吃泡面。”林静拒绝道。
　　“不要一直吃泡面，对身体不好。”叶蓁蓁显然也开始察觉到，林静似乎在疏远自己，这让她有些难受，在她心中，林静始终还是自己亲密的小伙伴，就算多了李妍这个小伙伴，也是排在林静之后。
　　“我挺喜欢吃泡面的。”而且这个月，家里“忘记”给她打生活费了，她知道忘记并不是偶然的忘记，而是不需要被记起来。林静发现自己脸皮变得越来越薄，竟然怕生她的那个男人奚落自己，硬气得也不开口讨要。
　　林静精打细算的算着自己的每一笔，奖学金，助学金，做家教赚的钱，每天的生活费，以及下学期的学费，她都算得清清楚楚。人生没有安全感可言，钱后来便成为了她安全感的最大来源。林静很小的时候想过，总有一天，她要把所有的他们对她的养育费用全部算清楚，还给他们，狠狠砸到他们脸上，然后和他们一刀两断，彻底的和自己的过往做一个切割。后来成熟后的林静才发现自己这种想法过于幼稚，物质可以清算清楚，精神上，永远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他们对她的性格上的影响，永不能被抹去。他们是在她人生上第一笔着墨，他们下笔下得随意，胡乱的涂鸦，可自己却费尽了心力，也擦不干净，只能淡化，他们的第一笔，已经注定她一生的主色调。
　　叶蓁蓁觉得和林静相处的一开始感觉并不轻松，一度想要放弃，因为总要顾及到林静的自尊。林静经济很拮据，有次她实在看不下去，打算把自己那个月生活费的三分之一给了林静，被林静拒绝了。林静的态度很明确，她不接受救济。
　　其实一开始叶蓁蓁也不舍得给林静那么多钱，自己有时候都不够花，但是她真觉得林静真的太穷了，入学到现在，就只有一双鞋，衣服总是那几件，从来不花任何一笔没有实用性的钱，身上带着一种穷人故有的穷酸和抠门的感觉。但是叶蓁蓁却还是觉得林静会比自己有出息，自己太安于现状，也没什么上进心。可林静身上有股狠劲，她特别努力，也特别自律，有上进心，目标明确。就像一条要越龙门的鲤鱼一般，虽然现在还只是一条苦苦挣扎的鲤鱼。看着如此辛苦挣扎的鲤鱼，叶蓁蓁还是同情心泛滥，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帮她一把，毕竟她生活费还是宽裕的，对自己来说，只是节省花点，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质量。但是对林静而言，却能提高她的生活质量。
　　但是林静并不领情，之后叶蓁蓁便知道，越穷的人，自尊心越强。那时候叶蓁蓁只知道林静家境不好，具体情况她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能真正理解。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有一样的经历。
　　叶蓁蓁能做的事，那便是买零食买水果，然后给宿舍每一个人室友都分过去，给每个人分的都是一样的。这样林静就不会觉得自己是在特意救济她，林静才也不会拒绝。
　　孤立无援，却又拒绝任何人的好意，当然，其实也不是真正拒绝，其实林静也有意识到，叶蓁蓁在顾及她自尊的情况下救济她。以自欺欺人的方式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回想起来后的林静觉得自己似乎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那种。当然，这并不能怪林静，因为那时候的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拧巴，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一直拧巴的活着，才有意识的去解开自己的拧巴。
　　后来的林静在自我治疗过程，一直在解剖自己的内心，过分敏感和过分自尊真正原因，那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太弱了，明明太缺了，却非要装作有骨气不在意的样子。破烂的屋子，一无所有，自尊便成了最好的装饰。
　　难为那时候的叶蓁蓁了，一直在迁就和顾及自己的感受。
　　林静一直都没想明白后来的叶蓁蓁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林静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不讨喜了!

　　“那今晚我们一起晚自习吧？”叶蓁蓁又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去吗？”林静反问道，叶蓁蓁属于期末混个六十分过关的，自己则是要争取一等奖学金的，所以叶蓁蓁很少会陪林静去图书馆学习。
　　“我想陪陪你嘛。你学你的，我在一旁看书就行！”林静最近总是退出她们的三人行，这一两天，连她们二人行也退出。叶蓁蓁多少能感觉到林静是介意李妍的加入，所以叶蓁蓁本来的想安抚讨好林静。
　　“不用了，你呆在宿舍看剧吧。”林静拒绝道，还可以和李妍一起看，看剧逛街什么的，叶蓁蓁确实更适合和李妍在一起。
　　“你是不是不喜欢李妍？你在生我的气吗？”果然又被拒绝了，于是叶蓁蓁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林静。
　　“没有不喜欢她，也没有生你的气。”林静对李妍并没有任何不对付或有意见的地方，也没有生叶蓁蓁的气，这是她个人的选择而已。
　　“那你为什么最近不和我们一起走了，还故意疏远我？”叶蓁蓁又问道。
　　“我没有故意疏远你，你和她在一起，时间更适合。”林静据实说道。
　　“那我们之前不也好好的吗？我们三一个班的，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不也挺好的吗？”
　　“我觉得我更适合一个人。”林静再次说道，态度明确。
　　林静那滴水不入的样子，让叶蓁蓁明白，她必须在林静和李妍之间做一个选择。虽然她心里自然和林静更要好，但是她不喜欢这样被逼着做出选择。叶蓁蓁咬着嘴唇，有时候她觉得林静这个人特别讨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亲近，她只顾她自己的感受，并不顾别人的感受。她说一个人就一个人，这一学期自己和她相处的情谊，她说舍下就舍得，感觉特别冷漠。
　　但是叶蓁蓁同时又觉得林静很可怜，如果自己再不理她，估计她就真的一个人孤零零的，虽然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叶蓁蓁又不忍心让林静一个人孤零零的，就像刚开学那时候，看着特别可怜。叶蓁蓁心太软了，见不得别人那么可怜，她知道，自己不跟李妍好，李妍也可以和孙婷一样找的新的小伙伴，可林静估计就真的一个人了。
　　当然林静并不知道，此时叶蓁蓁是怀着可怜自己的心态，不然林静大概不会接受这份可怜，甚至会恼羞成怒。不能看透人心也是有好处的，给林静留了体面。林静只知道，叶蓁蓁选择了自己，疏远了李妍，她们又恢复成两人行。
　　那时候叶蓁蓁也还未喜欢上林静，更多是出于同情的心态，觉得如果被自己抛下的林静很会可怜。但是对林静来说，那是她第一次被人主动选择，那是不一样意义。林静觉得，那是她欠出真正意义的上第一份人情，并不是举手之劳，道声谢谢就够了，这是要还的，林静在心里偷偷记下了。

　　林静寒暑假都很少回家，一省火车票钱，二她心里本就不想回去。那个地方，她只能感受到言语的奚落和嫌弃，她只想逃离。当然她的不回家，头一两次，她的父母根本没在意，家里有她没她都一样，但是连续几年不回家，这让她的父母不满极了。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他们从未没问过她在外好不好，只是一直在数落她的不好，数落她没良心，数落她从小养不熟，说他们从小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出她是一条白眼狼，不应该让她上大学，应该直接嫁人，要帮衬弟弟，诸如此类各种难听的话。她长这么大，听过最难听的话，是从她父母口中讲出来的。陌生人多半是客气的，至亲却能伤人伤得毫无顾忌。
　　听得林静麻木的挂掉电话，心头冷笑，那是家吗？她更不愿意回家了，连电话都很少再打，白眼狼就白眼狼吧。她做不到以德报怨，她骨子里大概也继承了他们劣质的基因，斤斤计较，刻薄冷漠。

　　寒假，其他人全都回家了，就她一个人在学校。
　　她晚上当家教，白天当在沃尔玛当兼职，回到宿舍，孤零零一个人，好似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般。
　　大概只有叶蓁蓁会偶尔给她发短信，那时候还只是功能机。
　　“今天过得好不好？”叶蓁蓁作为好同学，好室友，她还是很关心林静的。
　　林静觉得很奇怪，她觉得自己出奇的铁石心肠，后来毕业后，她交了男朋友，再后来的女朋友，他们给她买花，给她摆爱心蜡烛，买贵重的礼品，做着他们觉得浪漫的事情，她心中毫无波动，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叶蓁蓁就这么一句，今天过得好不好，就让林静泪流满脸，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这么难受。
　　“很好。”林静回复道，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大概就是好的一天。
　　“你要好好吃饭，少吃泡面，人是铁，饭是钢，再拼你也要注意身体。”叶蓁蓁就像家长一般交代道。
　　“我知道。”林静是真知道，除了自己爱护自己，无人会真正怜惜她。
　　“好啦，我不啰嗦了，去看剧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哦。”叶蓁蓁有余力的分出一些关心给林静，年轻少女的世界，总是热闹，有太多可以分散她心思的东西了。
　　“嗯。”林静回复道。
　　手机的屏幕暗了，世界恢复了冷寂。
　　林静把擦眼泪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她很不喜欢自己哭，非常得不喜欢！